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池微微哽咽,眼角泪痕滑落;他替她拭去,神色如画卷般温柔,又道:“可是我想得终究太过美好,攻破了东溟皇都,我顾不得进东溟皇宫,第一时间霸占公主府想要寻得你,没想到还是太迟了。清池,是我亲手毁了你的家国,你怨我是应当的,你不要有心里压力。”
清池起身,猛地将他抱住,极尽全力,贴身依偎在他怀里,连呼吸都带着酥骨的痛,红着眼睛道:“是啊,我多少是怨你的,当时我对你又怨又爱,可终究是爱你多过了怨你。你说得对,就算没有你,也还会有别人站出来主帅,战争不会停止更不会改变。我不是个不讲理的人,我不应该怨你,你呢,到现在还怨我么?”
北九渊轻声叹息道:“要怨只能怨我自己。是我无能,保护不好你。”
“你知道我的父皇后来……怎么样了吗?”她想起东溟皇对她的处处疼爱,想起大婚那日他送她到宫门眼里忍泪的光景,心里仍是止不住地发痛。那一别,真的成为了父女之间的永别,都是她一手把东溟葬送的。
北九渊默了默,才道:“我并未亲眼所见,但是听说,在北衡军队攻入皇宫之时,他便已经自尽了。”
清池胡乱点头,簌簌泪落:“那样也好,那样也好,可以少受一些痛苦和羞辱。我应当是……史上最坑爹最不孝的女儿了吧。若不是我,北里疏怎么能把消息传回北衡去呢?”
北九渊扶着她的头,低声安慰:“这不是你的错,若是他不知道东溟的秘密,就算能往北衡写信,他也没什么可言的。是扶锦绣对他知无不言,与他沆瀣一气,他才能知道那么多有关东溟的情况。”
“扶锦绣……”清池咬牙,带着哭音闷声道,“她在东溟与我一同长大,竟有如此狠毒心肠,为了北里疏,连自己的家国和亲人都可以弃之不顾!这样的人,我生生叫了她二十年阿姐!”
这又何尝不是她的错呢,她错就错在毫无保留地相信了他们!
如今东溟已覆灭了那么多年,她再想做什么补偿,都是枉然。
“你说东溟人转世重生没有什么奇怪,我尚且可以如此,那我父皇呢,他也可以吗?”清池带着微薄的希冀问。
北九渊怔了怔,还是轻声道:“我不知道,但我想这种事也是可遇而不可求吧。”他不忍骗她,更不想让她抱有这种虚无缥缈的希冀。她的转世可能要归功于碧海珠的力量,但这世上只有这一颗碧海珠。
清池不禁黯然,伏在北九渊怀里许久,才渐渐平静,哑声道:“我知道北衡好战,皇帝一生都在追求长生不老,倘若进攻东溟是为了长生不老,可姬瑶的前车之鉴在那里,牺牲了那么多人的性命都没能达到目的,拿东溟人来祭阵又有何用?况且我听说北衡军队并未带东溟俘虏回国。既然不是为了长生不老,便是为了开疆扩土,可东溟终年严寒,覆灭以后已经成为一片雪域荒原,北衡也根本不能派人进驻,有什么用呢?为什么当初北衡一心要覆灭东溟?”
北九渊沉吟片刻,才道:“当年北衡国师玄明说,东溟有至宝,名唤碧海珠,能够支撑整个东溟国立于苍穹碧海之中,其力量无穷,可使人死复生,也可使人彻底永生。”
清池愣道:“碧海珠?我知道东溟外面曾是一片苍茫碧海,东溟落座在沧海孤岛之上,但又听说碧海之上千年落雪导致封冻成冰,形成雪域荒原,我却从未听说过有碧海珠这样的东西。”
北九渊轻声道:“碧海珠也仅是世人传说,当年北衡把整个东溟掘地三尺也没能找到东溟至宝。看样子,也终究是子虚乌有的传说吧。”
别人兴许不知道世上真的有碧海珠存在,但他知道,并且他知道现在在何处,但他怎么能说呢?
当年清池前世扶玲珑一灰飞烟灭,整个东溟便开始塌陷,便是因为碧海珠已经消失在东溟土地上的缘故吧。
“玄明,又是玄明。”清池恨声道:“害死你那么多姬瑶族人的有他,害我东溟国破家亡的也有他。他也好,北衡的皇帝也罢,我相信坏事做太多,总是会有报应的。”
清池喜欢北九渊身上清清浅浅的气息,她舍不得松开他,也舍不得离开他的怀抱。被他抱着,总使自己感到很安心。
上一世的事情被定格在上一世里,这一世她一定会好好珍惜,不会再轻易错过了。她唯一值得庆幸的,便是北九渊不曾改变过,一直在等她。
管家进来翡翠园时,刚好看见两人坐在躺椅上静静相拥着,一时间到不知该上前打扰还是该识趣地退下。
正犹豫时,北九渊声无波澜道:“何事?”
两人都把他当透明人似的,依旧不受影响地依偎着。清池歪着头把管家打量。
管家有些尴尬道:“明王府派人来请清池道长过去。”
清池这才想起,道:“哦,我昨天好像是答应过扶锦绣今个要过去,但是现在我没心情,管家大伯去回绝了吧。”
“是。”管家一溜烟地跑了。他一把年纪了,见年轻人腻歪起来,他受不住啊!
扶锦绣本以为今个清池是按时登门,她都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准备,只等她自投罗网。这一次绝对不会再轻易放她离开。
却没想到等了一上午,人压根没来。她只好派人去战王府催请,结果派去的人回来回话,说是清池没心情就不过来了。
扶锦绣气得惨,道:“竟如此言而无信!昨日她不是还口口声声说今日会再来吗,不是说本王妃身上的祟气要三五日才能彻底根除吗?再去请!”
派去的人第二次也仍是空空而回,并带回了清池的话。
彼时清池对明王府里的人道:“你回去告诉她,该去的时候贫道自然会去,该收账的时候贫道会把一切都收回来,当然这个时间是由贫道定的,她还没有这个资格跟贫道要求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