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池终于出了一口恶气般地斜眼睨他:“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北九渊气不顺,差点一脚把清池踹下去:“既然你不告诉我又要我问你,有病吗?”
清池十分神气:“谁说你问了我就一定要告诉你,你才有病。”
北九渊感到深深的挫败,他抬手一拉马缰,缓冲了好一阵后,马速终于又慢了下来。他嫌弃地看着清池道:“你管好自己的腿,不要在往马身上踢。”
“我要是管不住怎么办呢?”
北九渊挑起一边眉梢,阳光下带着两分英邪,“要我帮你绑起来?”
清池这才不吭声了,也没回车厢里去安分坐着。她觉着和北九渊坐在一起才有趣,自己一个人坐在车厢里多无聊。
只是不知道那花圃究竟有多远,走了这么久也不见个影儿。眼见着日头升得越来越高,天儿也越来越热。北九渊还好,阳光打落在他脸上,衬得那肤色有几分透明般的雪白,浓密的睫毛在下眼睑投下淡淡的阴影,一双眼幽邃无边。
但清池就没有那么好受了。她梳着干净利落的道髻,一张脸全在阳光下,被晒得脸颊发红,额头上冒出了汗,汗水打湿了她的额发。她隔一会儿就把衣襟掀一掀,隔一会儿又掀一掀,全然不顾旁边还有一个成年男子在场。
北九渊黑着脸道:“你这样合适吗?别忘了你是个女孩子。”
“我也不想啊,可是我热怎么办呢?”
“谁叫你穿这道袍的,穿裙子也不至于像这样。”
“可我是个道士,你见过穿裙子的道士吗?那样怎么能让人信服。”
北九渊道:“那你进去坐着,外面太阳大。”
清池便叹道:“唉,你说你干嘛要让北城走呢,他留下来驾车多好,这样你和我就可以一起坐在车厢里,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活受罪。你当时是怎么想的?”
北九渊一本正经道:“到了花圃,也是荒郊野外,花农住的地方条件很有限,你我都不知能否找得到住处,到了晚上还可以睡在马车里,北城来了你让他睡哪儿?树上挂着吗?”
清池一想,觉得有道理。
他顿了顿,眯着眼看着前方的路,唇边若有若无地噙着笑,又道:“况且,你和我说什么话做什么事,希望旁边杵着一个北城?”
清池听了更加地觉得有道理,又关心起北九渊来,道:“可是你这样也很辛苦啊,风吹日晒的。”
北九渊看了看清池,见她脸颊红红的,神色也柔和了下来,道:“我不热,只是这一上午的时间,不碍事。倒是你,再坐在外面,要被晒化了,进去坐着吧。”
清池起身慢慢地爬进了车厢里,翻箱倒柜,不一会儿又爬了出来。北九渊看见她手里拿着黄符和朱砂笔,有种不妙的感觉,道:“你想做什么?”
清池拿着朱砂笔在符纸上写写画画,道:“不行,我不能让你一个人辛苦,我想到了一个办法,可以贴一张符在马屁股上,时时催促鞭策它,这样就不用你驾车,它自己就能驾驭自己啦。”
“不要乱来。”北九渊道,“你还是在里面老实呆着吧。”说着他伸手就要过来抢符纸。
清池扬手便躲开,那张符在她手上迎风翻飞,好似在得意地说——来抓我啊,你就抓不着我。
清池道:“你相信我啊,我道法精进很快的,这点小事还难不倒我。”
北九渊抢了几次都抢不到,他又不能用太大的动作,不然清池躲他躲得厉害一头栽了下去怎么办。北九渊最终无奈道:“要是贴在马上没用的话,你必须得给我进车厢去。有用的话,我随你进车厢去。”他就不该让这家伙出来坐着吹风看风景,现在想一出是一出,委实令人很头疼。
清池郑重地点了点头。
北九渊道:“那你贴吧。”罢了罢了,这样争下去怕是与她争一路她也不会罢休的。索性让她贴,反正她画的符这种乱七八糟的符也鲜少有效果,就之前往他额头上贴定身符那一次,不也一样没用么。
北九渊抱着这样的侥幸心理,让清池够着身子把符往马屁股上贴了去,还听她道:“我这也是为了你好啊。要是这张符成功了,以后大街小巷都用这个符赶车,我卖十文钱一个,一定能卖很多。”
北九渊脸黑了又黑:“我没听出你哪里是为了我好,明明是为了你自己,在拿我们的生命开玩笑。”
神奇的是,他居然由着她这般乱来。
好在这条官道够宽敞,两边也没有悬崖。
他原以为这符贴上去后是没有用的,哪想效果还大得很,完全出乎他意料。
当即马儿就跟脱缰的野马似的,突然撒开四蹄一同胡乱地往前狂奔。北九渊控制不及,颠得清池七晕八素。他手忙脚乱地扯下马屁股上的符纸,但为时已晚,他和清池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马车一头栽进了旁边的田里。
北九渊及时拉了清池一把,两人从旁边跳下,才避免了受伤。
好在这是一块旱田,土壤柔软,马车也没有受损。
两人面瘫地站在田里看着马儿埋头吃了一阵草。北九渊走过去把车厢扶起,又套牢了车辕,重新把马车赶上了官道,回头还能对清池好心性道:“进车厢吧,在到花圃之前都不要出来。”
清池叹了一口气,道:“好吧,贫道愿赌服输,这就进去。”后果真乖乖待在里面,不再乱来了。
清池坐在车厢里吃着点心,偶尔从后面投喂北九渊一两块,北九渊都欣然吃进了嘴里。
照着马车这样的速度,等快要到达花圃时,确实已经一上午的时间过去了。
清风送来一阵浓郁的花香,让清池忍不住探出头来,已经开始翘首期待。北九渊驱赶着马,往官道旁边的一条泥沙石子铺就的小路行去,路面不平整,比官道更为颠簸了些,车身东摇西晃,人也跟着晃来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