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听萧寒潜那里凭白收到副她们不知道的第三副护膝,也和谢氏同样想法,觉得刘婆子不过是出头鸟,背后少不了李妙和李娟的影子。
现在人留在府里禁足,将来也不知还能禁出什么事儿来。
谢妈妈觉得李英歌小孩子说着老成话,又好笑又欣慰,反而开解道,“夫人既然默认了老爷的决定,心里哪儿能没有成算?你这话可不能当着老爷的面说,说了就是不孝。”
又厉声交待摆膳的常福和常缘,“清风院的事倒提醒了我,本还想教英哥儿绣些特有的标记,如今可拉倒吧,没得被人利用惹祸。回头你们把这几年的针线清点一遍,往后和英哥儿一块做针线时可记住了,别往上头瞎绣些名讳标记。”
常福和常缘忙恭声应下。
菜过五味,李英歌漱过口,就打发谢妈妈下去用饭,常福和常缘则去了用作书房、绣坊的西厢房,将针线都搬出来仔细清点入册。
东厢房则按谢氏之前的吩咐,改成了李英歌跟常青学拳脚的地方。
李英歌在院子里消过食,就换了身轻便衣裳,钻进东厢房里。
她有前世出生淇河李氏的底子在,自有一套淇河李氏独有的调息养生的心法口诀,每天早晚和常青学拳脚前后,都会练一遍,常青虽不知她这套口诀打哪儿来,却也说是强身健体的好法子。
李英歌刚练完一遍口诀,目光瞥向半开的窗扇,就见刚回府的常青直奔东厢房。
常青自初四起,就常出府在皇城外蹲点,盯着做完新年法事出宫的青玉观道士,却接连两天都没碰上灯辛小道长。
看常青掩不住轻快的神情,想来今天这一趟有收获了。
李英歌不由莞尔,移座到窗边贵妃塌上,自顾沏茶,端起一杯举向进门的常青,“喝口茶歇歇气再说。”
常青仰头就灌下热茶,茶水烫得她一边咋舌,一边含糊着声音道,“可算让我找到灯幸小道长的下落了。”
李英歌心中一喜,招呼常青坐下,“是一路跟在灯辛小道长身后找到的?一切可还顺利?”
她想到谢妈妈昨天听来的消息,之前去青玉观打醮时,灯辛小道长曾说无归道长过年时会登李府门拜访,昨天确实有拜帖送上门来,却只是简单问候,无归道长即没有露面,来送拜帖的也不是灯辛小道长。
谢氏不在意,李英歌却在意得很。
☆、第85章 下落
除夕那天,陈瑾瑜曾在宫中私下约见灯辛小道长。
两人不知说的什么密事,竟挑了个那样偏僻避人的地方,李英歌不认为光凭灯辛小道长的身份,能跟着青玉观的道士进宫做法事,最有可能带灯辛小道长进宫的,就是他的师父无归道长。
李英歌就问常青,“灯辛小道长出宫时,身边有没有跟着其他人?听说他的师父在闭关,这次宫中法事,灯辛小道长是不是跟着他师父进宫的?”
常青再憨也看出李英歌的急切,听她这一串连珠炮似的问,忙答道,“你别急,我从头告诉你。今天最后一批道士出宫,终于让我等到了灯辛小道长。我就不远不近的坠在他身后跟着,走了半天路才到了他的下脚处,怪不得我之前往城外找不着线索,原来他一直在城内,住的也不是哪里的道观,而是城北铜子巷尾的一座民宅。
不过是座一进的小院子,还破落的很,要不是亲眼所见,我哪里敢肯定你要找到的道士竟会选在这么一处鱼龙混杂的地方落脚!
灯辛小道长出宫时,身边没跟着其他人,是独自一人出来的。那小院子里倒是有个年长些的道长,长得真是我瞥了一眼,才知道世上为什么有仙风道骨这个词!想来应该正对你的话,是灯辛小道长的师父了!”
常青不无感叹的赞了句无归道长的风貌,李英歌却无心注意。
她闻言微微蹙眉。
她这是第二次听到城北二字,那个拿着护膝找上门,污蔑李妙名声的张公子也来自城北,窥一豹而知全貌,城北确实鱼龙混杂,除了寒门小户就是低品级的军户,莫说受民间敬仰的道士,就是府里的下人,无事也不会往城北跑。
如果如她所猜,给病愈后的陈瑾瑜批命的真是无归道长,凭他能受城阳大长公主相邀进公主府,又怎么会沦落到住在城北?
再看他空口白话,并没有如约登门拜见,徒弟灯辛小道长还在宫中鬼鬼祟祟的见陈瑾瑜
这无归道长师徒,言行都有些神神叨叨的。
李英歌想到这里,就跟常青解释了一句无归道长的身份,又问道,“这么说,无归道长并没有在闭关?”
常青歪头哦了一声,想了想才点了点头,随即又摇头道,“你说对了一半。无归道长之前确实在闭关,后来曾出关一次,说是受城阳大长公主所邀,去了趟公主府。回城北小院后又继续闭关了一阵子。
等到宫中新年法事,就又出了关,带着灯辛小道长一同随青玉观的道士入宫。你之前没提无归道长的事,所以我没注意此人,无归道长先于灯幸小道长出了宫,初四那天就回了城北小院。
那小院就住着他们师徒二人,也没个看门管事的,今天要不是因为灯辛小道长出宫归家,无归道长出来应门,我还见不着人呢!”
李英歌越听越糊涂,愕然道,“你怎么打听得这么清楚?”
居然连城阳大长公主请过无归道长的事都打探得到。
虽然印证了她的猜想,但按陈瑾瑜的说法,无归道长为陈瑾瑜批命的事,城阳大长公主可是刻意瞒下的,常青能探听到这样的密事,本事大是大,但把手伸进长公主府,一个不好就是祸端。
她可不认为能受太后喜爱、启阳帝敬重的城阳大长公主,是个软和没城府的人。
且常青曾是萧寒潜的手下,外人不知,城阳大长公主未必不知道。
可别因此给萧寒潜惹上莫须有的麻烦。
李英歌的眉头刚皱起来,就听常青心虚的笑了一声,讨好道,“我没打听到无归道长进大长公主府事干嘛的,你别怪我无能。”
李英歌微微松了口气。
常青却拍了下额头,又道,“严格说起来这些也不是我打听到的,是灯辛小道长告诉我的。”
李英歌一愣,“你不是和小福全儿学的武功和追踪术吗,听你把小福全儿夸得天人一样本事,怎么跟踪个小道长就暴露了?”
“灯辛小道长根本没发现我!”常青忙为自己正名,随即面色古怪道,“我找着灯辛小道长的下落就准备离开,哪知道临走前瞥了眼院内,就撞上了无归道长看过来的目光,他就跟早就知道我藏在哪里似的,抬手就指向我隐在巷子根的位置,灯辛小道长这才发现了我,然后然后就请我进院子喝茶了。”
常青挠了挠头,憨憨地道,“我一开始不知道他们什么意思,又怕给你惹麻烦,就决定进院子探探他们的意思再说。哪里想到,那无归道长不仅长得好看,性子还很温和,不仅好茶好吃的招待我,还让灯辛小道长有问必答,我才能问清楚刚才说的那些事。”
所以常青不仅暴露了,还被人看透了身份和跟踪的用意?
李英歌就想起去青玉观打醮那日,灯辛小道长在车外给谢氏请安,就说过无归道长早就算到他们有青玉观一行,特意派灯辛小道长出面传话。
无归道长难道早就算到她派常青找他?
如果真是这样,无归道长的本事就不仅是匪夷所思了
李英歌收起愕然神色,抬眼看向常青,“你的意思是,无归道长请你进院子后,只让灯辛小道长招待你,他自己转头又闭关去了?”
常青猛点头,“我早听说厉害的道士能窥天机知后事,原来是真的!灯辛小道长奉了无归道长的命接待我,居然也不惊讶。一语就道破了我的来历,说是无归道长早就算到了有今日这一遭,我还想着他们要是想对你不利,我就就地解决了他们,没想到这师徒俩一个比一个厉害,对我又好,倒叫我惭愧,差点就误伤了他们”
李英歌简直哭笑不得,打断常青的话道,“说重点。”
常青再次一拍额头,压低声音神神秘秘道,“灯辛小道长让我转告你,无归道长将于正月十七正式出关,到时候不必你找他,他自会让灯辛小道长来见你,还说你心里的疑惑,时机一到自有解答。”
李英歌闻言心口一跳。
她心中的疑惑,即有关于前世今生,也有关于魂魄不知何去何从的族妹。
无归道长这话外之意,破耐人寻味。
他到底都知道些什么?
所谓的时机,又是什么意思?
无归道长会给她怎样的“解答”?
她本是抱着宁可错信不可错失的心态,才暗中探访无归道长的下落的,如今看来,无归道长似乎比她想的还要莫测
是敌是友,总要见了面才好判断!
念头闪过,李英歌已经拿定了主意,心中的急切和惊疑,重归平静。
☆、第86章 余波
常青是个直来直往的性子,见李英歌一时无言,就自顾出主意道,“道士说话就爱故弄玄虚,你要是不想等,我就寻个妥当的地方,直接将他们师徒二人绑了来见你?我仔细观察过了,那师徒二人身上没有半点功夫,灯辛小道长更是生得弱鸡似的,我一个人就能拿下他们两个。”
又拍了拍胸脯保证道,“你放心,我看无归道长虽然曾出入过长公主府,但看那小院的破落样儿,也不见得多得城阳大长公主看重。我办事,定不会落下把柄。”
李英歌哑然片刻,摇头失笑道,“我想找无归道长是有事相询,又不是找他寻仇的。你可别再动这种粗鲁心思,既然知道了他们的下落,就等他出关主动找我罢。这事到此为止,你别再管了。”
常青性子憨直、行事直接,她却是知道城阳大长公主有多溺爱陈瑾瑜的,无归道长能被请去为城阳大长公主的爱女批命,又岂是单靠金银外物能判断身家地位的。
何况专精一门学术的人,多半都有些怪癖。
也许无归道长就爱住鱼龙混杂的地方,过清苦日子体验民生呢?
无归道长既然和长公主府有过来往,她就不想再贸贸然动作。
李英歌打住话头,转口问常青,“你很缺钱?”
依据前世所知,像淇河李氏这样的将门望族,家中男丁从出生起就会打熬筋骨,有钱的从小泡药浴,没钱的也少不得搜罗些伤药药材旁身,常青跟着小福全儿学武时已过了最佳年纪,也不知是否用了类似的法子才能练出这一身好身手。
高手都是用财物堆砌起来的,常青自来她身边,也没少挑拣出日常用不上的赏赐卖了换钱。
是以常青讨要那两幅用料做工都上佳的护膝去当,她也没有在意,却是她以己度人,前世就从不在针线上绣多余的东西,尤其是往外送人的,哪里想得到李妙有在绣品上留闺名的习惯,之后还牵连出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
常青尚且不知护膝换了钱,还引来了个攀咬李妙、心思龌蹉的张公子。
这还好是个出身城北的小人物,要是护膝落在哪个有来历的纨绔公子手上,就不是派个李福出面就能轻松解决的事了。
李英歌前世受袁家暗害,也曾受过名声受损之苦,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她虽不喜李妙爱做张做致心思叵测,但也不会冷眼放任这样的事不管。
这次是李妙运气好,何尝不是她和常青运气好。
否则不仅会牵连上常青,也会带累她。
李英歌喜欢常青的憨直,经过这一事,却打算收收她的性子,李府毕竟不同乾王府,她也不是萧寒潜,能嚣张到连启阳帝都不放在眼里,此时教常青,是为了她自己也是为了常青好。
常青是个听命行事的,深知好奇害死猫的道理,李英歌问什么,她就答什么,“不缺钱啊。是不是我老拿东西出去当,被谁知道了编排到你这个主子头上了?那我以后就不这么干了。
我这是老习惯没改过来,你不喜欢我就改。以前跟着小福全儿,在乾王殿下手下做事时,汪公公和小福全儿常有东西分下来,都是些巴结乾王府的人送的礼,长此以往的乾王府的库房再多再大也放不下。
外人瞧着殿下冷面难亲近,其实是个最关照维护手下人的好主子。那些放不下用不上的好东西,尽数都赏给了我们。那可都是好东西,我这样的奴籍碍着规矩礼制,到手的东西大半都不能拿出来用,就干脆都卖了换钱,银子总归不分身份不看人吧!
我这是习惯成自然,往后再不乱卖乱当东西了。”
原来还有这么一番情由。
李英歌无语望天,哭笑不得的道,“你既到了我身边,现在又教我拳脚,往后有不称手,或是想要什么东西,就报到谢妈妈那里。帐都从我这里走,赏的东西就留下攒着罢,现在用不上将来总用得上。以后出府去什么地方做什么事,也跟谢妈妈报备一声,我让你办的事,其他人不能说,谢妈妈那里不必瞒着。”
将来她要对付内大房和袁骁泱,总归瞒不过谢妈妈。
谢妈妈晓得轻重分寸,眼界老辣,有谢妈妈在一旁提点常青,她也就放心了。
常青闻言也不多问,当下就笑嘻嘻道,“晓得了,我都听你的。”
李英歌摇头失笑,起身道,“开始今天的晚课罢。”
常青立时换了副严正脸色,手把手教起近身防守的功夫来。
接下来几日,谢氏照例请年酒,摆出一副事无不可对人言的样子,本就转了风向的流言渐渐平息下去,再无人提起,至少当着李府众人的面,内外都没人再把清风院当回事儿挂在嘴上说。
又过两日,谢氏看好的女先生就提前请进了李府。
谢氏命人将清风院左近的一座小院落收拾出来,拨了粗使婆子和小丫鬟服侍,让女先生分住屋子同住一处,好近便教导李妙和李娟,并不另拨地方给李妙和李娟上课,依旧让她们禁足清风院,由女先生进清风院单独教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