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勒玛的突然出现已经所有人陷入呆滞,可没有等大家回过神来,她却一句废话也没说就让手下对博洛痛下杀手,手段之果决,确实将大家都给镇住了。
见博洛身亡,她突然用雪亮的眼睛看了图鲁什一眼,厉喝:“你还在等什么,杀光他们!”
声音是如此尖锐,直刺得所以人太阳穴一疼。
还没等图鲁什反应过来,下面那个叫林佳的正蓝旗军官叫了一声:“干,杀光这些狗贼!”就一刀将一个随博洛和先兴罗什一道过来的军官的脑袋劈了下来。
有他起头,其他人仿佛在睡梦中被人惊醒,发出一声大吼:“杀!”就拔出兵器涌了上去。
就连图鲁什也是一咬牙,抽出腰刀,一抬脚将椅子勾起来把一个敌人砸翻在地。然后,如同一道风似地扑了过去,加入战团。
一时间,帐篷中刀光剑影,满耳都是刀子砍进人体,重兵器砸断筋骨,以及兵器的磕击声。
建州人生性凶残剽悍,能够做到军官一职的人,谁不是百里挑一的勇士。几十人在节堂里战成一团,竟打了个旗鼓相当。
不片刻,节堂中到处都是飞撒的人血,不断有人惨叫着倒在地上。
到处都是吼叫声咒骂声。
战斗一开始,杜勒玛就退了一步,退到虚玄身边,不住大声吼叫:“杀光他们,杀光他们,救出你们的王爷,清君侧!”
普通的女子见到血,见到如此残酷的战斗,只怕早就吓得软倒在地。可此刻的她却满面的亢奋,眼睛却是疯狂之色,就如同一头嗜血的饥饿的母豹。
虚玄看得心中啧啧称奇,心中暗道:鞑子果然是鞑子,就连这个婆娘也如此凶猛,难怪我汉人在历次战争中输多胜少,没办法,狗建奴的民风实在太剽悍了,可以说全民皆兵。
正想着,一条人影手脚并用地爬过来,试图夺门而逃。
定睛看去,正是随博洛一道过来的那个清将,好象叫什么先兴罗什,是多尔衮派过来接收西山大营的。
只见他不住地哭号着,一身抖得厉害,显然已经吓得快要精神失常了。在地上匍匐前进,如同一条失魂落魄的丧家犬。
虚玄差一点笑出声来:都道建奴剽勇,这人不也是建州人?
他一脚伸出去踏住先兴罗什的背心,就如同泰山压顶一般将其固定在地上。然后倒转了宝剑,就要朝他背心刺下去。
“不要,救命啊!”先兴罗什大声哀求起来。
“不要!”杜勒玛也叫了一声。
虚玄的宝剑停在半空。
杜勒玛:“暂留此人一命,等下咱们还得靠他打开城门救出王爷,这也是侯朝宗的意思。”
虚玄:“是。”手中宝剑一挥,就斩在一个冲过来的敌人胸口上,直接将其开了膛,淋漓的人血如同瀑布一样倾泻到先兴罗什身上。
先兴罗什眼睛一翻,就晕厥过去。
虚玄哈哈一笑:“真是个没用的东西。”
杜勒玛一脸的鄙夷:“多尔衮手下没有人才,连这种废物都用,如何是我等对手。虚玄,护着我。”
“是。”虚玄将宝剑一横,护在杜勒玛身前,牢牢地将节堂大门把住。
他本是超一流高手,任何敢于冲来的敌人都被他无一例外的一剑逼退。这个时候的他浑身欲血,头发上面上全是凝结的黑色的血壳子,看起来如同天降杀神,身上却看不到半点出家修行人的仙风道骨。
虚玄是两天前来京城的,自从上次在徐州和孙元分手之后,他回武当上小住了几个月。见天渐渐凉下去,知道宁乡军北伐的时机已经成熟,就带着徒弟们出发来北京。
可以说北伐是明朝对建州的最后一战,如果赢了,汉家可全歼所有外敌,收复国土。再花上几十年时间治理,未必不重建一个太平盛世。可若是败了,建奴固然能够在中原站稳脚步,而明军也会因为元气大伤,在今后很长一段日子无法北进。说不定又是一场宋金划江而治的旧事。
作为一个出家人,两国谁胜谁败,虚玄也不放在心上,他只在意道门在这一场大决战中究竟能够得到什么好处,又该如何发扬光大。
实际上,在道门心中所谓的国家民族之类的东西都不要紧,反正一句话,不管是谁当皇帝,只要不来打搅道爷飞升就成。
要想发扬光大道门,就得依靠强者。诛心地说一句,当年龙门派的祖师长春子丘处机就是这么干的。金人入侵的时候,他和金朝上层过从甚密。成吉思汗横扫天下的时候,长春子甚至直接跑去漠北,随身侍侯铁木真大汗。也因为如此,道家在那几百年的动乱中没有受到任何冲击,这才有现在的规模。
如今,孙元显然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力量,于是虚玄就将道门的前程全部寄托到宁乡军身上。
值此过战之际,虚玄决定做些什么,也好在未来的孙氏王朝中站有一席之地。虽说不能让道门达到嘉靖年的高度,但至少也能成为国家承认的正宗教门。
如今,佛门显然已经占了先手。孙元麾下的俞亮就是少林寺的门徒,果园可是孙元的亲信。对了,加西亚的洋教也已经在扬州镇传教快十年了。这两个教门可都是走在前头的,如果我道家再不奋发而起,说不定将来就没有立足之地了。
于是,虚玄就带了几个武艺还算不错的徒弟一路急行,终于在关键时刻赶到北京。
进京之后,虚玄道人也管不了那许多,直接联络到果园,说曹国公马上就要打到北京,想必和尚你也会有所动作。如果有用得着老道的地方,尽管开口,我武当义不容辞。
果园也没想到虚玄如此开门见山,也没想到这个道人怎么知道自己是曹国公的人,心中大骇,差点就想动手杀人了。可他是个和尚,又见这道人一脸的凶狠,知道自己和他比起来就如同小鸡面对苍鹰。
作为一个情报人员,果园自然不肯就这么暴露自己的身份,打了声哈哈,说了些不着边际的话,就急忙跑去找侯朝宗商量。
侯方域在孙元身边的时候掌握着机要,自然知道虚玄帮曹国公拿下徐州的往事,笑道:“此人我知道,是咱们宁乡军的人,可以信任。哈哈,咱们现在正缺人手。听说虚玄道人有万夫不当之勇,他来京城,真是天大喜讯啊!”
侦缉厂设置在各地的交通战主要目的是刺探敌方情报,从设立之处孙元定下的原则就是各地交通员以保全性命和组织为第一要务,没有上级命令,绝对不能参与进任何军事行动。而且,在获取情报的过程中禁止使用金钱收买色诱暗杀等手段。孙元不可希望自己的手下变成不折手段之人,如此虽然交通战或许能够在短期内展开工作,可一旦队伍失去了节操和信仰,将来说不定会演变成一个不受控制的怪胎。
因为,侯方域和果园二人手头其实是没有任何战斗力量的,虚玄的出现让他们大喜过望,很多事情都可以着手去办了。
就这样,虚玄和徒弟们参与进解救肃亲王豪格的行动之中。
西山大营节堂中的战斗短促而激烈,只片刻就分出了胜负。
前来夺取兵权的博洛等十几人全部倒在血泊中,就这样,杀红了眼的图鲁什等人还在疯狂地对着地上的尸体砍杀。
虚玄朝身后的杜勒玛点了点头:“夫人,可以了。”
杜勒玛见已经控制住局势,心中大快,得意地咯咯一笑:“好了,都住手。”
图鲁什等人这才红着眼睛停了下来。
杜勒玛朝众人冷哼一声:“先前博洛这贼子来这里对你们说了些什么,我也听得分明。咯咯,我知道你们当中有不少是博洛的旧识,有的人甚至还做过他的部下。可是,你们别忘记了,你们生是正蓝旗的人死是正蓝旗的鬼。我今天来这里,就是要带着你们去救王爷,若有不想跟我一道去的,我也不勉强,只需说一声,放下手中武器离开就是了,绝不为难。”
这话一说出口,虚玄心中唾了一口,暗想:蛮婆就是蛮婆,连话都不会说。你先说生是正蓝旗的人死是正蓝旗的鬼,后面又说不愿意跟随她的绝不为难。大家都不是傻子,只要一放下手中的兵器,估计也别想走出这座节堂了。
果然,众将同时跪在地上,齐声道:“愿追随福晋救出王爷!”
杜勒玛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她的目光落到大家身上,朗声道:“我知道咱们大清朝的形势已经恶劣到无以复加的地步,明朝几十万大军已经打进北直隶,不日就会攻到北京城下。无论怎么看,北京城是守不住了。因此,整个朝廷的王公贵族们都在忙着将家搬回辽东去。”
“他们自从进山海关以后,这两年都发大财了,你们也不例外。据我所知道,你们人人都有巨万身家,良田千顷,家中尽是娇妻美妾,你们也想把这些财产搬回老家去。可是……”
她顿了一下:“可是,你们想想,这可能吗?咱们正蓝旗可是朝廷唯一可以依托的军力,王公贵族们要想平安返回辽东,就不得不让你们断后。将朝廷整个地搬回老家谈和容易,且不说上有皇帝和皇太后,还有宫中的妃们。光下面的八旗旗主,王爷贝勒,固山额真,合一起没有一万也有好几千,再加上他们携带的坛坛罐罐。要想护得他们周全,只怕你们除了身上的铠甲和手上的武器,一样财物也带不走。没办法,谁叫你们是兵,你们是正蓝旗的兵,你们的旗主已经被圈禁了,你们马上就要分拆下放。没有王爷,你们不过是任人宰割的鱼肉。你们说,愿意放弃手上的一切,放弃你们手中的妻子儿女和土地房屋,为那外旗的王公们卖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