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契机
天色已晚,客人也渐渐少了下来。
季心然看着咖啡杯在高温柜里消毒,目光随之浮沉。
累了一天,大脑昏沉,但若有若无的意识全凝在“死神”的案件上。
只有一点她很清楚。下午发暗号的那个……不是最近的连环杀手。
留下暗语,自曝位置……这看起来更像是在邀约。
不会是诏时吧,忽然有个想法经过大脑。
季心然被这想法吓了一跳,很想否定,但怎么想都觉得可疑。
昨晚他亲口讲,和那位“死神”认识,搞不好是很好的朋友。
如果有人冒用他朋友的身份在大肆作案,残害无辜的人……诏时不可能放过。
但这举动……如果真是诏时,是不是太大胆了些?外面都是警察,媒体也在关注这案件。怎么才能全身而退?对手又是那么凶狠的人。
季心然不敢当面问,又忍不住担心,只将手机拿了出来。
小然:是你吗,游客A先生。很危险……不要追查了。
打完这行字,季心然也感觉体力有些不支,趴在柜台上合上了眼皮。
“有没有人接待啊!”直到一声暴喝响起在屋里。
“啊,对不起!”季心然清醒过来,不知睡了多久,被店主看到就糟糕了,本能地弹起,拿起单子向前方走去。
“什么速度,喊你几声了?”
刚进店没多久的这群青年一共四人,全体染发,领头的T恤上印着张扬的虎头,胳膊上有纹身,一看就是附近不太好惹的类型。
流年咖啡店以提供饮品、小食为主,顺带在屋里摆了几架书给客人消遣,因此常吸引些小资情怀的人。
像这样的客人还是很少见到。季心然不安地看了眼对面网吧,听着他们在咒骂某个游戏里的队友,感觉他们应该是骂饿了随便找个地方来吃口东西的。
……嗯?
季心然揉了下眼睛,才发现窗边最靠近书架的角落坐了个人,而睡着前完全没看见他进屋。
这一觉睡得太失职了。季心然带着些惭愧,打量着那边的人。他看起来是个上班族,瘦削的背影,穿着短袖格子衬衫、牛仔裤,慢慢翻着一本书。
看书是要办理借书手续的,季心然小心地走过去,递给他一张临时借记卡,“先生,请您在上面签下字……”
那人扭过头,看了她一眼,匆匆签好递给她。
平淡的一张脸,看了以后只会让人产生一种印象,这人是很精干的业务员,或者办公人员。
然而季心然却觉得有些不舒服。可能是那目光过于精锐了些,和诏时还不一样。这种冷让人感觉像是进入陌生、黑乎乎的屋子,浑身不自在。
季心然转身前想看眼男人在看什么,身后有人呼地站了起来。
“妈的,叫你是听不见么?你聋了?”一头金银交织的青年语气很不好,“拿单子慢,点东西也听不见?”
“对……对不起。”季心然感觉今天可能是烧糊涂了,老是走神,慌忙过去接单。
金银发骂了声,将单子摔在季心然手上,还想做些什么却被旁边人拉住,“算了,强子,别和小姑娘过不去。”
“真晦气!”金银发啐了声,挣扎两下坐了回去。
季心然不敢再回头,心跳得有些厉害,一边按单子要求准备西点,一边想着不能再走神。
三角蛋糕的盒子有点矮,在柜台最下面,季心然去拿的时候门口又有响动。
“营业时间吗。”柜台前传来淡漠的发问。
“嗯,欢迎光临……啊!”
没收好力度,季心然拽了一大堆盒子出来,差点被雪埋。
“请稍等。”季心然狼狈地整理着盒子,而柜台前的人则是饶有兴趣地全程观看堆积木表演。
“你他么能不能快点?”金银发的青年又吼上了。
“对不起,马上……”季心然慌张地向杯里倒咖啡粉,用热水冲泡。
“你们认识?”柜台前的人回头,看了那边桌子一眼。
“不认识,是客人,一会儿再给你拿……啊!”
当看清来人时,这一声喊得比刚才还要大。
季心然一杯咖啡,全撞在了柜台上,整个人吓得向后跌了两步。
“你……你……”连话,都说不全了。
“我怎么了。”诏时看着打洒一地的咖啡,冲她露出笑容,“看来你们店该换个服务生了。”
“你是不是存心跟老子过不去!”
金银发的那位,已经忍到了极限,直接骂骂咧咧地冲了过来,一把揪住季心然的衣领挥起拳头。
同伴过来劝架,将他拉住,季心然吓得不敢移动。
诏时单手搭在柜台上看着这一切,似乎没有插手的意思。
“要打就快打。”非但不拦着,还催促了句,“我时间有限,还得排在你们后面。”
季心然望了眼诏时,哭笑不得,感觉这人是来火上浇油的。
“老子用你管?”但这句话,却成功点燃了金银发的怒火,女人他都敢动手男人更敢,“你再说一句试试看?”
“我时间有限。”诏时一字一顿,似乎在回忆悠久的事情,眼神怜悯,“上一次在我面前称呼‘老子’的人,现在坟头草有两米高了。”
“去你的!”金银发一记直拳打了过去。
“开门。”诏时侧身闪了过去,还不忘吩咐季心然。
季心然也不知开门要干什么,直到门开的一刻,看着一个大活人直接飞了出去。
真惨,正巧路边停了辆车,于是挡风玻璃上瞬间多了个活人贴纸。
“强子!”其他同伴好几秒后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纷纷激起怒气,朝诏时打了过去。
还挺热闹,有用拳的,有用脚的,而诏时只用飞的。
力度、角度,都非常得当。四个人一个接一个摞在车顶,还有行人在一边拍照。
“诏……诏时……”季心然握着门把的手在颤抖。
“关门。”诏时眼皮都不抬一下,“别忘了挂‘停止营业’的牌子。”
“我们店里有规定……”季心然吞下后半句,看着诏时的眼神,乖乖去挂牌子了。
角落里的客人将钱留下,转身出去,和她擦身而过。
“哎,等……”
季心然想叫住他,但又感觉没什么理由叫住,只能为难地走了回去。
“你怎么来……不对,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季心然看着这店里唯一的客人,还没从震惊状态恢复过来。
“路过休息下。”诏时将柜台边的纸袋子扔了过去,“顺便处理东西。”
季心然打开纸袋,呆了下,里面竟然是她的校服。
不但洗干净,还熨得整齐,这样的待遇她想都没想过,还以为只能在垃圾堆见到它了。
“……谢谢。”季心然忐忑不安,先道谢,忽然看见诏时手臂的衣服被割开,上面染着血。
“你怎么了?”季心然吓了一跳。
“没什么。撞的。”
“你见到了那个凶手?”季心然脱口而出,眉头皱起,“伤得严重吗?我跟你去医院……”
“不用。”诏时转了下目光,“你能看出来?”
“你的邀约都发到了电视上……”季心然的担心果然是正确的,“你没真的杀人吧,对不对?”
“你不是续命师吗,为什么要和他……真的是为‘死神’朋友?”
冰冷的刀刃插在柜台上,封住了她的话。
“有时候我会觉得留你活着,是错误的。”平静收刀,诏时扫视了她一眼,“过于聪明的人一般都没有好下场,你最好记住。”
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
“等等!”季心然追在后面,“至少帮你包扎下……”
“担心你自己为好。别再联系了。”
留下最后一句,诏时的身影消失在黑夜里。
季心然发呆了好久,才默默回到店里,抱紧校服。
一盒小东西从校服中滑出,掉在地上。
季心然捡起,目光凝住。竟然是盒退烧药,标价很贵。
这个人……昨天就看出有什么不对,但一直没说吗。
季心然攥紧药盒,有些难过,看着橱窗外的夜色。
他叫她不要再联系,语气也和上次走时一样决绝。
怎么可能不联系。很想见到他,至少要确认他确实没事……再去断开。
远处,有人放下了望远镜,离开了高台。
真是让人意外。这个女人竟然认识要除掉的对手,关系似乎还不错。
那人眯起眼,想着对她的态度转变,从想杀了她到想抓了她,强迫她续了命再去战斗。
但现在看起来,过程还要再变一变。这位“续命师”,有更大的利用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