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翩翩如今敌我未明,古城之内异族环伺,尤其是对血族实力了解甚少,龙星又一向不知谨慎二字何解,若是真有什么意外发生,那可真是追悔莫及。

况且龙晴打龙错已是打得手软,三叔那里还不肯开赦,龙晴自是不敢贸然停手,正巧杨荣晨来报龙星赴约之事,龙晴也算是得了名正言顺的理由先行停手了。

傅青峰也有些担心龙星,反正打儿子这件事也不着急,不用龙晴执罚,他也可以亲自来,便命龙晴带了燕月先去看看龙星。

龙晴和燕月出了府门,便施展轻功,直往茶楼而来。但是龙星这边已利落收工。

龙星看见三哥来了,先就有些胆怯,忙欠身请安。

龙晴跃过来时,已是瞧出龙星潇洒俊逸的身姿绝对无碍了,心里的担心立时变转为了怒气,只是忍耐着,轻斥道:“你先站过一边。”

龙星低声应了,乖乖站到龙晴身侧,龙晴向杜翩翩抱拳道:“杜前辈,舍弟无礼,还请杜前辈见谅。”

杜翩翩瞧着刚才还飞扬跋扈的小孩儿见到哥哥来了,立时就变得怯懦乖巧,心里很有些好笑。同时也暗暗纳闷,似龙晴这样温和的人却是如何能让桀骜的龙星怕得那般模样呢?

杜翩翩回礼道:“傅三公子太客气了,今夜之事错在翩翩,不怪令弟误会。”

龙星和燕月对望一眼,以为龙晴是顾念三叔的颜面,所以才会对杜翩翩依旧彬彬有礼。

其实,杜翩翩帮索儿逃走之事,龙晴和燕月也都是瞧见的了。况且,索儿等血族如何会在杜翩翩的茶楼设下埋伏偷袭龙星,这些明摆着的事情,还有何误会而言。

龙晴向杜翩翩告辞,带着龙星和燕月回转。龙星觉得三哥好像有些生气,不由惴惴然。

拐过两个街角,龙星终于是忍不住小心翼翼地唤道:“三哥,龙错没事吧?”

龙晴冷冷地道:“你还有心思担心龙错,先担心你自己吧。”

龙星可是被龙晴的话吓到了,期期艾艾地辩解道:“其实三哥不用担心,这些血族,根本不堪一击,不足为惧。”

龙晴蓦地停步回头,龙星也立时驻足,连忙改口认错道:“龙星知错了,下次断不会只身涉险,让三哥担心。”

“回去再收拾你。”龙晴瞪了龙星一眼,才转身而行。

龙星吓的心跳都停了半拍,再不敢多话,只跟着龙晴往回走,心里却是一个劲地叫惨,这回别说帮龙错求情了,自己也是少不得一顿好打了。

月色之下,龙错一身鞭伤,仍在侯刑。他虽是挨了三哥一顿鞭子,心里倒是很庆幸的,这若是爹亲自动手,自己估计早都是趴着跪不起来了。

龙错却是不担心龙星,以他五哥的武功,便是不能克敌,也可保全身而退的。他只是担心三哥若去接应五哥,他爹会不会亲自过来教训。

杨荣晨给三叔祖见了礼,请了安,并不曾提为龙错求情之事,白霆在旁侧不由焦急,提醒杨荣晨道:“你没瞧见你龙错小叔尚跪在院子里吗?”

杨荣晨自然是瞧见了,已经问过礼了。只是他不清楚龙错具体是因了何事被罚。不过如果和那位古姑娘有关自然就是该罚,现在是什么时候,还总想着儿女私情,被打得起不来床也不冤。

临阵招亲,那可是死罪。

不过白霆提了,杨荣晨自然也得有个态度,他忙再跪下道:“荣晨该死,未曾劝谏小叔以公务为重,请三叔祖重罚。”

白霆在旁听得直翻白眼,让你来求情的,是让你来火上浇油的吗?

傅青峰一听,可不是吗,只责你一个对父不敬的罪责倒是轻了,这小畜生,年纪轻轻的,不以事业为重,一天天地跟个妖女夹缠不清,还是打死了省心。

龙错正各种暗自吸着气缓痛,却是听见书房的门吱呀开了,他都不用回头,也听得出,径直走过来的人,是他爹傅青峰。龙错立时觉得背脊发凉。

“爹。”龙错小声地唤道。

傅青峰走到龙错身前,袍摆轻扬。龙错背脊上的鞭痕刺目。层层叠叠,血痕斑斑。

只是傅青峰并不满意:“你三哥倒是纵得你,难怪你这胆子越来越大了。”

龙错一声也不敢吭,只是不自觉地绷紧了皮肉。

傅青峰指风轻弹,龙错闷哼一声,脸色立刻变得惨白。

傅青峰封了他的内息,又用搜神指点了他的奇经八脉,龙错背脊上的鞭伤伤痕处,立时迸溅出了鲜血。

内息被封,龙错对疼痛再无一丝屏障,被封的奇经八脉,更如万蚁钻心般疼痛。

“右手。”傅青峰冷冷地命。

龙错心里一沉,强忍颤栗,平伸了右手。

傅青峰手里握着一柄黄梨木的戒尺,镂空盘纹,十分精美。这是西木皇城中贵胄世家必备之物,傅青峰的书房里自然也配了一柄。

戒尺端上的红穗轻扬,傅青手里的戒尺已是“啪”地一声,落在龙错都右手心上。

龙错手腕一沉,一阵剧痛钻心,他咬紧牙关,才没叫出声来。

这“啪”地一声响,让辕门处侍立的玉翎和燕杰也同时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

“错儿知错。”龙错勉强伸平了手,痛得心颤。他颤抖着抬起手掌时,鲜血已经在掌心裂开的血口处快速滴了下来。

“啪嗒,啪嗒”,血滴滴落于地的声音似乎消散在夜风里,玉翎和燕杰却是听得清晰。

傅青峰的力道里夹杂了内力,这一根小小的戒尺抽下来,力若千钧。

玉翎忍不住蜷了一下手指。玉翎也曾被小卿师兄用戒尺教训,这种疼痛回想起来,依旧觉得心颤。

燕杰咬了咬唇,心中很是惊惧,想不到三叔祖责罚起人来倒是这样心狠的。

傅青峰手里的戒尺已经再落了下来,“啪”地一声,正落到那处血口上,将龙错的手掌再打落了下去,一点血花溅到了龙错的下颌上。

龙错强忍了剧痛,尽力将手伸平,傅青峰手里的戒尺一下下打下来,血花飞溅开去,龙错的手掌已是一片血肉模糊。

龙错整条手臂都在颤抖,冷汗早都渗透了长袍,他咬紧下唇,硬生生地承受。

今日,他就是用这只手握着古灵灵的手出现在他爹面前,这只手如今还能长在他身上,已是意外了。

玉翎和燕杰屏息凝气,俱都是吓得面色苍白。燕杰的泪珠几乎都要滚落下来,到底是忍着不敢出声。

“爹饶了错儿吧。”龙错终于忍不住颤声道。

“长记性了吗?”傅青峰冷冷地道。

“错儿再不敢了。”龙错脸色煞白,星眸含泪,痛得战栗。

傅青峰轻扬手腕,戒尺直落在在龙错的手腕上。“咔嚓”一声,龙错的右手,齐腕而断。

龙错终是忍不住,呼痛出声,随着他的痛呼声,一口鲜血也喷了出来。

“爹……”龙错再轻唤了一声,人也忽然扑倒于地。

作者有话要说: 亲爱的们,久等了,爱你们哦。心妖文笔有些生疏了,不尽意之处还请大家多包涵,大家对文文有何建议或意见请多多留言,多多沟通哦!

第125章 父子同心(下)

傅青峰拿儿子当仇人看这事, 是自两个孩子出生时就开始的。

尤其是对龙错。龙错天赋异禀,其生辰为魔神转世。这是水柔柔的贴身侍女不小心说漏的。

傅青峰并不尽信。只是龙错无论挨了多重的打,皮肉之痛或是筋骨之伤, 总是能迅速地不药自愈的。

这种异于常人的身体机能, 也难免让傅青峰疑虑且惊惧。

傅家的孩子若是魔神转世,岂非是天大的笑话。傅青峰难免惴惴然, 对龙错管教更为严苛, 怕他行偏踏错, 真做出什么令傅家蒙羞的事情来。

但是怕什么来什么,龙错这么乖了这么多年,如今即将成年,却是被两个妖女给缠上了。

除去龙错与古灵灵的纠葛, 傅青峰心里更忌惮的, 则是血族公主索儿对龙错下的禁制。龙错右手上的封印,更让傅青峰刺目,真是恨不得剜下来或是剁下去才好。

今日傅青峰本是气龙错敢牵着古灵灵的手,才打他的手, 待龙错的手举起来,那手心上的唇印清晰印入傅青峰眼帘时,他就更加怒不可遏了。

所以,他才一怒之下,敲碎了龙错的腕骨,痛,就让他痛彻心扉, 才能长记性。

只是傅青峰没想到的是,龙错竟然敢在受罚时扑倒于地,他愣了一愣,才怒喝道:“还不给老子跪起来。”

龙错扑倒的身形未动,他的断腕处,竟忽然滑出一朵血花来。血花摇摇曳曳,缓缓绽放升起,长长的根须,正是长在龙错右手心上那个唇形印记中间的。

傅青峰不由大骇,血族公主竟然在龙错的封印内埋下了血器用以自保。

不过一转瞬间的事情,那朵原本元宝大小的血花忽然绽放到如拳头大小,并且在花蕊之间化出两排利齿来,缓缓停在傅青峰身前。

玉翎和燕杰在龙错扑倒之际,已是不约而同跃了过来,却是不敢靠近,都停步在龙错身后一丈之外,两人因是正面对着傅青峰,亦都看见了这朵妖异的血花。

“三叔祖小心。”玉翎的话音未落,那长了牙齿的血花嗖地一下,直向傅青峰面门射去。

傅青峰身形一闪,手里戒尺向大嘴血花打去,大嘴血花竟然一张嘴,咔嚓一声,将戒尺咬断为两截。

傅青峰再要变招已来不及,忽听剑啸龙吟,大嘴血花已被凌空一剑劈为血雾。

此时傅青峰护身罡气已起,将自己和地上的龙错都笼罩其中,免被血雾喷溅。

血雾飘散,月明星稀。正是玉翎及时出剑,斩碎了那枚血花。

“翎儿放肆,三叔祖恕罪。”玉翎贸然出手,剑指三叔祖,已是大不敬,忙跪地请责。

“偏要与一些个妖女夹缠不清。”傅青峰虽是毫发无损,却是着实吓了一跳,瞧龙错依旧扑在地上没有反应,忍不住恨恨地又踢了龙错一脚。

傅青峰虽是恨恨,心里却是颇有一些安慰,龙错虽未醒转,但是他右手上的那个唇形印记已是凭空消失了。

燕杰急忙扑过去,挡在龙错的身前 :“求三叔祖饶了龙错小叔吧,明明就是那些个妖女,非要来缠着小叔的,与小叔何干?”

“燕杰不得无礼!”玉翎急忙喝止燕杰。

燕杰不吭声,却是转身半跪在龙错身前,直接将龙错抱了起来。

方才傅青峰出来时,撵了白霆回屋,白霆在屋里实在坐不住,到底是瘸着腿又跑了回来,正好看见燕杰抱起龙错,以为傅青峰已是免了龙错了,便一叠声地喊道:“快抱你三叔屋里去,快抱回去。”

傅青峰瞧这情形,便是不饶龙错也不行了,便道:“那就抱回去吧。”

回到西家的索儿本是坐在床上调息,忽然间,她捧了自己的右手,痛得自床上跌落下来。

房门被推开,丽斯跑了进来,扶住了索儿。索儿惊惧道:“龙错他为了断开与我的连结,竟然自断右手吗?”

丽丝亦惊叫道:“一个人类,竟能毁掉你的封印吗?”

一名贵妇在门口听见屋内的声音,冷笑了一下,转身悄悄地退出去了。

皇族鲍家的府宅是红月古城中数一数二的大宅院,占地广袤,庭院森森。虽已入夜,位于府宅西侧的一处地牢内,依旧透着灯光。

“我们尊贵的血族公主,竟然连结了一个人类。”地牢内,一名面色苍白的中年男人听了那名贵妇的禀告,冷笑道。

这是一处被改建了的地牢,锦毯铺地,装饰得富丽堂皇,而室内或坐或站的不是囚犯,亦不是鲍家的人,而是鲍家的秘密客人,它们,赫然是血族。

站着的四五名血族贵族,与那名面色苍白的中年男人一样,手里都握着高脚杯,杯里装满了鲜血。

一名侍女模样的人类女子,倒在地上,已经死去,一个水器洒落在她手边,她的脖子上有两个血洞,显然血已被放干了。

“公爵阁下,我们应该怎么办?”前来报信的贵妇恭声询问坐在软榻上的一名衣饰华丽的青年。

这名青年是是血族中最有权势的贵族之一,也是索家的旁系子孙,位居公爵,他这一支的血族擅长暗杀。

“你觉得如何?”公爵含笑问身侧的一名红衣女子。红衣女子一直低垂着头,似乎在想什么心事,她手里也握着一只高脚杯,只是杯内的鲜血,她并没有饮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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