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老和尚几乎晕死过去!他千算万算,也没想到,居然有人在大相国寺这千年古刹门口搭台做这种表演,佛门清净之地被人如此玷污。好在他平日里身体不错,眉毛和胡子一阵颤抖过后,晃了几晃没有倒了下去。
但也是气的急了,一时间挪不开脚步,也忘了运用狮子吼什么的震震这帮牛鬼蛇神,就站在大相国寺门口,一动不动。
这时候那帮矿工也发现了大相国寺大门洞开,还站着个老和尚,他们哪有那么多忌讳,一边嘻嘻哈哈一边指指点点。
“呦,哥几个看见没有?这表演太带劲了,连寺里的老和尚都招来了,站那动都不动了!”一个无赖汉子道。
“哈哈,和尚也是人,看看能怎么着?台上那娘们真够带劲的……”有人随口说了一句。
“别啊,要是这老和尚耐不住寂寞还了俗,咱们这算不算撬了佛祖的墙角?”一个矿工打趣道。
“这样的话可不敢乱说,佛祖是要怪罪的。”平日里信佛的矿工道,可是眼睛却怎么也离不开台上的女人。
谢小天呢?他睡着了!为了协调这场无遮大会,他早晨四点多就爬起来了,这会阳光正好,车里又暖和,他一不小心就睡了过去。
青山老和尚耳力高明,早就听到了那些乱七八糟的议论。
开始他还愤怒欲狂,脸上通红,直想运起狮子吼,把这帮扰乱佛门的人全部震毙。多听了两句,就面无表情,想回身叫出自己子弟,把这些人驱逐了事。
再多听了两句,面上居然泛起了一丝微笑,居然一挥袈裟袖子,打了个稽首,“空即是色,色即是空。念了几十年,今日方才得悟。”一转身进入了寺庙,连大门也没有关上。
这时候谢小天也被随行的那个少尉叫醒,张开眼睛一看,那扇朱红色的大门已经打开,大门内白雪俨然,古树枯荣一如往常,通往大殿的石板路上干干净净的一分雪痕都没有留下。
一把拉住了张少尉,“兄弟,麻烦你一件事,麻烦你把这些牛鬼蛇蛇都统统赶下山去,不要让他们扰了大相国寺的清净。”
说罢也不等张少尉答应,就跳下了车,台上的钱也不要了,人也不管了,直奔大相国寺门口,站在门前,不敢踏入一步。
张少尉觉得今天这事有些离奇,先是拉了一群风尘女子上山,后面又来了一群如狼似虎的大们爷们,堵着寺庙门口开唱,怎么热闹怎么来。这会正主居然又嫌弃太热闹了,要赶人了。
他摇摇头,心说自己不过是执行命令而已,想那么多干嘛?看场中人群混乱,举起武器就朝天扣动扳机2,打得枪口直冒白烟。直到场中人安静下来,这才让他们依次上车,准备。
那些没上台没拿到钱的女人就有些不愿意,想借机闹一闹,混个路费。哪知道大兵们不懂得怜香惜玉,抬脚就踹,这帮女人才悻悻的上了车。那些矿工来的时候就是有组织的,头儿们一看散场了,也二话不说,组织工人们上车撤离。
台子搭得快,撤得也不慢,不到半个小时,相国寺门口就恢复了清净,矿工的车和军车都走了。只有雪地上脚印无数,似乎只有这才能证明刚才在这千年古刹门前发生的一切是真实的。
繁华热闹过后的冷清,让人像是做了一场梦。名山古刹还是名山古刹,人却已经消失不见,就连谢小天心中也生出几分繁华落尽的感慨。
深深吸了一口气,谢小天好像凝聚了千斤力量抬起腿,这才一脚踏入了大相国寺内,走上青石板路。
看到往昔自己嬉戏玩闹的寺庙,看到自己曾挑水来灌的大缸,看到自己每日练功踏坏的青砖,这份熟悉的记忆慢慢清澈起来,陌生感渐渐消失,整个人才越走越快,转眼穿过了院子。
来到了大殿门口,千年古佛一如往昔,面目慈悲。老和尚小和尚殿中在念着经文,敲着木鱼。一切仿佛未变,自己从未离开。
谢小天恍惚很久,却终于发现一切已变,以前自己在殿内,而现在自己站在殿外。看着青山雪白的眉毛胡子,终于再也忍不住,跪倒在地。
“一休,你既然回来了,为何不进来?”青山抬起头,面带慈祥微笑看着谢小天。
“是,是……”听见青山叫自己法号,谢小天一喜,看来师傅并未真的怪罪自己,连忙起身进了大殿,“……师傅,徒儿对不起你。”
“你有何事对不起我?”青山风轻云淡。
“弟子犯了戒,今日……今日还扰乱了大相国寺千年的宁静。”谢小天惭愧道。
“嗯?你扰得是佛的宁静,又不是我的宁静,又何需向我道歉?至于犯戒,一休,当**出寺就已不是我大相国寺弟子了,如今你也不必叫我师傅,称呼老衲青山即可,阿弥陀佛。”青山闭目道。
“师傅,你真的不肯再认弟子了么?”谢小天猛得抬头。
“痴儿啊痴儿,你的修行所在不在这相国寺中。一入万丈红尘,哪有不沾身的?就算我重收你入门墙,你还能在这大相国寺安心的呆下去么?”青山一声长叹。
见谢小天失望沉默的样子,青山又道:“所谓红尘历练,你如果能堪透本心,老衲也可以让你重列门墙。可是如果堪透世事,哪里修行不是一样,又3何必执着在这大相国寺呢?”
“师傅,既然你这么说,那为什么昨日不肯让一虎给我开门!”谢小天疑惑道。
青山这才说出了原因。原来近日以来,青山老和尚心神不宁,总觉前方迷雾重重,危机四伏。却又不知道这危机从何而来,推算起来也就是这几日就会到来。是以闭门,不肯让谢小天回寺,怕他受了连累。
谢小天才不信青山老和尚这一套,青山这一套已经玩了很多年了。当年谢小天还小的时候,就不只一次被老和尚用这套接口忽悠过,听到这话,就想到了往日悲惨情形。
“一休啊,我今日心神不宁,总觉得你要挨揍,你靠近些,让为师帮你看看……”青山道貌岸然的说道,等懵懂的谢小天靠近,被老和尚一把拽住,举起戒尺,“小兔崽子,山上李大妈的那只花母鸡是不是被你吃掉了!”
“师傅饶命啊,不是我吃的!”谢小天拼命挣扎,却怎么也逃不出青山魔掌,戒尺毫不留情的落在屁股上,啪啪啪……
到了后来,学精明了的谢小天,只要一听到青山的“一休啊,我今日心神不宁……”撒腿就跑,连头都不回。
没想到今天老和尚还是拿这话忽悠自己,谢小天听得又好气又好笑,心说这么多年过去了,师傅你也该与时俱进啊。
青山看他神情,知道他不相信,叹口气也不勉强,“一休,你这次回寺,可是有事?若是缺少盘缠,老衲的香火箱里还能给你凑个……”
“师傅!我不缺钱,我这次来是因为有个朋友身患重病,山下那些庸医说是绝症……”谢小天赶紧打断老和尚。
“阿弥陀佛,你也算是佛门弟子,怎么能出口伤人?说什么庸医庸医的……”青山皱眉道。
“师傅说得是,弟子以后一定改正。”
“你把他带上山来,让为师为他诊治一番。”青山眉头又皱了起来,“你现在便去吧,恐怕迟则生变啊。”
“是是,师傅,我这就下山把她带上来。”谢小天点头,却不肯移动脚步。
青山哪还不知道他那点小心思,“你放心的去,这大相国寺不会再将你拒之门外了。”
听到这话才放了心,也不和师兄弟们打声招呼,谢小天拔腿飞奔,下山去接文小雯。
青山老和尚摇摇头,心说一休这厮,下山这么久,还是这么毛毛躁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