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扇只能眼睁睁看着连太医远去,还没来得及开口景隆帝忽然转头凉凉的看了眼她,戚扇有些坐立不安,完了,完了,戚扇现在只有这个念头。
“这些珠花倒是很别致。”景隆帝发现每一名贵女头上都戴着一枚,刚开始还以为是时下流行,并没当回事。
“这是三公主赐的,每一名贵女都有。”戚珑儿忍不住插了一句。
戚扇没好气的瞪了眼戚珑儿,多管闲事!
戚珑儿才不怕她,无所畏惧的耸耸肩,她说的本来就事实。
很快连太医回来了,手里拿着一支芍药珠花,红的妖娆。
苏晗接过将珠花的末端在地毯上蹭了蹭,再从桌子上倒了一小杯水,滴在了地上。
地毯顿时冒着热气滋啦滋啦,灼烧了的毛碎像是鹅毛般跳舞,许久才停下,变成灰黑色,这就是残余的烟花淬。
连太医惊奇,一拍大脑,“是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烟花淬分成两步,一旦结合必死无疑,侯夫人先是戴上了染上花粉的珠花,然后再喝水,时辰一到烟花淬沉淀结合,怪不得了,真是妙!”
“苏五姑娘怎么会精通此道了解的这么清楚?”
和戚扇交好的一位贵女疑惑道,话落戚扇得意的瞥了眼苏晗,看她怎么解释。
“因为奴婢亲眼所见!”纹菊不知道从哪里走出来,扑通一声跪倒在景隆帝面前,戚扇脸色巨变。
“你是?”景隆帝看着眼熟却叫不上名来。
“奴婢是幽若宫的二等宫女,前几日刚刚升为一等宫女,是公主身边贴身伺候的。”
“纹菊!没想到你竟然吃里扒外,枉本宫如此信任你,到底给了你多少好处,你太让本宫失望了。”
纹菊没理会戚扇眼中的警告,早已经将生死看开了。
“你接着说!”景隆帝不是傻子,一眼就看出这里有猫腻。
戚扇又惊又气,急的不行,忽然对着身旁的侍卫使了个眼色,身子刚一动,苏霆手中的酒杯猛的砸了过去。
“放肆!来人啊,把刺客拖出去,严加审问!”
苏三爷是京都府尹,审理犯人是他的职责,他不瞎看不出是戚扇的侍卫。
“放肆!那是本宫的侍卫,不是什么刺客!还不赶快放了他!”
苏三爷腹黑劲一上来,嘴皮子利索着呢,“敢皇上面前动手拔刀不是刺客是什么,公主可要小心点别伤着您。”
“你!”戚扇气的两眼发黑,青筋暴跳,喉咙里涌出一抹腥甜,咬着牙生生咽了下去。
苏三爷浑然不怕,直接叫侍卫将戚扇身边的那名侍卫带走。
“父皇!苏府尹公然在您面前造次,居心不良故意污损儿臣…。”
“是该好好查查了!”景隆帝沉声打断了戚扇的话,阴测测的语气令戚扇寒从脚起,背脊发凉,不甘心的闭上了嘴。
纹菊紧张不已一颗心都快跳出来,刚才要不是苏霆反应快,她肯定就死了。戚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毫不收敛,纹菊一想到枉死的妹妹,越来越坚定,砰砰连磕两个头。
“皇上,奴婢有事要说!”
戚扇大骇,恐惧不已,转而求救似的看向闵暨,闵暨瞟了眼戚扇动也没动。
“说!”
“两个时辰前,皇后娘娘在替三公主戴上凤冠以后忽然吐血,不许度姑姑招太医,公主悄悄命奴婢招来文太医,文太医替皇后娘娘把脉的时候说了句,娘娘的身子已经是油尽灯枯,回光返照,撑不过一个时辰,公主威胁文太医不许将此事说出去,威胁度姑姑,而且还给皇后娘娘用了药,可保五日内娘娘并无二样,能撑过今晚的婚宴,后来忠勇侯夫人就来了,奴婢们都被撵了出去,具体谈话就不得而知了,皇上,奴婢句句属实绝无半句假话。”
纹菊话落,大殿静的可怕,纷纷忍不住倒吸口凉气。
闵太夫人恨不得晕死过去,闵家怎么能娶这样的儿媳妇?
“照你这么说似乎于理不通啊,公主若要达成目的只要给皇后用药就可以了,为什么还要冒险去杀忠勇侯夫人?”
刑部尚书忽然道,众人也是这么想,刑部尚书胆子也太大了,直接就猜测出来。
不管怎么说戚扇给皇后用药一旦是真的,简直是丧心病狂,天理不容,那可是戚扇的亲生母亲。
闵暨也愣住了,不可思议的看了眼戚扇。
“不是的,她胡说!前几日就因为她打翻了本宫的药,本宫罚了她,她肯定是心有不甘,故意的栽赃陷害,父皇,儿臣冤枉,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啊。”
戚扇顺着话茬死死的盯住了纹菊,这个贱婢!
景隆帝也想不通这几件事都有什么关联,但每一环都和戚扇脱不开关系,渐渐怀疑的重心已经转移到了戚扇身上。
“皇上奴婢句句属实啊,大可以把度姑姑找来对问!”纹菊急着辩解。
有一团疑点她始终搞不清楚,也就没办法指认,戚扇是公主又怎么会这么大逆不道呢。
渐渐的,众人的疑虑散尽,怀疑的对象又转向了苏晗。
毕竟,皇后可是一个时辰前还坐在殿上观看婚礼,半点看不出异样,这个理由实在太牵强了。
大家更倾向戚扇的理由,苏晗看中了忠勇侯夫人的位置,又不甘做妾,所以才会趁着人多下手,没想到却被人捏住了把柄,妄想把戚扇也拽下马。
戚扇慢慢的定下心来,这个理由天衣无缝。
下一秒,戚扇就惊呆了。
“她说的没有错,皇后确实大限已至,公主为了掩盖事实顺利成亲,联系上了冥月阁,给皇后吃了石斛丸。”
“石斛丸?”连太医双眼一亮,“就是那个分阴阳两极的石斛丸?传说这是西域的一种蛊,可以让将死之人起死回生,服阳者需要承担另一半的寿命,两者惺惺相惜,若其中一人亡,另外一个也会立马死去,绝不苟活。”
戚扇不止是惊恐来形容此刻的心情了,浑身如坠冰窖,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本宫一直深养宫中又怎么会接触到这些?简直胡说八道!”
“度姑姑和文太医都是证人,一问便知。”苏晗反道。
只要戚扇敢说,苏晗只要咬紧了皇后不放,戚扇注定是输。
“传!”景隆帝此刻已经看不出情绪了,阴测测的眼神直叫人发冷发麻。
半柱香后侍卫回来,“回皇上话,度姑姑和文太医均已投井自尽。”
“好好!”景隆帝连说两个好字,怒气已经达到了巅峰。
戚扇悄悄松了口气,只要她咬死不承认,谁又能拿她怎么样?
苏晗皱眉,这背后之人下手还真是快狠,既然已经开头了,就没有回首的道理。
纹菊怔住了,没想到戚扇会这么狠。
“现在只要去探一探皇后,真相就可以大白了。”连太医说不出的激动,石斛丸他一直有兴趣想要一见,赶忙提醒景隆帝,“石斛丸音同尸骨,所以凡是服用后尸骨五日后将会化成一滩血水,尸骨无存。”
戚扇愣了,尸骨无存?
怎么会有这么阴损之极的药,众人听的毛骨悚然。
“那岂不是要等到五天后才能知道是谁下的毒手?”
“不必,只要取皇后娘娘的血,滴在清水里,凝而不散再慢慢的凝结。”
景隆帝摆手,连公公亲自带着人去了凤栖宫取了小瓷瓶回来。
连太医让人端了一碗清水,倒了一滴,果然血像是被冻住了,在清水里沉沉浮浮像一颗珠子。
却并不是银灰色,而是淡淡的橙色。
连太医解释,“橙色就说明另一枚石斛丸并没来得及服用,耽误了时辰,阳丸里的蛊已死,所以另一只也死了。”
那这么说,皇后现在已经仙逝了?
像是一个疑团围绕,怎么也解不开,反而越来越复杂了。
苏晗想明白了关键,戚扇绝对是被利用了,借着她的手给苏昭下药,如果猜的没错,石斛丸应该是为自己而准备的。
苏晗忽然瞄向了不远处宴席上的酒菜,精致可口,每一桌都是相同的。
苏昭只是一个幌子,意图打乱整个局面,其目的苏晗越想越心惊。
“这一切苏姑娘怎么会这么清楚?本宫真是好奇,这些东西根本就是闻所未闻。”戚扇反应很快,咬住了苏晗不放。
苏晗冷笑,“公主,不做亏心又何必心虚,珠花也好,茶水也罢都是出自公主的手,这位宫女也是公主身边的,这一切公主才需要解释吧。”
人群里的贵女纷纷拔下珠花,扔的远远的,避如蛇蝎。
“连太医,传言石斛丸养成极难,第一个接触过的人的血液和至亲之人的血液能有反应,若是没有接触过的人的血会排斥,不知真假?”
连太医点点头,“不错,确实如此。”
苏晗看了眼戚扇,“公主可敢和苏晗一试?”
戚扇噎住了,脸色青红变换。
苏晗从怀里掏出一枚玉佩,用帕子包好了,“这是大姐姐怀里的玉佩,据我所知应该是公主身边调集暗卫用的,公主许下这么大的好处要至苏晗于死地,大费周章的布局污蔑,苏晗何德何能?”
“皇上,臣女的婢女前几日正在四处寻找冥月阁的下落,意外碰见了公主身边的丫鬟冷香,孤身一人惨遭纨绔刁难,一时出手救了她,冷香当时情绪不稳就把一切模糊中说了出来,臣女稍加留意,没想到第二天就传来冷香被杖毙的消息,所以按照冷香提供的线索臣女一直不敢大意。”
“这就说得通了,忠勇侯夫人误用了桌上的茶水再戴上珠花,形成了烟花淬,一个时辰后毒发而亡,皇后若逝公主必将守孝三年,所以,公主才会迫不及待,暗杀苏昭故意嫁祸给晗儿,迷惑众人,只为一己之私!”凌氏毫不客气的指责。
“你胡说,你们统统都在污蔑本宫,苏昭吃的明明就是石斛丸根本就不是什么烟花淬。”戚扇脑子里一直闪现尸骨无存这四个字,还有苏晗说的验血,冷香的招供,着急之下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
大殿寂静的可怕,戚扇忽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猛的住了嘴。
苏晗勾了勾唇,这就是不打自招。
景隆帝看向戚扇冷意十足,从一开始戚扇针对苏晗的态度,景隆帝多多少少能猜出一点,后来苏晗基础这么证据都是针对戚扇的,他还是心存侥幸,直到纹菊出现,彻底打破了他的侥幸,若真是受了惩罚心存不甘,戚扇明知如此又何必提了做大宫女贴身伺候?苏晗要验血,戚扇明显很慌乱,苏晗要请出皇后,戚扇又找诸多理由阻拦,苏晗要找度姑姑和文太医对质,又那么巧的两人投缳自尽。
这一切又岂能用一个巧字来解释的清楚的,戚扇败就败在急功近利太着急了,嫁衣已经说明一切了不是吗。
冷香和验血的事都是诈戚扇的,混乱戚扇的思绪,果不其然,冷香一向衷心,一拿到石斛丸戚扇立马找了个理由把冷香仗毙,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却被苏晗利用了,最后一击直接攻破了戚扇的心理防线。
戚扇准备药也是要给皇后吃的,以防止不测,为的就是让自己顺利嫁出去。
只是没想到却被有心人利用了。
“父皇…。儿臣。”
“砰!你还有脸叫我父皇?简直是禽兽不如,你母后生前待你如珠如宝没想到你的心思却如此恶毒,简直太叫朕失望了。”
景隆帝上去就是一脚,直接把戚扇踹翻在地,怒不可遏。
戚扇倒在地上痛哭流涕,她原本只是想顺利的嫁给闵暨,谁知闵暨心里还在惦记着苏晗,戚扇就想着在闵暨临走之前看看苏晗是怎么恶毒的,好不再牵挂。
她是嫉妒,疯狂的嫉妒,苏晗一生下来就有这么多人疼爱,凌氏不容她受半点委屈,就才回来不久就被闵暨注意到了,怎么叫她不气恨?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戚扇悔不当初,就不应该让这么着急,她应该再等一等的。
闵暨的唇抿的死死的,站在大殿之上像是被人扒光了,供人驻足观看,闵太夫人一口气上不来直接晕死过去,太丢脸了,这样的儿媳妇谁敢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