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城这一夜睡得并不是很好,她住的地方虽然离城楼隔着一段距离,但是一夜擂鼓震天,喊杀声也不绝于耳,玉城不知道自己在担心些什么,只是心神难宁,于是便用从未见过这种阵仗的理由来搪塞自己,彼时她不懂什么是情难自己,自然也不会联想到顾淮夜身上去。
天刚蒙蒙亮玉城便披衣起身,苑袖是早起惯了听到动静就轻轻叩门,待听到玉城的应声后便进来伺候。
“小姐今天怎么不见得睡懒觉?”苑袖轻声问道。
玉城轻轻摇头,“睡不着了。”
等起来用过早饭,这一晃就是一个上午,玉城听着外面蓦然热闹起来,不由得转头看向苑袖。
苑袖见状立刻解释道:“这是吟月皇朝的将士凯璇而回的号角声,外面怕是已经庆祝翻天了!”
玉城诧异:“吟月极少胜利吗?”
“哦,是奴婢疏忽。”苑袖微微俯身,“这一仗过后便是边城再无战事,三皇子亲临边城,已经大破胡人主城。”
玉城轻轻点头,心道这三皇子果然是厉害角色,顾淮月都没有做到的事情他却做到了,她倒是听到了有关于三皇子的传闻,大多是夸赞其骁勇善战,运筹帷幄之类的,只是还从未见过本人,罢了,与她也无多少关系。
“小姐,三皇子回来了!还有二皇子跟五皇子!”苑袖突然探头向外,有些欢愉地叫起来。
玉城失笑,这样能看到些什么?
“走吧,本小姐带你出去看。”玉城含笑说道。
自古女子多爱英雄,玉城光看苑袖的激动程度便可知一二。跟苑袖两人来到接道旁,委实是被人群挤得不轻,两人身形娇小哪里看得清楚,正在愁眉苦恼的时候玉城突然拉起苑袖冲向一旁的酒楼,刚走到门口便给迎上来的小二扔了一锭银子,扬声喊道:“雅间!”
等苑袖跟着玉城大摇大摆地走进雅间才忍不住笑出声来:“小姐,您还真是大气。”
“此话怎讲?”玉城抬眼望着不远处缓缓而来的军队,随口问道。
“您可知道刚才的那锭银子可够这边城之人生活多长时间吗?”
“无妨,不过是顾······二皇子给的银子,慢慢花。”玉城说完微微皱眉,几番张望间,为何她总觉得为首之人异常眼熟呢?
此时苑袖凑上前来,有些激动地说道:“小姐小姐!那个就是三皇子,我们吟月国的‘战神’!”
玉城已是看清了为首之人,但还是有些不确定地再次询问:“哪个?”
“就是穿那个银色盔甲的人啊!”
玉城微微一愣,耳畔蓦然想起那道低沉难忘的声音,“二殿下身边的谋士,牧歌。”
心里像是冷了一块,连带着那日矮山之上,迎风而立的侃侃而谈也一并灰暗下去。彼时他唇畔笑意不深但是尤为霸道,衬着黄沙满目很是生动,此时神色刚毅但却激不起玉城心中半点儿波澜。玉城哪里知道,她来到这里第一次相信于人却被人期瞒,还是位皇子,当真无奈。
顾淮夜行军而过只感觉一道凉凉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他皱眉抬头准确地对上玉城毫无波澜的眼眸,女子只是同他对视一瞬便拂袖离开,青色的衣摆晃了一下便没了踪影,快到让顾淮夜怀疑是不是错觉。
顾淮月同顾淮澜显然也是看到了,顾淮澜夹了下马肚子与顾淮月并驾齐驱,有些狐疑:“二哥,方才那个是玉城吧。”
“嗯。”顾淮月神色微冷,淡淡应道。
顾淮夜握住缰绳的手无意识收紧,心下一沉,果然是她。
大军入城,二皇子决定犒劳三军,特定在营帐附近设了酒宴,邀请的都是一些主将,不过上至将领下到士兵都是无一疏漏,皆有奖赏。只是让玉城难以预料的是这次宴请竟然还有她的份儿!
太阳刚刚落山便有侍卫过来请玉城过去,此时房间里面灯火不是很亮,玉城端坐在梳妆台前,委实是不明白自己在别扭些什么。按理来说人家是皇子,她不过是一个死了父亲的孤女,即便是顶着将军之女的身份也很尴尬,所以更没有那个资格同顾淮夜计较写什么,但是一想到那日矮山相见,谈笑风生她便心里堵得慌,郁闷了半也只是令苑袖给她梳妆打扮,这些位分尊贵之人有哪一个是她能够得罪得起的?
玉城赶到的时候场上的将领已经小酌了片刻,当然这是比较含蓄的说法,都是些粗鲁汉子哪里懂得仪态?玉城侧目看着一个威猛大汉拿起桌上的酒“咕咚咕咚”就往嘴里灌,偏偏还能滴滴不漏,心中在敬佩他的能耐的同时又忍不住掩唇轻笑。
玉城素来不是矫揉造作之人,所以觉得这里的人豪爽得可爱,如果没有看到主位之上的那抹玄色的话。
顾淮月坐在正中间,左右分别是顾淮夜与顾淮澜。而顾淮夜自从玉城到场后便开始饮酒,薄凉的唇覆上酒杯,黑眸却在有意地微微抬起,等放下酒杯的时候又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臣女参见三位殿下,参见各位将军。”玉城俯身盈盈一拜,缓缓开口,声音清冷动听,倒是颇有某人的风范。
顾淮夜嘴角微微勾起,心道这次是给自己惹了大麻烦,看来不费点儿功夫是难以平息某人的怒气。
“起来吧,坐。”顾淮月看着女子妆容得体,分毫不见之前的风尘散漫,几日不见她竟是越发的俏丽。顾淮月强行压下心头的悸动,淡淡开口。
“多谢殿下。”
“哎?这个不是莫将军的女儿吗?听闻泼辣得厉害,此时看起来也不像旁人说得那般不堪啊!倒是美得很!”场中突然响起这么一道声音,尽管对方刻意压低了声音却还是被听了个干净,众人循声望去正是方才那大口喝酒之人。
玉城自然也看他,但是对他的印象却是很好。
这汉子许是明白过来自己说错了话,立刻局促地冲玉城摆摆手,“不是,我的意思是旁人说得话信不得,信不得······嘿嘿。”
玉城微微挑眉,笑得大方:“无妨,将军说得极是,旁人之话信不得。”“旁人”二字尤为字字真切。
汉子不懂其中意义转头就被玉城的笑容迷得有些晕头转向,然后憨憨一笑便继续喝酒。
顾淮夜手中动作一顿,眼神有些深幽,他看着手里的酒却是怎么也喝不进去,这女人嘴上好功夫!说得话更是听不得!
玉城落座后不久众人便有闹腾开来,顾淮月独独召了玉城一名有身份的女子,给出的理由也是极好:“你父亲已经马革裹尸,但是现如今犒赏三军,怎么都有你父亲的功劳,如此便有你这个女儿代为享用。”玉城点头轻应,他说什么便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