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轻悠悠的一句,仿佛风一吹便散了,令人觅不到半分踪迹,更不知底下到底藏着怎样的暗涌。
好像自从那日后,时钦已经一连在凤藻宫歇息了一月有余,连带着宫里头那些见风使舵之人都在明里暗里打听着,皇后娘娘到底是用了何等手段,才重新将陛下的心给抓了回来。
而此时的时葑对于外头所传的那些风言风语并不理会半分,反倒是正静坐在一棵银杏树下,乖巧的雕着手中木雕,她前面不远处,正是一舞剑的黑衣少年。
“阿雪你雕的这只小猫倒是挺好看的。”上官蕴舞了一会剑后,见有些出汗,方走了过来。
“什么小猫,我雕的明明是老虎。”
“可是老虎的耳朵没有那么短的,还有你这老虎的额上都没有王字。”
“我说是老虎就是老虎,还有我这只不是还没有雕好而已。”有些小傲娇的时葑微扬了下巴,只觉得,他说的好像确实没错,可是她就是不愿承认。
“既然阿雪说是老虎那就是老虎,反倒是阿雪可是要雕这个送给我的吗。”只因他的生辰在过不久便要到了。
“你的礼物我可是早就准备好了,再说了,这个现在雕得那么丑的,我怎么好意思送给你。”
“可只要是阿雪送给我的,我都喜欢。”哪怕她之前无意间扔给他的一根小枯木一块小石子,都被他宝贝的收藏了起来。
“那我把我送给你,你喜不喜欢。”时葑趁着少年有些傻愣之时,忙凑过来,吻了吻他的嘴角又飞快离开,笑得就跟一只偷鱼后的小狐狸。
“可是…阿雪若是想嫁我,我怎么也得要八抬大轿娶你进门才行,不然就是委屈了你。”
说到‘娶妻’二字时,上官蕴的一张脸瞬间爆红了起来,就连一双手都紧张无措得不知要往哪儿安放。
“可我是一个男人,若是你真的娶了我,你就不怕你被你爹给打断一条腿。”见着周围无人,时葑胆大的直接坐在了少年腿上,伸出手环抱住他。
甚至现在的她,不知有多么的想要亲口告诉他,她不是男人,而是一个女人,一个可以为他生儿育女,并且传宗接代的女人,可是她知道,她不但不能,更要将其给瞒得死死的。
“可我喜欢阿雪,以后孩子的问题,我们大可过继一个旁支亲戚生的养在膝下,再说了,我是我爹膝下唯一的一个儿子,他在怎么样都不会舍得打断我的腿。”
“有你这句话,我时雪客已经觉得此生足矣。”担心自己眼中泪光会被他看见的时葑,再一次抬头吻上了他的唇瓣,搂着他肩的力度也在不断加重。
好像只有这样,她才觉得自己是彻底的抓住了这个男人,而不是总会给她一种若得若失的恐惧感。
可是这少年人火气大,何况还是在那么一个燥热的六月份。
他们更不知的是,他们自以为躲在假山后,偷偷摸摸的一幕,居然就那么巧的落到了今日无事,正在微服私访的男人眼中。
等晚上,她时隔一月后,再一次踏进雅安殿时,竟产生了种恍如隔世之感。
在她抬眸间,正见到了朝她走来的莲香,少年的脸在皎洁银辉下,正带着怒不可遏的铁青。
“殿下可舍得回来了,若是殿下在不回来,奴可都想要跑到那凤藻宫里头去将人给抢回来了,不过好在殿下今夜回来了,要不然啊,奴说不定又得是要独自一人度过这孤枕难眠的一夜了。”
“也不知到底是哪来的野男人伺候得殿下乐不思蜀,导致连这宫里头苦苦等人的旧人都给忘了,不过也是,谁叫这家花不如野花香,这外头偷着的花,更是比这家中花不知香上多少。”
“你这样说,就不怕隔墙有耳。”她顿了一下,继而冷讽道:
“还是说你是故意胆大为之,甚至是在谋划着什么。”许是因着许久未见的缘故,使得时葑对他的忍耐度不知往上提高多少。
“不过在这宫里头说话还是需得谨言慎行,孤可不想因着你的无脑言论而被连累上。”
“奴自是晓得的,奴只不过是因为许久未曾见到殿下,故而想念得紧。还有刚才说的那些,奴不过就是仗着周边无人时才敢说的,要不然哪怕给奴一百个胆子,奴也不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话来…………”
莲香随人进了殿中,继而马上将那门给合上了,只要明眼人一看,便能知道他想要做什么。
“如今天色尚早,不知殿下是想要先用膳,还是用些其他吃食,最近一段时日奴已经想得殿下都有些满了,偏生又舍不得将那盅粥给白白浪费掉,就想着等殿下回来时,亲自端给殿下喝。”
因着六月炎热,殿里头自然是置了冰的,只是有些热并不是由外而内,而是由内到外。
“先吃饭吧,何况孤也有些饿了。”揉了揉太阳穴的时葑岂能不明白他想要做什么,若是往日,她为了一些想要得到的东西,自会假意迎合。
可是莫名的,当她今日听见了若初说的那一句话后,心里便不由自主的开始了对其他男子的排斥,甚至是异想天开的想要为他守身如玉。
“反倒是你,日后哪怕是在屋里,也得要将衣服给穿好才是,像现在这样衣衫不整的成何体统,若是被外人给瞧见了,还不知如何编排起孤的不是。”
“这不是在屋里吗,再说了,这处儿除了殿下和奴外,哪里还会有其他人来,反倒是这距离上菜还有一段时间,不若趁着这点时间………”剩下的话,他未说尽,却更令人浮想联翩。
“莲香。”单叫了他名,显然是她有些忍得极为不耐。
“奴不说了就是嘛,反倒是殿下现在怎的都成了这等假正经的样,难不成殿下忘了,这屋里的每一处都留下过你我二人好过的画面,还是说殿下因为离了奴太久,连带着对奴都生疏了不曾。”
只着了件单薄亵衣的莲香忽地凑了过来,鼻尖深吸一大口气,脸上满是带着浓浓的痴迷,“殿下闻着比之前还要更可口了,也不知最近一段时间吃了什么好东西。”
正在二人说话间,原先在外伺候的着的宫女端着小厨房刚烧好的饭菜来到了门扉处,轻叩门三下,方才出声。
“殿下,侧妃娘娘,饭菜已经准备好了,可否需要奴婢现在端进来。”
第110章 一百一十、爱而不得  得了回应……
得了回应的小宫女将饭菜端进来后, 便径直退了出去,生怕会看见什么令人掉了脑袋之事。
毕竟她可没有忘记,之前因着一个宫女胆大包天的多看了殿下几眼, 便暗地里被那侧妃给随意安了一个罪名, 直接将其活活打死。
“这菜都上了, 难不成你还想等这菜凉了再吃。”今早上到现在, 都不怎么吃过东西的时葑先给自己舀了一碗饭,在扒了几口后, 方才看向还站在原处, 看着她若有所思的少年。
“奴不过是走了会神,再说了这饭还是得要俩人吃才香。”莲香坐下后, 不忘眼眸闪现着亮光给她夹菜。
“奴记得殿下最喜欢吃的便是这道粉蒸排骨和蒜香排骨了, 殿下可记得要多吃点,免得到了晚上会没有力气。”
时葑听到时, 手上夹菜的动作忽地顿了下,连原先夹好的排骨都掉落在桌。
“殿下莫不成忘记了,今日已经是十五了, 明日皇后娘娘可还得要检查你我二人的功课, 殿下若是不喜欢吃这排骨, 这道西葫芦炒牛肉的味道也是极为不错的。”
等这一顿饭吃到了最后,时葑只觉得味如嚼蜡, 更多的是那等席卷全身而来的无力感。
好像无论她做了什么决定时,身后总会出现一只无形的大手,拉扯着,推搡着她往黑暗中走去。
等檐下新挂照明宫灯,室内白雾缭绕时。
“殿下可要奴进来陪殿下一同沐浴,奴记得自从上一次后, 已经许久未曾同殿下一块共浴了,如今倒是想念得很。”少年嘴上虽说着询问的话,可人已经褪去外衫往水下走来。
“殿下之前还喜欢往水里洒花瓣的,现在倒是不怎么喜欢了,不过这香精的味道倒也不错。”
“你可有什么让身上起疹的药。”时葑在少年即将靠近过来之时,方才冷漠的睁开了眼。
“殿下与其问奴拿那等起疹子的药物,倒不如直接同奴共浴更好,再说了,是药三分毒,更别说这种伤身之药,殿下还是莫要打这主意为好。”
“药物虽伤身,可比起人来,总归还是要温和上几分。”时葑听到他回话的那一刻,便知他是有的。
不过也是,毕竟会制作出那等精美人|皮面具者,又岂是那等普通的等闲之辈。
“晚些你将那药拿给我,我会给你想要的。”
“奴想要的是什么,殿下怎么会不知道,不过奴已经等不到晚些了,奴现在就想要。”随着话落,他整个人便扑了上来。
那泛着幽幽绿光的眼眸,活像是一条饿了许久的野狼盯上一块肉时的目光。
“殿下难不成忘了奴的规矩,奴可一向是那先收利息,后给货之人。”
“你放开孤,你信不信孤真的会杀了你!”被桎梏在怀的时葑恼羞成怒的想要挣扎着离开,可随着她挣扎的力度越大,便越发清晰的感受到,那危险离她越近。
“殿下还是莫要挣扎为好,免得等下奴的力度过大,不小心伤到了殿下可怎么办,奴可是会心疼的。”
男人嘴上虽说着安慰的话,可手上的动作却是比谁都要粗鲁,恨不得像弄坏一具破布娃娃一样弄坏她。
“还是说殿下在害怕什么。”正当他准备进行下一步时,紧闭的木门外,却突然的传来了一道宛如及时雨的敲门声。
“还请殿下马上随奴婢前往凤藻宫一趟,皇后娘娘说是有事要寻殿下。”宫人嘴上虽说着请人的话,可那字字句句说是请,倒不如说是威胁才对。
殿中,白雾缭绕的汉白玉池中。
时葑伸手推开男人挟持着她的手臂,继而笑得一脸妩媚,更伸出一根手指头,戳了戳男人的胸口处,“母后寻孤有事,现在人都还在外头等着,若是孤在不出去,难保外头的人便会马上冲进来将孤给绑了出去。”
“那药吗,孤想了想,既是那等伤身之物,还是莲香留给自个儿慢享为好,毕竟君子不夺人所爱。”话落,她便起身往这岸上走去。
可她都还未远离,身后的男人则先一步伸出手臂,将她给搂进了他的怀里。
“莲香难不成想要让孤抗旨不成。”时葑眉梢微挑,漆黑的眼眸中满是无穷的森冷怒意。
“奴岂敢,奴不过是想要殿下能在多怜惜奴一会,哪怕是那么一小会儿,也是极好的。”
他许是想着速战速决,这一次还未等她开口说话时,便低头攫住了她那张红唇。
偌大的室内,瞬间弥漫着令人浮想联翩的水声,以及那在不断攀升中的气温。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门外的宫女许是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兀自推门入内。
“奴婢在外头等了许久,都不见殿下出来,本以为殿下是在整理着装,所以耽搁的时间久了点,可谁知,这等的时间也太久了些。奴婢在外头等久了倒是没有什么,可若是殿下让皇后娘娘久等了,也不知到时会如何。”进来的宫女名唤——彩云,也是当年从青云山上跟回来的老人之一。
连带着这平日里头自认为高人一等,看不惯的便是她这空占了一个太子之位,却无论行为处事皆不入她眼的废物。
“刚才孤不过是在沐浴时未曾听见而已,反倒是彩云姑姑不过就是多等了孤那么一会儿便不耐烦,甚至在没有经过孤的允许便随意闯了进来,也不知这眼里有没有将孤这个太子放在眼里。”
还在水池中的时葑见着这就像是一条狗一样缠着她不放的男人时,直接张嘴咬上他的肩膀,余眼则不忘盯着那抹停在屏风后的影子上。
“奴婢怎么可能不将殿下放在眼里,奴婢不过是在门外等了许久不见殿下出来,方才大着胆子推门入内的,否则若是换在平日里,哪怕是给奴婢多吃了百来个熊心豹子胆,奴婢也干不出这等事来。”
彩云嘴上不断说着讨好的恭敬之话,可这眼中折射而出的,只有那浓浓的不屑。
“殿下既然穿好了,还是尽快随奴婢出来才好,否则若是在耽搁下去,到时候无论是奴婢还是殿下,俩人都讨不着半分好。”
“好,那么麻烦彩云姑姑在等外头等孤一下,孤换好衣服后便马上出来。”
“诺。”
等人出去后,时葑厌恶的推开了这宛如一条疯狗的男人,并打算再一次往岸上走去时。
“殿下难不成就那么狠心吗,平日里头奴一次最快也得要半个时辰后方完事,可你看看,现在连半柱香的时间都还未到,可不是在折磨得奴厉害吗。”
男人的手臂仍然禁锢着她不放,亦连那身下池水的涟漪都较此之前的幅度大了不少。
“若是不行,不是还有那五指姑娘可以帮忙吗,反倒是孤在不出去,难保不会真的出了事。”眉眼淡然的时葑推开人后,看着她身上被咬出的朵朵艳丽红梅,只觉得牙根痒痒。
“反倒是莲香你难不成真的是属狗的不曾。”
“殿下都说了奴是殿下养的一条狗,又岂能不是狗。”
“滚。”
“艹。”莲香啐地骂了一口脏话,这一次却并未再次伸手将人拦住。
等人离开后,这处偌大的宫殿,再一次回复了最初的平静,唯有最里头的那方汉白玉池中,偶尔会传来几句难以压抑得喉间喘息。
今夜有月无星,抬头望去,只觉得那月亮孤零零得紧。
时葑来到凤藻宫时,不知为何,越是往里头靠近,她的一颗心越发不安。
仿佛这门后有着什么龙潭虎穴在等待着她。
屋里因着住进了那位九五之尊后,连带着这里头的摆设,用具,无一不是那等价值连城之物,就连那紫檀贴皮雕瑞兽花卉床与红木牙雕象牙衣橱里都挂满了男人和她的衣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