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师来的路上就听说了,刚才旁敲侧击也问过二管家,两个月前,这刘家公子还活蹦乱跳的,却不知怎的,每日起来,人都昏沉不说,一日比一日睡的久,到了后面,索性就叫不醒了。员外急的将城里所有大夫都找来瞧了一遍,开的药方都能堆满半间屋子,可人还是照样昏睡,你们说奇不奇?”
“不会又是闹鬼?”三儿脸色唰的就变了,身子都跟着抖了起来。
向来不怎么爱说话的二师兄也忍不住开口:“那刘家就没请法师来?”
“请了。”
赵老头伸长脖子又看了一眼四周,方才继续说下去:“还请了不少,就连附近的庙里得道高僧都找来,在家里诵了几天经文,除了捐出数十贯钱,刘家公子还是老样子,瘦的皮包骨了。”
嘶~
众人吸了口凉气,又没闹鬼,又不是大病,好端端的一个人躺在床上昏睡,当真邪门儿。陈鸢这几日修习法术,这方面的眼界要比常人宽上许多。
‘莫非是中了咒?’
‘那也不对,和尚道士都请了,难道没有一人看出蹊跷?不会请的又是假货吧。’
如果不是那个疯老头让他接触到修道这条另外的世界,恐怕他会认为这刘家公子得了什么怪病,陷入昏睡。
提及修道,陈鸢就想到疯老头。
‘师父他老人家,会跑到哪儿去了……’
想着,他将装木雕人偶的箱子抬去厢房,做完准备后,外面有仆人来叫他们去用饭,临走时,陈鸢打开箱子,从里面取出绿袍金甲,面容重枣的人偶摆去箱上。
“二爷,这世道可没人知道你,就剩在下了,可得保佑我长命百岁。”
陈鸢说笑的将三支香点燃,插去香炉,朝对面的人偶拜了拜,方才出门。房里,徐徐青烟飘过须髯重枣的人偶。
那双丹凤眼仿佛注视着礼毕出门的背影。
……
快至晌午,用饭后,陈鸢等人在侧院闲逛,前院那边热闹的声音传来,也不过在过道眺望,片刻,一个丫鬟从旁过去时,三儿急忙将对方拦下来,询问前院怎么那么热闹。
那丫鬟朝他们翻了翻白眼,留下一句:“那边多是员外的贵客,你们少打听。”端着盘子,迈着莲步摇晃腰肢走去通往前院的一条碎石小道。
“狗眼看人低。”大师兄小声骂了句,一脚将旁边的盆栽踢翻,又急忙蹲下去将折断的枝叶扶正,生怕让府里的人看见,叫他赔钱。
“宰相门前七品官,这些丫鬟仆人生在员外府上,比咱们这些苦哈哈活的轻松,自然瞧不上的。”陈鸢宽慰的拍拍汉子肩头,这时,那边掀起热闹,不多时,就见一拨人出了前院,走去长廊,还有不少人簇拥着。
嗯?
那人怎么有些眼熟……陈鸢修行的这几日,耳目变得聪慧,十多丈远,集中精神瞧去,鼓鼓的肚皮顶着道袍先映入眼帘,接着是肥胖短矮的身形,那灰黑的道袍颇为惹眼,不时抬手扶了下头上的道帽,与身旁的一个老人神色严肃的说着什么。
“哎哎,你们瞧瞧,那人是不是有些眼熟!”大师兄也眼尖,看到一个大概的轮廓。旁边的三儿一拍大腿,“像是王家闹鬼来的那个道士。”
“什么道士,就是一个假货。”二师兄环抱双臂,看了看天色,朝陈鸢三人示意了一个眼神,“走,瞧瞧去。”
“可是师父……”
“管他呢,咱们要是把这假道士身份揭穿,保不准让员外另眼相看!”大师兄想通关节,兴奋的搓了搓手,张开双臂将三儿,还有二师弟搂过来,示意陈鸢也跟上。
此时人多眼杂,也没人注意到四人跟在后面来到东厢这边,和前院那群人一起站在外面。
攒动的间隙之中,应该是刘员外的老人站墙边,看着一个胖道士掐着指诀,飞快嚅着肥厚的嘴唇,在屋里走动。
靠里面的一张雕花木床上,一道消瘦的身形盖着褥子昏睡,想来就是刘家的公子了。
“本道知晓了。”胖道人哑着嗓子,含糊的说道。手上指诀哗哗的乱晃一通,最后停下来,拿出手帕擦了擦汗渍。
“道长,如何?”刘员外看着卧床的儿子,急忙过来询问,那可是他命根儿啊,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基本要他半条命了。
“不妨事。”
胖道人摆摆手揣上手帕,微微仰起脸,笑道:“不过一个小鬼想找个替身,不好直接下手,就使了一个法子,让你儿子迷昏不醒,每到夜里就在床前蹲守就赶着咽气那会儿工夫。”
阴仄仄的话,吓得刘员外脚底一趔趄,差点栽倒,一旁的老妻哭天喊地起来,恳求道士做法将那鬼赶走。
外面一帮人更是惊骇,在门外窃窃私语。
“难怪,最近来刘府总觉得阴飕飕的。”
“……好端端的,怎么就招了不干净的东西?”
“回家后,我得好好净净身才成。莫要将鬼给带回去了。”
人群外,大师兄三人仗着身强力壮往前挤了挤,他们可不信那道士的鬼话,尤其是王家那件事后,更不信这个胖道士,干脆开口叫出声。
“员外,别信他!”
他们身后,陈鸢站在人群外沉默的看着屋里,修行之后,对于气机颇为敏感,明显感觉到这间房中有股隐晦的法力在流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