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雅挺了挺腰身,慧黠一笑:“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我们可就说好了,动一次一千两,九爷你可要数仔细了,莫最后不认账。”

百里九不禁一声惨嚎:“你想让我一夜之间倾家荡产是不是?”

诺雅的小手已经不老实地探了过去:“自愿买卖,诚信为本。我绝对不会强买强卖的。”

百里九一咬牙根:“那你可要数好了!”

诺雅阴谋得逞,得意地笑,两只眼睛里都是星光闪烁:“放心吧爷。”

这个女人简直无法无天了!百里九化愤怒为力量,提枪上马,战鼓轰鸣,开始攻城略地!

诺雅的眸子逐渐开始迷离起来,细碎的数数声,开始支离破碎,化作轻吟浅喔。

后来的后来的后来,一直到天黑,然后到天亮,诺雅都没有出过屋门,闷在屋里发大财。丢在厨房门口的点心早就被元宝和丫头们自作主张分来吃了。毕竟,这种秋老虎的天气,丢着也是糟蹋了。

百里九笑着问她结账,究竟一共多少次,多少银两?

欲哭无泪的慕容诺一把将枕头丢过去。

记,记个屁!漫说她根本记不得一共动了多少次,好像,一共要了她多少次她都迷迷糊糊地不记得了。

这次,绝对是有史以来败得最为惨烈的一次,诺雅丢盔弃甲,被里里外外吃了个干干净净不说,貌似,貌似自己还没有气节地投降了许多次。更可气的是,那个男人竟然无视她的求饶,依然率领大军,将她给......

诺雅像一条咸鱼一样瘫在床上,觉得生不如死。

百里九精神难得地充沛,抱着她给她泡过热水澡,极好心地道:“我带你出去我的铺子转一圈,也让掌柜的见见他们的女主人。”

诺雅有气无力地翻个白眼,咬牙切齿道:“老娘不稀罕!以后休想再碰老娘一根手指头。”

当然了,诺雅这说的完全就是气话,她属于好了伤疤忘了疼那一种,尤其是自己累死累活的,要是再不收他的银子,岂不做了赔本买卖?

所以她第二天就被百里九连哄带骗上了他的马车,花了一天的时间,沿着京城走马观花地转了一圈,见识到自家究竟有多大的家底。她觉得,这么多的金银是应该多几个人出来一起败才是,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时候到了。

这几日,诺雅一直极安生,待在将军府里好生将养自己的身子。毕竟她中毒时间久,身子多少还是伤些元气的,需要拼命地补,燕窝人参吃了一箩筐。

空气里终于带了凉意,晚间吹走三伏天的炎热,清凉如水。

诺雅愈加慵懒,身子泛秋乏,经常躺在院子里的树荫下静静地养膘。

安若兮早就已经搬离一念堂,桔梗却没有立即搬回去,仍旧跟暮四挤在一起,好得跟一个人似的。

诺雅觉得纳闷,当初安若兮满是惊骇地搬进一念堂,自己吓也吓不走,后来出了下毒之亊,百里九不由分说将她赶回浮世阁,听说每日里紧闭大门,提心吊胆,稍微有个风吹草动就一惊一乍的,好像果真被秦宠儿吓破了胆子一般,对于一个习武人来说,绝对不应该。

但是奇就奇在,她和百里九从邯郸城回来的时候,她谈笑风生,气色红润,好得不是一点半点。她曾经问起过暮四,暮四说安若兮的病在她们走后就不药而愈了,每天该吃吃,该喝喝,活蹦乱跳,啥事没有。

诺雅一点一点将可能性排除。

安若兮害死了秦宠儿的确是有点心虚,但是她的恐惧并非是来自于秦宠儿。否则,她如今也不会这样安之若素地继续与秦宠儿的院子比邻而居。

其次,安若兮怕的,也不是自己和百里九,否则就不会上赶着搬进一念堂。她搬进院子以后,也并没有做过任何借机勾引百里九的举动来,安安分分,是欲擒故纵,还是压根不是这样的心思?

其三,灵蛇剑上的毒应该是出自阁主之手,也就是说,她也没有做出什么暗算自己的事情来。

那么,安若兮挖空心思,非要搬进一念堂做什么?难不成还有杀招?

百里九从院子外面进来,见她闭着眼睛好像睡着了,就蹑手蹑脚地向着她走过来,看看院子里左右无人,起了色心,将手向着她衣襟探过去。

诺雅眼睛也不睁,一抬手就捉住了他的手腕,拇指使力,他觉得整条手臂都麻了。

“夫人,我发现你恢复武功以后,没有以前可爱了。”百里九瘪瘪嘴,很是委屈。

诺雅翻了个身:“不能任你揉圆捏扁地欺负了,是不是?”

“知我者还是夫人也。”百里九嬉皮笑脸道:“不过女人太聪明了终究不是什么好事,会惹祸的。”

诺雅一个鲤鱼打挺,从竹椅上站起来:“你说什么?”

她过于激动,吓了百里九一跳:“怎么了,一惊一乍的?”

诺雅蹙眉想了想,重新又躺下身子去:“原来如此。”

百里九自觉地搬了一个绣墩坐在她的跟前,极是体贴地揉腿,一双手不安分地四处游移:“夫人是不是有什么发现?”

诺雅不耐地一把挥开他的手,侧身支额看着他:“你说当初安若兮为什么要搬进一念堂?”

百里九骄傲地点点头:“自然是因为九爷我的魅力。我一生气,她不是就死心搬走了吗?”

诺雅不屑地瞥了他一眼,不予计较:“你说咱们去邯郸城之前与回来的时候,有什么不一样?”

百里九那是聪明绝顶的心思,思忖片刻就明白了端倪:“你是说我们回来的时候,那个冒牌官洛没有跟着一起回来?”

☆、第一百零五章 装神弄鬼的缘由

诺雅笃定地点头:“我记得,大概是秦宠儿头七的时候,安若兮就曾经心虚受过惊吓,后来找人超度过,她就安然无恙了。直到阁主从邯郸城进京不久,她好像是和刘婆子外出过一次,回来就突然病情加重,与安侍郎夫人合唱了一出双簧戏,装神弄鬼,费尽心思想要搬进一念堂。

元宝因为误会阁主假扮的官洛对暮四有意思,所以平时极是关注他的一言一行。他曾经告诉过我,冒牌官洛经常会与安若兮眉目传情,我当时并不以为意。如今想起来,你说,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那安若兮是识得阁主的,而阁主唯恐安若兮泄露了他的身份,所以动了杀机?

安若兮知道阁主的本事,而且对于此事侍郎府也是束手无策。最终为了自保,迫不得已才会想到住进我的一念堂避难。因为她知道,冒牌官洛可自由出入我将军府,唯独是不敢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杀人的,会有所忌惮。后来官洛与我们一同奔赴邯郸城,危险解除,她卸下心病,自然就无恙了。”

百里九极仔细地听诺雅的分析,蹙眉不解道:“安若兮再怎样厉害,她也不过只是一个不出闺阁的千金小姐,怎么会认识身份极是神秘的阁主呢?就算是认识,当时阁主是戴了人皮面具,易容成了官洛的模样,天衣无缝,安若兮也不应该识得出来才是。除非,有一种情况。”

“什么情况?”

“阁主的身份机密,整个京城应该不会超过两三个人知情,一人是三皇子,另一人就是我们一直在寻找的雨长老。”

“雨长老原本就与侍郎府有来往,安若兮认识他也在情理之中。你的意思是,有可能安若兮通过雨长老或者三皇子知道了阁主的什么秘密,从而引起了阁主的杀机?”

百里九点头“嗯”了一声,表示赞同:“你可打听到,那日安若兮与刘婆子外出,究竟去了哪里?”

诺雅摇摇头:“我也只是朦胧记得安若兮发病前一日是出过府门,还是听你说起的,并不知道她去了哪。”

“你这样一说,我很想把她关起来严刑拷打,审问出个一二三来。”百里九摩拳擦掌地道。

诺雅抿着嘴笑,添油加醋:“你去吧,我支持你,锦年阁里应该还有几根小皮鞭,相信你一定用着得心应手。”

“你竟然又拿这件事情嗤笑我?”百里九作势要收拾她。

“随口说说而已,小肚鸡肠的男人。”诺雅嬉笑着躲闪,不忘随口还击。

百里九阴险一笑:“在九爷我看来,小肚和鸡长是作为男人的两个优点,我就当做是你在夸奖九爷我了。”

又在耍不要脸,诺雅连声讨饶:“咳咳,是我多嘴了,对付女人,九爷你比我在行。”

“可为啥爷唯独收拾不了你?日日头疼得紧。”

“九爷说过,诺雅只是一条纯汉子!”

“我不信,验明正身再说!”

“你敢!丫头们都在呢!”

院门打开,元宝一步踏了进来,正巧看到院子中间打情骂俏的两个人,慌里慌张地掩住脸就跑:“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光天化日之下,教坏我们小孩子,还虐待我这孤独受伤的心。”

诺雅将百里九一把推开,力道相当彪悍:“百里九,你还我清白名声!”

百里九脸不红心不跳,轻咳一声,幽怨地道:“夫人,不要老是把我当奸、夫,我是你明媒正娶的相公。”

......

府里的锦年阁已经闲置了下来,因为安若兮前些日子装神弄鬼的事情,使得府里的下人也对那里生了惧意,就连清理卫生,也要正午时成群结队地去。

安若兮终究是心里对秦宠儿的死生了惧意,所以晚上都休息得特别早,天还未黑就早早地吃过晚饭,闭了院子的门,不敢出去。夜里通常也要刘婆子值夜,睡在她旁边的房间里,方才安心。

百里九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天色昏黑,院门紧闭。曲起手指敲敲门,里面有丫头将信将疑地问:“谁?”

自从诺雅在府里风光起来,浮世阁就门可罗雀,极少有人上门巴结了。尤其是这个时候,大家都对这里避之唯恐不及,路过的时候都要躲得远远的,唯恐招惹了秽气。

“是我。”百里九不耐地沉声道。

小丫头瞬间就兴奋起来,如同看到了黎明的曙光:“是九爷!”

屋子里的安若兮也早就支楞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正在梳理长发的手就是一僵。站起身来急匆匆地转了一圈,去衣箱里翻找衣服,忽然又觉得不对,跑回镜子跟前,整理自己的头发,慌乱得六神无主。

“你们夫人呢?”

院子里小丫头已经跑过去打开了院子的门,恭声向着百里九请安。

百里九的声音有一点清冷,正在手忙脚乱地整理自己头发的安若兮感觉就像是心被狠狠地撞了一下,颓然停下了手,一屁股坐在绣墩上。

无事不登三宝殿,自己对于这个男人还存了什么念想吗?他那日对自己所说的话伤得自己还不够吗?不是早就心灰意冷了吗?

小丫头带着百里九径直进了主屋,百里九自己一撩竹帘,迈了进来,屏退了丫头。

安若兮站起身,向着百里九福了福身,语气强作淡然,但是声音又忍不住有点颤抖:“九爷来了?”

百里九自鼻端轻轻地“嗯”了一声:“这么早就休息了?”

安若兮苦涩地扯了扯嘴角:“嗯,没有什么事情做,闷得慌,还不如早些睡下了。”

百里九径直自己寻个位子坐下,如同闲话家常:“这些日子没有出去散散心吗?”

安若兮莲步轻移,袅娜走到跟前,从桌上拿了茶壶给他倒茶。

“没呢,女人家总是抛头露面的不太好。”

百里九端起茶盏,浅酌一口,似乎漫不经心:“如今杀手阁阁主已经死了,他对你造不成威胁,你可以出去散散心,闷在院子里又要生出什么是非。”

安若兮手中还未放下的茶壶从她的手里滑落下来,滚落在桌子上,茶水洒落满桌。幸好是提前晾好的凉茶,并不烫手。

她慌忙扶住茶壶,然后拿了手里帕子擦水,掩饰自己眼底的惊慌。

“九爷这是什么意思?若兮不懂。”

百里九唇角微翘,已经了然:“你怕什么?”

“不过是一时手滑罢了。”

“你究竟是怕我还是怕那个冒牌官洛?”

安若兮极勉强地笑笑:“怎么会呢?我怕九爷做什么?”

“那就是害怕那个阁主了?”

安若兮的手忍不住在颤,拿着帕子慌乱地将桌上的水扫落到地上来,又忘了躲避,溅湿了自己的软缎绣鞋,一时间手忙脚乱。

她强颜欢笑道:“那个阁主看起来也只是个小孩子,没想到竟然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来,委实罪该万死。”

“是吗?”百里九仰起脸来看她,双目如刃:“他临死之前,曾经跟我提起过你。”

安若兮“噔噔”后退两步,浑身都在颤,却强作镇定:“我,我好像和他并不怎样相熟,他说我做什么?”

百里九放下手里的茶盏,不知道是手滑还是怎样,茶盏倾洒了,发出“啪”的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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