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的青城剑圣谌巍,如今是实实在在地在追求他。

车山雪:“……”

阴地脉那里,他到底是犯了什么傻,才决定救下这混账的呢?

谌巍显然不明白车山雪此刻懊悔万分的心情,他年幼是苦出身,没有浪费的习惯,正在一口一个吞掉那些苹果小兔子,免得放久了坏掉。

车山雪看他这样,倒是想起了一桩事来。

做苹果小兔子这门手艺,还是车山雪教谌巍的。

而车山雪之所以会这个,是从车炎那儿学来。

大衍太.祖除了生孩子什么都会,这种讨好发脾气小车山雪的法子随手拈来都行。以至于车山雪年幼时若吃苹果,那就只能是小兔子苹果,不然就算是削成了小鸭子,他也不会吃的。

在宫中,身边总有太监宫女做事,车山雪从来不需要自己动手削苹果兔子,一直到他被车炎留在青城山。

小车山雪做事精益求精,一个苹果要削上一个时辰。

就是好累。

于是他瞄上了住在隔壁的剑童谌巍。

小谌巍原本不想理他,因为他们初次见面后在青城掌门和车炎的观战下比了三场,第一场谌巍赢得干脆,第二场他输得莫名其妙,第三场他发挥了全力,却憋屈地比和,真是气煞人也,新来的竹熊精一定是个坏竹熊精。

小车山雪对他说:“再比一场,你赢了我就承认你强过我,你输了,这几天给我削苹果。”

“我本来就强过你,”小谌巍回道,“比什么?”

比用剑劈抛到半空中的苹果。

小谌巍输了,之后的三天,每天被小车山雪拉着削十个苹果,吃坏了小车山雪的肚子。他归咎于小谌巍,两人再次结仇。

想起这件事,车山雪嘴角边泛起一点笑意。

吃掉倒数第二个苹果兔子,谌巍抬头瞧了他一眼,眼角也弯了弯,再一次突然出手,把最后一个苹果兔子塞进了车山雪的嘴。

愣神的车山雪无意识地嚼了嚼,品到一点苹果的清甜才反应过来,手抄起一边的茶杯,张口就要吐出。

据说要中午才来的姚天明姚祝师,就是这个时候闯进来的。

他进门就嚷嚷:“大国师!虞丞相回了鸿京!他去皇陵挖了太.祖和圣启太后的坟!”

……???!!!!

车山雪一惊,把含在嘴里的苹果咽了下去。

第53章 美人卷,白骨棺

鸿京,皇陵。

大衍死去的两代皇帝都不是热衷修建自己死后居所的人,

他们甚至没把自己的坟迁去距离都城远一点的地方,仿佛就在京郊随意寻了一个小山头,寥寥草草地修了修,连陪葬品都没多少,更不要说殉葬了。

车山昌是死得太突然,他虽然不似车山雪或谌巍一般实力高强,却也有一流高手的实力,不出意外,活到一百八并不是问题。他遭遇刺杀时壮志未酬,根本没想过自己会的死。

等他死后,几位皇子立刻开始争夺皇位。他陵墓中少数几件陪葬品,还是车山雪当上大国师后放进去的。

车炎则不同。

他大概算暴病而亡,但是从发病到病亡,中间隔了几天时间,足够他做好安排。

车炎和自己的皇后虞氏同葬,死前划掉了礼部送上来的陪葬品清单。

这位开国之帝生前拥有兴盛国土,拥有无双军队,除了这两样,他不想带走任何东西。偏偏这两样他也不能带走,若非车山昌坚持,车炎恐怕会只带着自己的剑进入陵墓。

不过,守护皇陵的是车炎麾下的狼虎之军。

曾经是。

就和沦为勋贵子弟磨资历的皇宫禁军一样,守护皇陵的老兵跟随他们的皇帝一死去,那些看上守卫皇陵这份工清闲又有钱的军户人家就找关系,把自己儿子送进来,以至于皇陵守军和皇宫禁军一样,成为了二代们聚集的地方。

换一个形容。

酒囊饭袋。

虞操行没多废什么力气,就从宫中劫出了被大国师下令病倒的车弘永。带着他来到皇陵中,沿途甚至没受到什么像样的阻拦。

世家不愿意得罪丞相。而大国师留在鸿京中的力量以保护自己为主,他们对当今圣上没什么敬意,只象征性地拦了一下,对年幼太子的关注都比对车弘永的多一些。真正试图保护车弘永的反倒是那些不被车弘永瞧在眼里的变法改良派,可惜这些人多是文臣,又年轻,热血上头,挡在虞操行马前指着怒骂,直接送了性命。

没用,真是太没用了,连去找救兵都做不到吗?!

被破布堵住口,不能骂人的车弘永愤怒想到,却忘记了因为剿灭叛贼不利,兵部尚书加两个侍郎都被他削了官,大过年暂时没人补上,兵部已经成了一个架子摆设。

虞操行和他的人纵马从皇宫奔到郊外皇陵,没经过一场像样的战斗,就控制了整个皇陵的守军。

接着,拖着腿肚子打颤的车弘永,虞操行带着人进入了皇陵中。

车炎的陵墓朴素得过分,墓道一点机关花样也没有,但工匠们在上下左右绘下了壁画长卷,上面时而两军对峙,旌旗蔽空,时而高山比剑,电闪雷鸣,每一个画面里,都有身穿戎装披着大红披风的车炎出现,很明显是记载了这位大衍太.祖的一生。

不过,这些画面里除了车炎总是出现外,还有一个人也出场了一半多。

那是一个面色苍白的女人,她偶尔戴着凤冠,更多的时候穿着男装和车炎一起纵马,也会出现在兵马中,独坐一车,吹着号角。

修建皇陵的工匠手艺精妙,女人的相貌和车山雪虞操行颇有几分相似。

这个女人自然是大兴小兴岭的圣女虞氏。

墓道到头,大衍太.祖和他皇后的一生也阅尽,一扇沉重的大门挡在了路上,上面找不到一个锁孔,更不要说足以推开门的缝隙。

虞操行将车弘永往地上一摔,扯掉了堵住车弘永嘴巴的破布团。让人恐惧的是,尽管他动作粗暴,面上的微笑看起来却非常真实。

他说:“圣上,打开这扇门吧。”

车弘永:“无耻小人,虞操行我艹你呜呜呜呜!”

翻了个白眼的虞操行把破布又堵了回去,拍拍手,招呼身后的下属上前。

那来自麻雀军的下属先控制住车弘永的动作,再抽出一把匕首,用刀刃在车弘永的大拇指指头上抹了一下,很快,鲜红的血珠就渗了出来。

他死死箍住车弘永挣扎的手,将血珠抹在没有缝隙的门上。

瞬息,无数符箓浮现而出,几个呼吸后光芒达到最盛。门前众人闭上眼,再睁开之时,挡路的石门已经不见。

他们鱼贯而入宽阔的主墓室中,绕过少许金银宝器,首先看到了一大一小并排放在中央的棺椁。

大的棺椁表面上放着一把长剑,不过虞操行的目标不是这个。

那只麻雀请虞操行站到安全的位置,到另一句小巧点的棺椁上摸索许久,不知道如何摆弄了几下,站在远处的众人就听到呼啦一声,阴气从掀开一条缝的棺盖下泄出。

好歹是开国之帝的皇陵,自然有夜明珠照亮,免去了灯火熄灭之苦。虞操行等人又等待了片刻,确认无事,麻雀才招呼其他人和他一起搬动棺盖。

棺盖下,乃是一把穿金戴银身裹绫罗的……

白骨。

麻雀等人大吃一惊,他们原本想着这棺中之人好歹是皇后之尊,金缕玉衣不穿就罢了,怎么也该有能保尸身千年不腐的玉蝉吧。距虞氏病亡才过去九十多年,棺中竟然只剩下森森白骨了?

“历代虞氏圣女身通阴阳,看淡生死,不愿意在自己的尸身上搞那种玩意。”虞操行一边说,一边将棺中白骨的头颅拿出,举到面前平视,道,“二姨,真是很久未见了。”

其他人听到他这句话,齐齐打了个寒颤。

有一人大胆发问:“我们不是上这里取虞氏心脏的?”

虞操行瞥了他一眼,看起来一点也不在意他说的这个虞氏就是他二姨。

“怎么可能还有心脏?不若把我的拿去吧。”

下属们慌忙认错,而那大胆的人又说:“既然这样,我们拿什么给宿楼主?”

虞操行没有回答,他把虞氏的白骨头颅置放在棺盖上,从腰间拔出一把小剑,在指尖上抹了一下。

他抹的动作可比麻雀对车弘永重得多,剑刃一抽开,鲜血就冒出,滴落在骷髅头上。

虞操行仿佛没觉得疼,指头按在骷髅头上,龙飞凤舞写下一个谁也看不懂的复杂符箓。

他手指拿开时,伤口已经自动愈合了,但鲜血依然源源不断地从骷髅头眉心处冒出,好似那里有一汪血泉。

咕咚——

咕咚——

咕咚——

心脏跳动的声音从骷髅头上传出来,虞操行的下属们对视一眼,机灵地捧上了他们带来以装心脏的漆金木箱。

虞操行把骷髅头放进去,合上盖子。

“这头骨在三天内能暂时代替心脏,给宿楼主送去,”他浑不在意地拍了拍手,道,“让他别忘了他的承诺,之前让他投我他不投,既然这样,那我也没有优惠给他了。”

“是,小人一定把话带到,”那下属连忙道,“在鸿京的事准备好之前,决不让大国师离开桃府。”

“还有谌巍。”

“是,还有青城掌门。”

说完,那人快马加鞭的离去了。

从鸿京到武夷山有万里之遥,不过借助祝师的精灵传物之术,将箱子送到宿飞手里不过一会儿工夫,剩下的事情想必不需要虞操行担忧。

他又让下属将车炎的棺椁搬走,数十人气喘吁吁才拖动那开国之帝的棺椁,绑着车弘永一起离开了。

只剩下虞操行一人站在墓室中,对着一具没有头的白骨。

“二姨,”他道,“反正您现在也听不到我的话,那我也就随便说说了。”

“雪表弟走了你们坚持的道路,而我选择当年那位先祖的道路,无论我们哪个成功,困扰人族千年的事情都能够解决。”

虞操行一边说,一边单手拖动了之前好几个人才能移动的棺盖,似乎他也不像传闻中所描述的那样不能习武。

“您当然是希望雪表弟成功的吧,毕竟是他死我活的二选一,但是……”

棺盖咔嚓一声,重新合上。虞操行松手转身,向着主墓室大门走去,走进墓道时又转身。

他瞧了虞氏最后的圣女一眼,眼角带着冷笑。

“……我才是正确的,当年那位先祖杀死守护地脉的烛龙,就是为了这个目的。却没想到你们悲天悯人,归罪于己,白白放弃了大好机会。不过,男儿自当立下功业,虞家的夙愿,我会实现。”

***

桃府,淳安,江府令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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