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痛地连连后退,顾倚风捂着鼻子,瞳仁染上水雾,疼得连后槽牙都在发抖。
时绰也被吓一跳,下意识去扶她:“没事吧?”
“疼。”依旧揉着鼻梁,顾倚风全然没有察觉到自己嗓音间若隐若现的软调。
她抬头,一双狐狸眸看过去,不受控制地在他微敞的领口停顿几秒,领口不算高,一对锁骨若隐若现。
心尖被幼猫似的声音抓挠两下,时绰想帮她揉,但又觉得突兀,一时间,大手顿在半空中,显得呆板僵硬。
半晌后,他才收回手,问:“来找我是有事?”
顾倚风吸了吸鼻子,又开始绞手指:“我有话对你说。”
时绰莞尔:“正好,我也有话对你说。”
“对不起。”
“对不起。”
刹那间,两个人的声音撞在一起,几乎交叠重合。
听清他的字句,顾倚风不由得皱眉:“你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因为我觉得我刚刚很自私。”
“哈?”
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顾倚风的唇瓣抿成了一条线,一时间准备好的话术都堵在嘴边。
时绰继续道:“你有你的生活节奏,也有你看待事物的态度,我不应该强求你的,不应该用我以为的标准来衡量你。对不起。”
他字字诚恳,眼神真挚。
愧疚的心绪几乎是在顾倚风心中冲到了顶峰。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人,突然觉得之前想到的那个词安在他身上,居然无比的合适。
她没想到,平日里不近人情的大冰山,居然会以这副姿态出现,而且说出来的每个字,都满是歉意。
甚至,居然还有两分小心翼翼。
如是想着,她连忙将没说完的话补全:“我觉得你不需要说对不起,这件事本来就有我的责任,是我习惯了自己一个人,没有考虑到你。”
“时绰,你不用那么迁就我。”
静静地看着她,男人没有说话,似乎是在认真思考她的话。
深吸一口气,顾倚风下定决心。
深棕色的眸子应着星星点点的光源,像是密林深处的小兽。
“你把手抬起来,我有东西要给你看。”
不知她心中所想,时绰照做。
下一秒,她就结结实实地扑进他怀里。
独属于她身上的甜馨香气钻入他的神经,四肢百骸都在跟着叫嚣,明明是很淡的香气,他却又觉得浓郁。
几乎是下意识的,时绰双臂收拢,将这个相拥的姿势变得毫无缝隙。
温热的掌心贴在她后腰,恨不得越过轻薄的睡衣,在她肌肤处燃起朵朵红莲。
他声音沉下来:“我可以,把这当做是在撒娇吗?”
耳根滚烫,顾倚风窘得不敢抬头:“随你。”
头顶传来一声短促的笑,她更不自在了,刚想推开人跑调,却没想到才刚有动作,身后的大手就愈加用力地将她牢牢桎梏住。
她急了:“你、你你先松开我!”
“不松。”时绰的语气难得带了点有恃无恐的懒散意味:“主动抱我的人是你,现在想不抱的人也是你,顾倚风,我有这么随便吗?”
“我……”一时间语塞,顾倚风竟然找不出反驳的切入点,只能任由男人这样拥着自己。
他刚洗完澡,身上还有淡淡的薄荷气,很清爽。与他平时衣服上的雪松沉香截然不同,更为蓬勃,更为热烈。
实在是受不了这样过于亲密的姿势,顾倚风忍无可忍,刚想开口,就又有一句话钻进耳蜗。
“你刚刚说的话,我并不认同。”
“什么?”
顾倚风一愣,没反应过来。
时绰幽幽启唇:“我并不是在迁就你,我只是想要对你好一点,再好一点。”
“所以,以后有什么事可以告诉我吗?别让我当个局外人。”
他们身高差了十几公分,说多不多,说少也肯定是不算少。随着他的话说完,呼出的热气洒至她耳廓,引起阵阵心颤,痒痒的。
除了往日的清冽,他此刻的嗓音还多了分满是无奈的笑意。
很淡,转瞬即逝。
他的话像是一场悄无声息的雨,倾至在她心底深处,再干涸的土壤都变得松软。
似是有些贪恋他身上的气息,顾倚风阖上眼,任由他的摆布。
“好。”
冬夜漆冷,呼啸的寒风穿过树梢,仅存的枯叶不停歇地作响。
清脆,像铃铛。
高楼大厦映射出霓虹,五光十色,灯火煌煌。
北方的夜晚来的早,入得沉,尤其眼下,周围静悄悄的,听不见更多声响。
顾倚风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
她睡眼惺忪地坐起身,还没醒透,一抬头就望见已经衣衫齐整站在床边的人。
条件反射地扯了扯被子,顾倚风撇嘴:“你怎么没去公司啊?”
时绰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缓缓道:“想跟你一起吃早餐,但没想到你起得有点晚。”
不适应地摸了摸鼻子,顾倚风知道,他已经很委婉了。
毕竟很少有人会十点多才自然醒。
清清嗓子,她故作淡定:“哦是吗,那时总,我们早上吃什么?”
“我做了三明治,”说着,时绰朝外走去:“很想听听时太太的点评。”
顾倚风洗漱得很快,不到半个小时就坐到了一楼的餐厅。
伴着小可颂的喝奶声,她毫不吝啬地夸赞起时绰的手艺。
就在这时,手机响起铃声,有来电。
她看过去,备注显示是外公。
“外公早上好呀!”接通后,她笑意盎然。
“囡囡啊,这不快要年底了吗,你回不回来啊?”
顾倚风:“当然回去了,顾倚霜昨天也给我打电话了,他没有告诉您吗。”
“这小子,半夜才睡,今天一大早就去公司了,我还没看见他呢。”
老爷子气得呼哧呼哧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顾倚风听得忍俊不禁。
一想到快要回家了,她很期待。
“对了,你把时绰也带回来吧,外公见见他。”
捏着手机的手一顿,她小心翼翼地望了眼正云淡风轻和咖啡的男人。
明明都是在吃饭,他却坐得腰身笔直,衬衣被熨得□□,举手投足间皆是浑然天成的贵气。
吞咽一口,她压低了声音:“他好像有很多工作,可能没时间——”
话没说完,手机就被人拿走。
男人神色依旧了了,握着她的手机贴近耳朵,迎着她满是诧异的眼神,他缓缓道:“外公,我有时间,我们随时可以回去。”
第29章 假正经
“诶诶诶好!”
顾如海立刻喜笑颜开:“那你们赶紧订机票, 最好这两天左右就回来,正好还能看到烟花秀。”
时绰勾唇:“好。”
通话结束后,顾倚风连忙抢回自己的手机, 然后紧张兮兮地开始掰扯手机壳:“我外公就是随口一说, 你就算不跟我回去也没事。”
时绰挑眉,长指敲在餐桌,发出一声短促却醇厚的声音。
浅色的瞳仁直直盯着她,被看得心底发毛, 顾倚风立刻避开。
不自觉莞尔, 他认真道:“可我并没有随耳一听。”
心脏猛地一跃,顾倚风敏锐地察觉到了自己的异样。
中间停顿两秒, 在明确看到她的眼神变化后, 时绰才继续慢悠悠将话补全:“还是说,时太太不欢迎我去魔都见家长?”
将脸转回来, 她没底气地看过去:“你要是跟我回去的话, 我爸跟外公肯定有很多法子折腾你。”
“而且你最近不是很忙吗?你要是走的话可颂怎么办, 它还小, 得需要人照顾。”
说着说着, 她的语气开始虚浮起来。
好像自己也清楚, 这一条都站不住脚,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还是想听他的答案。
连她自己也说不清这是一种什么心态,明明很喜欢看到他因为自己而认真, 明明很享受他带来的一切关心与事无巨细, 可她就是想再折腾一些。
似乎, 就是得借用这样的方法,才能不断测试到此时的他, 是真实存在的。
而不是自己的乌托邦幻想。
屋内的声音很小,只有小可颂的舔奶声,却在短暂的沉默中被放到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