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所有人……所有人……都要死!
妹妹按着火箭炮,她手指真正用力的前一刹那,和莱茵紧紧挨着的席歌也必须做决定了!
他没有将希望全部压在莱茵身上,无论如何,他也应该为两个人的生存做出最大的努力。
这一刻,他的思维速度突破极限,思维逻辑更是无比清晰:
皮皮需要一点时间来储备水流。
我需要帮皮皮拖延一点时间。
我要做一件会让妹妹百分百停顿的事情,但我的时间静止不能让妹妹百分百停顿。我无法从能力入手,就要从她的心灵入手,就像刚才我和皮皮假装打斗,就让她愣了片刻,一阵思考!
席歌做出了这场战斗中最重要的一个决定!
他行动了,不是向着妹妹,也不是向着窗户之外,他扑向莱茵,将莱茵重重撞向厨房的流理台,“砰”地一声闷响之中,他在莱茵惊讶的目光里狠狠吻上对方的嘴唇。
双唇相碰,席歌都没来得及有什么感觉,只知道自己仿佛因为巨大的紧张灵魂出窍飘在半空中,他如同旁观者一样,听见自己的声音在理直气壮地大喊:
“对着我们干什么,我和他是gay佬,在梦境之中就特别同情你的遭遇,千方百计地帮助你和你姐姐在一起了,我们从身到心到立场都是一伙的!”
妹妹果然愣住了。
她真的停了下来。
同个刹那,碰撞声和席歌的大喊声掩盖了水流的声音。
莱茵的手按在了水管上。
汹涌的水流如银蛇如长龙,咆哮着冲出水管!
莱茵再于同时抓住席歌的手腕,向后一跃。
一切发生得太快,席歌只见玻璃在眼前炸开,从莱茵身畔四下溅射,每一瓣都反射五彩天光;大水同时凝为咆哮巨龙,头角峥嵘,须发怒张,冰凉凛冽自他身侧一飞而过,轰隆前行。
妹妹回过了神。
她带着浓浓的被愚弄的恼怒,发射火箭炮!
当最后的开关按下,她看着迎面而来的水龙,竟然露出宁静的笑意。
一如梦境最后,她与姐姐紧握双手。
姐姐,我来了——
“轰隆隆隆隆——”
水声,火声。
水影,火光。
一同在这废弃的房屋之中爆发。
莱茵抱着席歌落地了,他们落在枯褐的土地上,前方的爆炸让整栋房子都跟着晃了一晃,几瓣干枯的玫瑰花瓣正从天空之上悠悠飞下,一路飘到莱茵和席歌脸畔。
莱茵按着席歌的脑袋。
后裔没有受伤。
他发自内心地呼出一口气。
一口气之后,他才想起在方才的那一刹那究竟发生了什么。
火焰猛然蹿上嘴角,舔舐脸颊。
莱茵将趴在自己胸口的席歌推开了,他心头小鹿乱蹿:“你刚才干了什么!”
第73章 emmm
莱茵的力道还挺大, 席歌在枯地上翻了两周才停下来。
他顿时觉得自己受了这一场战斗中最重的伤, 在地上瘫了一会才转头纳闷:“皮皮,你说话就说话,没事干嘛推我?”
莱茵很紧张了,他的声线都紧绷成弦:“你快回答我你刚才在干什么!”
居然还凶我了?!
席歌都震惊了,麻利地回答莱茵:“那当然是因为这样可以让妹妹震惊停下来, 给你的大招留出充足的发动时间了!”
莱茵:“……”
心中的期待刹那落空, 他一时无言, 嘴角紧紧抿了起来, 内心如同被戳破了的气球, 什么都没有了。
席歌爬起来了。
他真的觉得莱茵的反应太激动了,他开始思考:“皮皮,你为什么这么激动,这明显只是危急时刻的从权举动, 但你的反应就像是……”
他扫了莱茵一眼,难得会说话一次, 没将接下去想说的话说出口。
总觉得你的反应剧烈得像是被强暴了……
一次的失败没有什么。
我本来就没期待后裔立刻和我心意相通, 我只是一下子被后裔吓到了,所以才有点失态……我应该更成熟更理智一些……
莱茵尽量淡定地说话:“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我没有激动。”
话虽然这样说,但是心中的纠结还是绕不过去,他嘴角依旧紧抿,甚至脸上的线条也跟着紧绷起来,一点都不像是没有激动的模样。
皮皮明明是在激动之中死死克制着自己……
席歌想, 他好像有点明白了。他看着莱茵,欲言又止。
莱茵努力露出一切无事发生的微笑:“怎么了?”
席歌:“嗯,皮皮,我问个问题你不要生气……”
莱茵努力亲切:“你说。”
席歌就真的问了。
之前他就觉得皮皮和自己的相处有点诡异,某些时刻,皮皮的态度非常奇怪,现在,他觉得自己触摸到真相了:“皮皮,你是不是恐同……”
莱茵:“……”
莱茵努力保持微笑。
莱茵真的笑不出来。
小箭咻咻地扎在他身上,他连再说一句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直接消失在后裔面前!
眼前倏然失去另一个人的踪迹。
席歌:“……”
万万想不到,皮皮居然恐同。
emmm……
好吧,虽然我不恐,但对方恐也没什么,以后我该注意不和皮皮谈论相关话题诱发他的恐惧症……
席歌坐在地上,在心中加了个着重符号的注意事项之后,拍拍身上的浮土,站起来了。他先在小洋楼周围逛了一圈,发现并没有人朝这里赶来。
也许是因为这个小洋楼所出的位置太过偏僻,旁边就是河流,河流之外还是大马路,附近并没有居民的缘故吧。
席歌安心了。他又朝窗户里头看了一眼。
水龙肆虐之后,屋内一片汪洋,水流正徐徐从门窗的缝隙之中流淌出来,湿润席歌脚下的土壤。
这不是关键,关键是席歌发现水流之中还有隐隐约约的血色。
他在汪洋之中找到了妹妹,妹妹躺在水波之中,她黑色的长裙被水流托起,撑大,散开,她苍白的面容到这时候依然美艳,像一朵开在水中的黑色曼陀罗。
美而剧毒,艳到糜糜。
席歌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
他觉得皮皮应该差不多冷静下来了,他扬声叫人:“皮皮,皮皮,皮皮你在吗!”
熟悉的声音一路从楼下传来。
洋房二楼有一扇被枯藤遮住的窗户。
窗户灰蒙蒙的,将外头的阳光与目光一同拦住。
莱茵的手指撑在布满灰霭的窗户上,他的目光在楼下的人身上逡巡,这一时刻,他不用再掩饰自己的内心了。
他长长的叹息:
我的后裔显然从来没有将我与他的关系想歪。
该隐啊,这是一件让人多么纠结的事情……
席歌没有听见皮皮的声音,也没有看见皮皮的身影。
他感觉到奇怪了,难道皮皮真的生气了?
他站在原地想了想。他觉得哪怕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危险了,莱茵也不会突然将他丢下,一声招呼不打的离去,肯定还是站在某个角落,暗搓搓的看着他。
之所以一直不出现,肯定是因为不好意思吧……
席歌做出逻辑完美的推导,他知道怎么把皮皮叫出来了。他一言不合,开始唱歌:“皮皮皮皮皮皮你在哪?皮皮皮皮皮皮我找你。皮皮皮皮皮皮你快来,皮皮皮皮皮皮我想你~”
“啪”地一声轻响。
是莱茵额头靠在了玻璃上的声音,似乎也是莱茵胸膛中的声音。
刚才将心都揉成一团的纠结消失了。他的心又被一双手温柔展开,妥帖熨好,小心安放。
他靠着玻璃。
银色的碎发落在他眼前,分割他的视线,将楼底下的身影晃出许多重影。
莱茵看着楼下的人,也看着窗户倒映出的自己。
他看见自己嘴角的笑纹,还有眼睛里闪动的光。
他又一次妥协了,他无数次妥协。
我真是闹不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