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侧着耳朵听着,刚开始还听得莫名其妙的,觉得有些听不懂,但到最后时才算明白了,原来这是冷啡在向许越报告我与冷昕杰的一举一动呢。
心中不由得好笑,这家伙还说他不是个小心眼的人,不会在意我来照顾冷昕杰,瞧瞧吧,这让冷啡无时无刻地在监视着我呢。
“咳。”我轻轻咳了下,清了清嗓音,装作什么都没听到般走了出来。
“少奶奶,您回来了。”冷啡看到我立即放了电话转过身来,脸上仍是有丝难为情的表情。
“今天回来得这么早啊。”我笑眯眯地向他打招呼。
他的宿舍就在我的隔壁,这是为了方便照顾我的。
“哎,是的,少奶奶,我这正准备去病房里接您回来呢。”冷啡立即答道,“没想到您会这么快回来了。”
“是的,冷总今天睡的早了点。”我点点头,看了看手表,“时间也不早了,今天大家都早点休息吧,我也有些累了。”
说完我朝宿舍里面走去。
“少奶奶。”冷啡却在背后叫住了我。
我回过头去。
“少奶奶,以后如果我没在病房门口时,请您打电话给我,让我送您回来比较稳妥点,今天是我失职了。”他看着我,一板一眼地说道,满脸郑重的表情:“接下来这些天请您不管去什么地方都要让我陪着,包括您陪冷昕杰去做任何检查也让我跟过去,这些都是许总吩咐的。”
我听得眨了下眼睛。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至于这样紧张么。
好吧!
眼前闪过许越那张酸酸的脸,我当即爽快地答应了他。
横竖不过是照顾冷昕杰那么一些时间,只要他伤口能稳定下来,我就会离开的,即光明磊落,又何惧那家伙的监视呢。
当下很心甘情愿地答应冷啡后打了个呵欠朝着卧室里走去了。
第二天清晨。
考虑到昨晚冷昕杰休息得比较早,怕他醒来后找不到我,当下随便冼簌完后就快步朝病房里走去。
“啊,滚。”我才走到冷昕杰的病房门口,就听到里面突然传来了冷昕杰近乎歇斯底里的吼声,话声落,只听到了‘呯’的脆响,有东西被摔跌在地上。
“啊。”转眼间,只见病里面的二个陪护尖叫一声从里面跑了出来,脸上大变色。
“怎么回事?”我立即走上去问道。
“余小姐,您快点进去吧,今早冷总醒来后不知怎么回事就变成了这样,好可怕啊,不停地发着牌气,摔打着东西,还让我们走。”二个陪护看到我像看到了救命恩人般拉着我的手哭丧着脸说道。
我眉头拧了下,立即安慰着她们:“你们别怕,先在这里呆着,我进去。”
“啊,为什么要这样?”在我转身要走进去时,病房里又传来了冷昕杰无比痛苦的喊叫声,一声比一声的痛苦。
我心中一悸,快步走了进去。
只见病房里,冷昕杰一只手紧紧搼着右腿下面空荡荡的被子,一只手紧握成了拳头,整张脸上痛苦不堪,近乎狂燥地咆哮着。
病房地板上,好几个茶杯被扔得四全五裂,床上的枕头也被摔在角落里。
只在那么一会儿后我就明白怎么回事了,其实这也是我这些天来一直在担心的问题。
现在,果然来了。
我想,任何一个年青有为的男人都是无法接受自己失去右腿的事实的。
这些天他一直处于晕迷中,后三天也是半醒半晕的,没有感觉到自己有一条腿没了。
现在,状况好转,意志也清醒了后,这才知道自己的一条腿早已经没了。
这是多么残酷的事实!
他终于彻底暴发了!
“杰哥。”我可以想象这种极致的痛苦,走上前去小心翼翼地说道:“不要太难过了,一切都会过去的。”
“滚,都给我滚。”冷昕杰头也没抬地朝我怒喝道,搼着被子的双拳手背上青筋暴露。
我站着没动。
“杰哥,对不起,你是为了救我而变成这样的,你心里不高兴,朝我发火吧,我不会怪你的。”我反倒在他旁边坐了下来轻声说道。
说完满心的愧疚,低头坐着不说话。
我耳边听到了他咬紧牙关的声音,也听到了他痛苦的吸气声。
气氛很紧张。
“杰哥,其实,我宁愿断腿的是我啊。”我抿了下唇,诚挚地说着,“真对不起,你如此年青有为,是我把你拉下了水,那天我不该求助你的,如果你要恨,就恨我吧,这是我应得的。”
许久,许久……我没有听到冷昕杰的声音,有些担心,抬头朝他看去。
这一抬头,我吓了一跳。
他正在看着我,眸里猩红一片,可眸中央那种光让我永生难忘。
那是一种怎样的眼神呵!
带着深切的痛和说不清道不明的哀伤,还有那种绝望,失望,像对尘世间的一切再无依恋却又心有不甘,同时还夹着一种深深的自责,这样的眼神真的让我心底震憾了,却又无可奈何!
无奈于命运的安排,更无奈于现实的残酷。
但我仍没有忽略我心底的那丝不解与困惑。
他的断腿之痛我能深切领会,却无法领会他这种复杂的思想感情。
明明,是他为了救我伤成了这样,应该对我有种高高在上的施予感吧,可从他的眼神里看不到分毫,竟然还有那种我无法解释的卑微与歉意。
这不是我所认识的冷昕杰,不是我心目中的杰哥!
但这种感觉只维持了那么一会儿后就被他冰冷的声音给趋散了:
“你出去吧,我想静一会儿。”
“杰哥,不要太伤心了,人,只要活着,一切都有机会的。”在他连说了三声后就要发怒时,我站了起来,沉静地对他说道。
我相信以前那个温润如玉,在商场上沉稳有手腕,与许越不相上下的冷总会度过这一难关的,他一定会战胜自己。
生命并不会因为缺失一条腿就残缺了,生命之花从来都是属于勇者的。
我明白这个道理,也希望他能挺过来。
“你出去吧。”他低头沉声说道,虽然仍然强硬,但语气软了好多。
我想了下,让他冷静下来也好,当下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