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时光如梭,似白驹过隙,庄无道在子午玄阳舰内修行,初时感觉不到什么。然而待他有一日突然从入定中清醒过来时,才发觉自己在碎风海内,已经渡过了整整三个春秋。
这已是第四年的初春,这碎风海内依然暴风肆掠,看似与风灾大起之时,并无什么不同。
不过在庄无道这等直窥大道根本的元神大修眼里,却能洞察到那风力的强度,已经在一步步的减弱。
元神中期的修士,要在碎风海行动,估计仍旧艰难。可一些实力较强些的后期修士,却已能勉强在这风灾之内,遁空行走。
于是庄无道也知自己,已经到了离开之时。
倒非是他们,已必须离开不可。其实若庄无道愿意,可以继续在碎风海内,再困萧守心至少三个月时光。
之所以起意离开,是翡翠原镇龙石之争,已经在半个月前告一段落。镇龙石被大灵夺得一颗,另一颗则被乾天宗带走,镇压于乾天宫本山之下。
三圣宗的实力底蕴,在这一战中尽显无疑,开始时确实损伤惨重,可时间越是拖延,实力越占优势。那位‘法智’大僧正,据说是修为一年胜过一年。
初时那元道子还能抗衡,可到得三年之后,却已被那位全面压制。一身实力之强,据说还胜过贞一在世之时。
也直到这最后一战,天下修士才知这位的真正姓名,果然是上界修士降临,名为证如,出身上界洗心寺。也不是众人想象中的权僧正一级,而是禅师,是相当于合道真君一级的佛门禅师!
这消息传开之后,几乎所有对燎原寺心存觊觎者,都彻底打消了贪婪之念。天机碑上的前十五位,虽都身有部分合道之能,可毕竟非是真正的‘合道’。
而这一位证如禅师,却是真正的合道禅师!哪怕其本体仍在上界,只是以魂身借助法智的躯体降临,证如想要这具肉身,要提升至道合道实力,并非易事。可毕竟这位在术法神通,‘合道’之上的能耐,仍是远超此界。
庄无道当时听闻之后,也是一阵愣神,然后暗叹可惜,可惜的是他不知这‘法智’的根基,只以为是一位权僧正而已。否则哪怕碎风海这边提前一年放萧守心离开,他也会赶往中原,不惜一切,在这证如禅师恢复实力之前。将其斩杀!
可如今这位,羽翼已丰,修为渐复。再想向其下手,怕是没那么容易了。
这也是他对上界的‘练虚’修士,其实心存轻视之故。说起来可笑,以元神之身看不起练虚,可实情就是如此。
此界修士是受天限压制,不能提升修为。可天机碑上前十五人一旦飞升,无论哪一个都能在三五年内,突破练虚,甚至合道之境。
论到真实的实力,也未必就逊色于那些练虚境——
可这一次燎原寺,却直接就是以‘合道’降临。远远出乎庄无道的意料,也同样超出了三圣宗的意想。
第二个坏消息,仍是燎原。就在两尊‘万佛四象金光宝轮圣塔’被斩碎后的不到两年,燎原寺就在阿含殿首座龙含大僧正主持之下,重炼出了第二尊‘万佛四象金光宝轮圣塔’。
这个就在几年前,被庄无道打击到近乎奄奄一息的中原圣宗,竟是在短短的几十月内,就看似元气尽复,再显圣宗声威。
唯一让人心慰的是,沐渊玄虽强行夺下了一颗镇龙石,却也被燕赤灵趁机暗算,再次身负重伤。听说几年之内,难以恢复。
而此时北方的形势,也不怎么样,金衍宗在攻城略地,连续夺下太平道四十余国之后,就攻势受阻,被太平道经营已达两千年‘阁山关’阻拦,历经数月不得寸进。
太平道并不将此处据点,命名为道宫,道观或者道馆,而是直接以‘关’为名,就可知其地位。地势未必险要,灵脉却一定庞大,阵法也一定恢宏,才能抵达住金衍宗动员后总数达十二位元神的攻势。
至于神原,也不知是太平道与极东神原之间,有了什么协议。就在三个月前,神原的二十余位大妖,全面收缩退回,返回到了神原之内。
秦锋言道多半是太平道已经把那血龙龟妖丹退回,或者是另外给了些什么令人满意的补偿,才使神原罢战退兵,不过此事,仍只是秦锋的猜测,未经证实。
至于北海,那些个修界势力,除了玄昊宗与浑天教还有些进取心之外。其余几家,都是些得过且过,苟且偷安之辈。攻下了玄刹道宫,瓜分了太平道辖下的几十处大岛。这些宗派就已满足,无心再与太平道为敌。
不能说是这些势力的当家之人愚笨,反而该说是极其聪明。一方面是这几家确实无力继续扩张,一方面则是不愿为他人火中取栗。
庄无道闻说之后,也不觉恼火。太平道这次损失太重,门内灵丹法器的供应,已经严重不足,库藏积累也撑不了几年。要想不这么衰落下去,太平道迟早要全力收回失地。只需金衍宗能够稳住,那么太平道在北海卷土重来,是可以预料之事,那时迟早有这些北海势力哭的时候。
被人求上门来,岂不远强过现在强迫这几家出人出力?便是秦锋,也同样是这个意思。
离尘宗对北海修界的影响,需要一点点建立。太平道不可能一次就能击垮,人也不可能一口气,就吃成胖子,一步步慢慢来,还有得是时间,无需太急。
碎风海再留无益,庄无道便果断决定离开,提前返回离尘。
只是离去之前,那三年来一直如泥雕木塑般的萧守心,忽然睁开眼,张目望来,眼神平静幽冷。
“真人之赐,我太平道上下皆铭刻于心!六十年之内,萧某与太平道必有厚报!”
庄无道暗暗摇头,心忖道又是这句,记得三年之前,萧守心就已对他说过。毫不理会,子午玄阳舰在叁法操纵之下,直接化作了一到红色的流光,消失在了碎风海的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