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豺话语,陈启国一愣,这才明白是个怎么回事。
张家寨的主事名叫张琚、张先,两人身高都在七尺左右,一阵鼓响后,四五百寨丁冲出,看着人人手持利刃、棍棒,看着与乞活军差不多,心下却不甚在意,没有乞活军那种困兽般决绝拼死气势,更像是他贩卖兵器时,见到的双方谈判架势。
刚要抬腿踢马,刘豺一提战马,冷着脸打马上前。
“张琚、张先,你们张家想要造反吗——”
刘豺手提铁枪上前,大手一挥,三百骑陡然炸裂散开,人人刀枪出鞘,气势暴涨无数倍,刚刚冲出寨堡的数百人一阵骚动。
看着对面骑马汉子训斥着手下,陈启国轻踢了下战马,提马走到阵前。
“张寨主,石某乃上庸公五子,奋武将军石忠信,天黑日晚,需要在贵寨歇息一夜,若有惊扰之处,还请张寨主见谅!”
话语喊出,刘豺一阵无奈,在上洛郡如此,进了长安还是如此,心下哀叹见了同僚又该如何抬起头?
刘豺哀叹后退,张琚、张先打马上前,在五丈外站定。
“将军还请见谅,此处是上庸公庇护之地,张某也未听说有五将军一事,将军若需住处,此处向西十里,将军可于驿站安歇!”
陈启国眉头微皱,刘豺此时却不开口了,好像刻意在看他笑话一般,九娘心下有些恼怒,就要提着大铁枪冲出,一只大手忙把他拉住,回头看向刘豺。
“十里外还有驿站?”
刘豺一愣,抱拳道:“回将军,十里外确实有驿站,只是咱们的人太多了些,周边也只有此处可让兄弟们安歇一晚。”
陈启国也不再多言,提马迎上张琚、张先两兄弟,刘豺正要抬臂,又像想起了什么,最终也未让手下兵卒上前压迫。
九娘提着枪紧跟在后,陈启国在张家两兄弟身前两丈站定。
“奋武将军,上洛郡郡守石忠信!”
张琚、张先相视一眼,齐齐上前一步。
“小民见过将军。”
“免了!”
陈启国冷脸说道:“张寨主不识本将军,天黑日晚,本将军可以理解贵寨担忧,贵寨只需提供些住处,明白?”
“二十息!”
话语说罢,毫不犹豫拨转马头……
“将军等等!”
张琚翻身跪地,抱拳道:“将军息怒,我等这就为将军准备住处,张家寨绝无慢怠将军之意!”
提起的心稳稳放进肚中,打马来到跪在雪地中的张琚、张先两人面前,看着年过三十的两个汉子,面上无一丝表情。
“张寨主,你还算知晓进退利弊,拒绝他人还罢,张家寨上面有阿爷护住,他人还不能如何了你们,可若惹恼了阿爷……后果你自知!”
“哼!”
陈启国拨转马头走向刘豺,二话没说,上去就是一鞭。
“啪!”
众将一愣。
“刘豺,本将鞭你,可服?!”
刘豺猛然抬头,双眼凶光刚起……
“啪!”
又是重重一鞭。
“啪!”
……
“末将……末将心服……”
“老子没听到。”
“末将心服——”
……
“哼!”
陈启国重重冷哼。
“再敢在老子面前耍小心思,老子剁了你之狗头!”
“刘臣,北营幢帅,刘豺副之!”
“将军……”
刘臣大惊,上前就要劝解却迎上冷厉眼神。
“诺!末将领令!”
陈启国冷脸转身走向张家兄弟,刘豺按刀想要上前,刘臣忙一把抓住。
“你疯了?”
“老子受够了!”
“受够了?受够了也得受着!没入长安前,必须受着!”
刘臣心下一阵恼怒,沉闷低吼终于让刘豺冷静了下来,刘豺、刘臣是麻秋亲信,校场争锋,麻秋战败成了副使,护送黄金龙铠前往长安,能带着的亲信全都带去了长安,北营余留的三百骑多是原本上洛郡兵马,独独领头的刘豺、刘臣两人是麻秋留下的亲信。
回头看了眼拉住刘豺的刘臣,心下一阵不悦,自己与九娘上前,两人竟不上前压阵,心下想着什么自是清楚,越是如此越让他心生恼怒。
张琚、张先再也不敢阻拦,当着数百骑的面鞭打刘豺,贵族公子哥侮辱大将戏码让两人再无丝毫犹豫,忙令人打开寨门。
“五将军请,请请……三将军经常来小民这里游玩……这里就是三将军喜爱之处,请请……”
张琚在前头领路,把陈启国等人领到村寨土堡北侧一处较大院落,几如一座独立土堡,走入其中,这才发觉张琚话语是对的,确实比外面的破草房、土屋强多了,竟然全是砖瓦房,居中一处还是上下两层木楼,二十来个身披绿沙,面蒙红绸女子站在木楼前蹲身行礼。
一女看着有七尺左右,蒙着面让人看不清面容,但看着也知绿沙下的美妙,女子领着两名女婢缓步上前,微微蹲身福礼。
“小女子见过将军,将军武运隆昌!”
张琚忙开口介绍道:“三娘初见将军颇为羞涩,还望将军莫要恼怒,请请……”
看着眼前女子,又看向木楼前一众女子,还没开口,腰间一阵剧痛,心下又是一阵无奈哀叹,向张琚拱了拱手,一脸笑意。
“石某心领了张寨主的好意,只是此时尚在军中,还是莫要打扰了各位姑娘。”
说着,陈启国回头看向刘臣、刘豺。
“两位幢帅安置兄弟们安歇,哪个敢犯了‘凌虐其民、逼**女’之律,老子就让他这辈子都碰不得女人!”
刘臣、刘豺不敢反抗,忙抱拳躬身。
“诺!”
“去吧!”
陈启国摆手,两人退下,在九娘看管下,他也不敢走入木楼,而是走向一旁的土石房舍,留下微微张嘴愕然的张琚、张先两兄弟。
在踏入这个院落时,就发觉了此处不同于张家寨其他小院,好像是刻意隔离开的,看着那些女人,他也能理解张家兄弟的心思,至少不会骚扰惊吓了寨里的老弱。
推开房门,更加发觉张琚的心思细腻,房内颇为干净,被褥桌凳一应俱全,好像随时等待主人前来居住一般。
正待点头称赞……
“大郎……你……你不会生气吧?”
“嗯?”
陈启国一愣,回头却见到九娘低头揪扯衣角。
“九姐,俺干嘛要生气……九姐是说那些女人?”
话语说了一半才突然明白了过来,心下又是一阵好笑,嘴里也不正经起来。
“为了弥补俺,要不九姐牺牲一下,好好补偿补偿俺?”
“呵呵……”
陈启国摇头笑道:“九姐不用担心,俺也没想着住进那里,要求那些混蛋们严守规矩,俺自个却犯了军律,他们心下自是不服气,严人须先严己,俺懂得!”
背着一脸羞红的九娘走到床炕边,用手摸了摸有些单薄的被褥,说道:“被褥冰凉,九姐帮俺先烧炕吧,俺出去巡视一遍,若不严紧一些,他们又不知会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转身看到九娘低着头站在身后,见此也知道自己口花花影响了她心绪,忙挠着头向外走去。
“俺顺便也给九姐寻个屋舍。”
出了屋子,陈启国才深吸一口冷气,以往所见妇人个个都显得黑不溜秋,乍一见蒙面轻纱女,虽看不清长相,仅身上散发出来的妖娆、魅惑就让自己心下一阵躁动,更是感叹张家兄弟的高明之处,有了这些女人,哪个还能看得上黑不溜秋的女人啊!
摇头轻叹,一个一个屋舍巡视,每推开一处不满嘟囔、咒骂房门,毫无理由的上去就是一阵训斥,再一次领着他们背诵《十七律五十四斩》,尤其是牵扯扰民第九条律令,领着一连背诵十遍才算作罢。
巡视了一遍,大部分军卒还算听话,也或许那些女人的诱惑力太强,早已习惯各屋内的不满、甚至咒骂之语,也不会在意这些屁话,等他推开第五个房门时,当他开始领着背诵军律时,最冒头的石大力、石朗等六个军卒竟然再次反抗,陈启国也不与他们啰嗦,一阵拳打脚踢,三下两下把几人扔到院子里,指着居中的木楼。
“跑步二十圈!”
“跑!”
……
“不跑是吧?”
“来人!”
刘臣、刘豺两人大惊,上前就要劝解……
“谁想跑步二十圈?!”
“谁想??”
……
刘臣、刘豺等人无奈后退。
“哼!”
陈启国站在鼻青脸肿的六人面前。
“老子不管你们以前是啥尿性!在老子手里当一日兵,就他娘地守老子的规矩一日!”
“想咋就咋……”
“可以!”
“打赢了老子,你们爱咋滴咋滴,可以不理老子军令——”
“哪个要跟老子打一场?”
“站出来!”
……
“哼!”
“再给你们一个机会,给老子跑二十圈,否则老子就把你们胯下的玩意冻成冰棍,让你们这辈都甭想女人!”
“跑——”
……
鼻青脸肿的六人一脸愤怒,最终还是在威胁下开始跑了起来,陈启国猛然回头,看着一群围观军卒。
“滚回屋里,军律背诵十遍,哪个敢给老子少了一个字,就与他们一起跑圈!”
“哼!”
三百胡骑无奈,只能转身回屋,背诵该死的《十七律五十四斩》律令。
“一个个伸头露脑,搔首弄姿,是不是想伺候伺候俺们三百虎狼兄弟?”
“滚!!”
看到木楼上窗口大开,一个个全伸头看着奔跑的六个混蛋,陈启国大怒,指着一群蒙面女大骂。
“嘀——”
一声尖锐流氓哨从奔走的领头八尺大汉嘴里响起,石大力一步一怒吼。
“闻鼓不进,闻金不止,旗举不起,旗按不伏,此谓悖军,犯者,斩——”
……
“嘀——”
“所到之地,凌虐其民,逼**女,此谓奸军,犯者,斩——”
……
怒吼军律一句,流氓哨响起一声,陈启国只是背着手冷冷注视,两圈之后,他成了罚跑圈中一员,带头怒吼《十七律五十四斩》,身后跟着跑步的六人也再无流氓哨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