云涯笑了笑,抬手摸着他柔软的发顶:“渺渺,总有一天,我会治好你的病,相信那一天,不会太远了。”
渺渺蹙了蹙眉,又写道【这样就很好啊,涯涯你不用为我担心,我觉得这样就很好】
“不……。”云涯深深的看着他,那眼中流动的复杂情绪让云渺一时有些微惊,怕吓到云渺,云涯眼中立时换上一层温柔的波光。
“那对你不公平,他们的罪孽,为什么要你来背负,我一定会竭尽所能治好你的,渺渺,相信我好吗?”
云渺点了点头,主动靠过去揽着云涯的肩膀,让她整个人靠在自己身上。
云涯不开心的时候,他就会这样抱着她,他身上温暖而干净的气息,会渐渐抚平她心底的躁动和戾气。
云涯趴在他肩膀上,她的脑袋枕在他略显清瘦的肩头,双手抱着他的腰,完美的身高差让两人看起来如同交缠的藤蔓一般。
不知不觉中,需要她保护的小男孩已经长的比她还要高出许多,他的一方肩膀是她生命中最温暖最坚实的避风港,仿佛只要在这里,什么样的烦恼和忧愁都会烟消云散。
十年里,他们相依为命,双生子的心灵感应让彼此成为最大的慰藉,在这个冰冷倾轧的世界里,有这样一个人,和你的生命紧密的联系在一起,这种感觉,让她格外贪恋。
背对着渺渺,她看着窗台上光秃秃的盆栽,夕阳在窗柩上切割出细碎的金色剪影,一切都是那么温馨而美好。
“我们背负罪恶而生,带着诅咒降临,生活在阳光下,我总有一种惶恐的感觉,生怕这一切是梦,终有一天,梦醒了……。”
“圣经上说,倘若你警戒恶人,他仍不转离罪恶,也不离开恶行,他必死在罪孽之中,你却救自己脱离了罪……。”
“我们,该拿什么来脱离我们的罪恶……。”
她的喃喃自语,云渺自然听不到。
“你们两个一回来就腻腻歪歪的,我要起鸡皮疙瘩了好吗?”秦渡调笑的声音冷不丁传来,那种凝滞的气氛一瞬间消散。
云涯从云渺怀中抬起头来,看了眼秦渡:“阿渡哥哥,你嫉妒就早说,哼,反正渺渺是不会让你抱的,这个世界上他只会抱我一个人。”那语气别提有多得意。
秦渡摇头失笑,这丫头,他要嫉妒也是嫉妒云渺好不。
“好了,赶紧洗洗手吃饭了,在磨蹭饭菜都凉了。”留下这句话,秦渡先下楼去了,走到楼梯口的时候,他回头看了眼房间,亭亭玉立的少女拉着少年的手笑的很是开心,那明媚的笑容比之窗外的阳光还要绚丽。
黯然的垂下眸光,他一步步朝楼下走去。
——
看着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中式菜,云涯不由得深深吸了口气,笑着朝秦渡竖起了大拇指。
“阿渡哥哥,哪个女子要是嫁给了你,肯定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想想多幸福啊。”
秦渡外形俊美,气质温和,就读于美国斯坦福大学工商管理学院,门门成绩都是全优,每年都会获得全额奖学金,在学校积极参加各项活动,篮球社顶门柱,书法社社长,并在学校内推广汉语,在学校也是响当当的风云人物。
谁能想到在学校大名鼎鼎的校霸级大帅哥,在家里竟然是个围着锅台转的超级暖男,如此上得了厅堂,入得了厨房又帅又多金的绝世好男人,这个时代恐怕已经绝种了吧。
秦渡笑着给云涯拉开椅子,等她坐下后这才绕到对面坐下来。
“那你觉得幸福吗?”秦渡忽然开口问道,眼角不动声色的观察着云涯。
云涯愣了愣,遂即笑道:“当然幸福了,有个这么优秀的哥哥,做梦都会笑醒的。”
秦渡垂下睫毛,“只是……哥哥吗?”
云涯并没有听到秦渡的声音,她一边给云渺碗里夹菜,一边说道:“阿渡哥哥,秦叔最近在忙什麽,感觉好久都没见他了?”
秦渡这才回神,温和的笑了笑:“爸爸在国内新开了一家工厂,他想要把产业重心转移到国内,现在正在工商局办理手续。”
“哦,那秦叔叔最近会回国吗?”
秦渡看了云涯一眼,想了想说道:“最近应该会回去吧。”
云涯剥了个虾放到云渺碗里,语气有种漫不经心的慵懒:“真巧,我最近也要回国一趟。”
秦渡握筷子的手顿了顿,抬眸看了眼云涯:“回国?”
“是啊,研究课题到了瓶颈,伯德教授建议我回国找一批研究素材,而且,国内有家医院向我抛出了橄榄枝,想要高薪聘请我为主任医师。”
“那你怎么想的?”秦渡问道。
云涯挑了挑眉:“等副教授职称下来,我准备回国看看,毕竟我的亲人还在那里呢,十年过去了,总得回去看看不是吗?”她语气里夹杂的一丝讥讽让秦渡下意识心痛。
十年了,本以为她早已适应了现在的生活,没想到,她还是忘不了……
“涯涯,我们现在这样不是挺好的吗?为什么一定要回去?国内环境不如国外自由,你会吃亏的。”
云涯笑了笑,一双明亮的眼睛看着秦渡,那自信的神采令人炫目。
“阿渡哥哥,我如果那么容易就吃亏的话,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位。”
顿了顿,她接着说道:“你是我最敬爱的兄长,很多事情我并不想瞒你,而你也很了解我的个性,眦睚必报,所以,我没有不回国的理由。”
秦渡叹了口气:“那好吧,我跟你一起回去。”
“那你的学业怎么办?”
秦渡笑着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眸光染满了宠溺:“什么事情也没有你来的重要,国内你多年没回去,什么都不了解,我不跟着实在无法放心。”
云涯吸了吸鼻子,笑道:“阿渡哥哥,还是你最好了。”
“你呀,怪不得爸爸说你嘴跟抹了蜜似得,就是甜。”秦渡伸手点了点她的鼻头。
云涯嘻嘻一笑,十分自然的从他手下脱离。
秦渡眸光黯了黯,遂即垂眸苦笑了一声,饭菜到了嘴中也没有了味道。
最敬爱的兄长……原来这就是她对自己的定位。
可是怎么办,我从来没有拿你当妹妹。
十年的陪伴,看着你从总角稚龄成长为亭亭玉立的少女,看着你凭借天才的头脑和顽强的意志一步步走上医界巅峰,看着你,一日日出落的更加美丽而优秀,就像精心浇灌的花儿,终于开出了最绚烂的花朵,由衷的欣慰而欢喜。
不知何时,你已生长在我的心底,那是最盛大的欢喜,和最无法言说的心事,夜夜辗转反侧,日日寐不成思。
我最心爱的姑娘,究竟何时,你才能看到我眼底只为你而跳动的火焰。
——
晚上,云涯等云渺睡着之后,在他的床边坐了一会儿,起身回了自己房间。
淡蓝的色调,柔美而梦幻,这是秦渡着手为她装修的房间,其实云涯并不是太喜欢,太公主风了,她喜欢黑白这种简单的冷色调,不过阿渡哥哥喜欢也就随他去了。
先处理了一下邮箱里发来的各种文件,和伯德教授视频通话了几分钟,又和一个网友聊了一会。
这个网友是云涯在一个医学论坛上认识的,对方问了一个专业性很强的问题,没有一个人回复他,只有云涯非常耐心完善的给出了答案,对方后来私聊了云涯,云涯平时学业工作很忙,根本没有太多时间消耗在网上,偏生这个人一天二十四小时在网上蹲守,跟云涯耗上了,云涯把对方拉黑,这个人总有办法再次加上。
渐渐的一来二去熟识了,云涯了解到这个人的基本资料,名叫云栈,是国内某医科大学的学生,南,21岁,聪明活泼,求知欲旺盛,并且有点小神经,家境据推测应该很不错。
后来云栈发现自己被套话了,而他竟然对对方一无所知,便刨根问底的非要问个究竟,云涯只说了个自己在国外留学,其他的一概不说。
根据对方说话的态度和对话语的精准提炼,以及对医学问题独到而老辣的见解,他推测对方应该是三十多岁的留学博士,男,戴着一副厚重的黑框眼镜,沉闷无趣的老学究。
嚷嚷着非要拜师,还说那天归国的话他一定要去接机,反正就是非要见对方一面不可。
虽然这小子逗趣不靠谱,不过云涯还是在他身上挖出了许多有用信息,比如国内如今的医学环境和某些先进的课题研究,这小子知无不言,竹筒倒豆子一般什么都往外说。
【我最近会回国一趟】云涯敲字发送过去。
对方立刻发送过来笑脸,速度快的就跟在电脑前蹲守似的。
【师父啊,你终于要回来了,你知道我盼这一天盼了有多久吗?呜呜呜呜……】
【师父,你哪天的航班,我一定要去接机,师父,我请你去德胜居吃烤鸭,这可是我们大京都最有名的大烤鸭啊,我赶紧先定个位子,你是不知道想要在这里吃个饭,得提前半年预约……】
【师父,你知不知道,我前天晚上做梦还梦到你了,竟然梦到你是一个比容嬷嬷还厉害的老太婆,我的妈呀,我一下子就吓醒了,我最崇拜的师父怎么可能是容嬷嬷那样的老太婆,一定是玉树临风,风度翩翩,卓尔不群,风流潇洒的魅力型男……】
【咦?师父你怎么不说话啊,你是不是生气了,对不起我不该说我梦到你是容嬷嬷的……】
云涯洗完澡出来,看着对话框几乎要被他刷屏了,不由得失笑。
【不用费心了,班机未定,而且我会长期呆在国内,有的是见面的机会】
在对方再次刷屏前,云涯合上了电脑。
云涯一看桌上的闹钟,十一点四十了。
这时房门被人敲响,“叩叩叩”在这深静的夜晚,犹如钟鼓击在心上。
这个时间点,几乎不用猜。
云涯走过去打开门,穿着家居服的秦渡站在昏黄的灯光下,那暖光为他披上了一层柔光,高大的身体几乎遮蔽了所有的光芒,浓重的男性荷尔蒙气息扑鼻而来,夜色深重,令人有些迷醉。
云涯看着他那俊美而温和的面容,微笑:“阿渡哥哥,怎么了?”
面前的少女穿着简单的白色直筒睡衣,宽大的衣摆越发衬的她骨骼纤细,四肢修长,胸前属于少女的花蕾若隐若现,散发着处子的幽香……
呼吸陡然一乱,他竭力平息着体内的躁动,目光落在她的脸上。
芙蓉如面柳如眉,大抵指的如此吧,那双美丽的眼睛汇集了世间最璀璨的光芒,繁星闪烁,波光嶙峋,却又瞬间被一层平寂的湖水所覆盖,静水深流,神秘而浩渺。
微湿的长发披散在单薄的肩头,那发梢还在滴水,为那清稚的眉目平添了几分女子的妩媚,一颦一笑皆是无法言说的动人风情。
秦渡听到自己的心跳猛然漏跳了几拍,他慌忙垂眸掩饰自己的失态,干咳了一声。
“我出来喝水,看到你房间的灯还亮着,就过来看看,这么晚了,该休息了,有什么工作都留到明天,这么年轻可不能熬坏了身体。”秦渡关怀的声音在这无垠的夜晚,如同一杯暖茶,暖到了心窝里去。
云涯勾了勾唇:“我知道了,阿渡哥哥,你也早点休息吧。”
“晚安。”
“晚安。”
直到面前的门缓缓合上,隔绝了少女曼妙的身影,走廊的窗台吹来一阵凉风,吹散了心头的旖旎,他不禁垂头苦笑了一声。
又一个漫漫长夜,注定无眠。
——
华国京都国际机场,一架民航飞机缓缓自蓝天下降落。
下午三点的阳光穿透机场巨大的落地玻璃窗投注而来,在光可鉴人的地板上切割下细碎的剪影,行人旅客行色匆匆踩踏而过。
接机口人头涌动,人人面色期待抑或焦灼的频频张望,有的手中甚至高举牌子。
一道穿着黑色大衣,戴着鸭舌帽的高挑身影,缓缓从人流中走出,她微垂着脑袋,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匆匆走出了机场。
站在机场大厅外的广场上,云涯抬头看着蔚蓝的天空。
唇角缓缓勾起一抹微笑,温柔而薄凉。
我回来了。
秦渡推着行礼箱走了过来:“我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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