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润玉心疼地将她拥进怀里,“有时候为夫真想把你拴在腰带上,不管去哪里都贴身带着,这样才能稍微放心。”
叶昙:???
“你想把我当香囊挂着?”叶昙诧异地抬头问,“我不是送了你一个香囊吗?难道是香囊还不够,还想把我这朵花也戴着?”
润玉无奈地笑道,“不是……算了,此劫过后娘子应当再无——”
“嘘!”叶昙赶紧打断他的话,“话先别说得太满,当心以后被打脸。”
“好。”润玉换了个说法,“娘子既已晋神,今后便是上神,无人敢再对娘子不敬了。”
靠在润玉的胸膛上,叶昙闻着他身上熟悉的香气,目不能视的恐惧才稍微缓和了一些。
她叹道,“我就不想晋神。当个闲散的琼华公主有什么不好的,晋什么劳心劳力的上神?你看你、我爹娘,连旭凤都担着公务,我何必重蹈你们的覆辙。此番真是失算了!”
“娘子,话可不能这样说。如今娘子身份特殊,身上多一份保障总是好的。这对洛湘府来说,也不失一件坏事。”
“我都知道。只是没想到,这份保障是这样来的……”说着说着,她不由打了个呵欠,“我怎么忽然困了?”
润玉仔细地打量着叶昙的身体,发现她没什么外伤,应该是一下子领受了过多灵力,身体需要休息一下。
于是他把叶昙放倒在床上,小心地垫上了枕头。
“娘子就先睡下,到了用膳的时候,为夫再来唤醒娘子。”
叶昙点点头,想了一会儿还是起身把外衫脱在一旁,才躺回了床上。
“不能……弄脏了你的床。”
润玉一笑,“娘子真乖,为夫奖励一个吻。”
“……嗯。”
叶昙只来得及说出一个字就沉沉睡去了。
看着几乎沾上枕头就睡着了的叶昙,润玉细心地给她掖好了被子。和手上轻柔的举动不同,他嘴角的笑容逐渐收起来了。
叶儿这两日不知经历了什么,竟然此番匆匆渡劫?
昨日回去的时候明明一点征兆都无,今日这雷劫说来就来。不仅是水神和风神未预料得到,就连叶儿都不知道,竟然在南天门慌忙应劫。虽说雷劫不怕劈到他人,但南天门毕竟是往来的关卡,说没有受到影响是不可能的。
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到底在哪里?
今日是他在璇玑宫正式守孝的第一天,理应闭门不出。因为碰上了特殊情况才坏了规矩,不过好在有旭凤一起担着,父帝自会网开一面。
他去得晚,但水神和风神都没有他到得早,而且到的时候围观的人不知几何,若是能够找人来问一问就好了。
出了寝殿的门,他叫来了戌三和戌四。
“你们去打听一下,看叶儿在南天门原本是去做什么,身边有没有什么人跟着。”
“是!”他们回答之后才问道,“殿下,咱们璇玑宫不是闭门不出吗?我们哥俩怎么出去打听消息。”
润玉深吸一口气,“是我要守孝,不是你们守孝,你们当然可以外出。再说,我怎么不知道,你们原来是这样守规矩的人?”
哥俩摸摸鼻子,理亏地赶紧跑了。
叶昙也是没想到,她这一睡直接从白天睡到了晚上。
睁开眼睛时眼前漆黑一片,吓得她差点以为真的瞎了。还好眼睛能够看到模模糊糊的手掌,她的心跳才慢慢回复平静。
她转头发现这寝殿里空无一人,润玉也不知道跑到去哪里了,于是起身在床边摸着外衫穿上,想下床走动走动。
走着走着,她发现寝殿和记忆中的那个寝殿不太一样,好像变得更大了。好不容易晃到门边,这门居然还打不开。
她用手轻轻敲了一下,润玉之前布下的结界不知为何立刻消散。
在七政殿的润玉感受到结界的散去,立刻明白是叶昙醒了。他叫仙侍端来温着的饭菜,跟着他走向了四余阁。
叶昙还在寝殿门口东摸摸西看看,感叹道太巳仙人不愧是天帝最看重的臣子,她刚才摸了这么久的柱子,硬是没有摸到一根倒刺,足见其用心之深。她要是也能搞到这么神通广大的人给她做事,那就高枕无忧了。
润玉看到叶昙呆站在柱子前,走到她身边扶着她肩膀询问道,“叶儿,你怎么样了?”
叶昙闻声望过去,轻轻摇了摇头。
“眼睛还是看不清晰,看来没我想的那么容易好。”
润玉劝慰道,“别怕。我见你睡了大半日,实在放心不下,便差人去药师宫召了药仙过来。他此刻正在偏殿候着,你先吃了饭再让他好好看看。”
“嗯嗯。”
说完她就在润玉的搀扶下又进了寝殿。
润玉把筷子交到她的手里,“璇玑宫要守孝,所以一应吃食没有以前那么好,你先将就着吃一些垫垫肚子。”
“你别说我还真的饿了,”叶昙端起饭碗,“感觉饭两碗不在话下。”
至于眼睛看得清和吃饭的关系,那是绝对没有关系的,管它什么囫囵咽下去就行了。
叶昙闷声吃完了两碗饭后,润玉终于命人去找药仙来了。
“你刚才说,早就找了药仙来璇玑宫对吧。那我睡了大半天,他岂不是也等了大半天?”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润玉笑得简单,“身为臣下,连等候召见这种事情都做不到的话,还留着他做什么呢?”
嗯,听起来好像没有问题。
“我刚才太饿了,都吃了两碗饭呢。”叶昙摸摸小肚子,小心地问道,“吃得起吗?”
润玉莞尔,“区区两碗饭,我这还是供得起的。”
不多时,药仙在仙侍的带领下进了四余阁。
“参见公主,”他欣喜地说道,“贺喜公主成功晋神。”
“那些话先放一边,你给我看看我眼睛怎么样了?”
药仙上前端详了叶昙的眼睛,轻轻掀开眼皮检查了片刻,在她眼前摆摆手问是否能够看见,又询问了一些渡劫之事。思忖片刻之后回道,“公主这是被雷电强光刺激,导致眼睛受了一些损伤。万幸只是小事,敷几天药就会好了。”
“那就好,”润玉放下心中的大石,“要是叶儿的眼睛……即使晋了神,也抵不了这般损伤。”
“说了我没事的嘛,是你在瞎操心,这下放心了吧。”
润玉笑道,“一半,不能再多了。”
药仙不适时宜地清清嗓子,“那老臣先回药师宫开几副药方给公主施用。”
润玉接道,“叶儿不方便,我送送你。”
说完给了他一个眼神,药仙心领神会。
“如此便谢过殿下。老臣告退。”
他们两个的眼神交流,叶昙是完全看不到的。她还感叹润玉真是体贴,把人家留在这里这么久,还亲自把人送出门。
通往大门的路上,润玉开口说道,“今日之事太过蹊跷,你们想通了吗?”
“敢问殿下,乃是何事?”
润玉叹口气回道,“我命人查探过了。今日叶儿是与鸟族杜佳一起去的南天门。杜佳是去接她的大哥杜宏,叶儿只是临时起意顺便去看看。”
“是这样。”
“本来没什么,南天门虽然有些拥挤,但还算控制得住,燎原君后来也派人来增援了。一切看起来井井有条——直到天上忽然来了劫云。”
“这晋神之劫一向有迹可循,今日倒是说来就来,殿下可是认为此处不妥?”
“非也,劫云、晋神乃天意,我等尚且不能完全推测。”润玉停下脚步,“我听派出去的人说,燎原君一看来了劫云,知道要渡劫的人是叶儿,立刻派了几队人马分别通知了父帝、洛湘府、栖梧宫和璇玑宫。
药仙捋捋胡子,“此举堪堪得当。”
“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最先到达南天门的人,是我?”
药仙一愣,马上转头看向润玉,“殿下居然是最先赶到的?”
“没错。从南天门的位置来看,最近的应当是洛湘府,然后是栖梧宫、九霄云殿,而我这璇玑宫是最偏远的。据说水神和风神到的时候是第四十四道雷劫,旭凤来的时候是第五十一道雷劫,隐雀代族长来的时候是第七十道雷劫。如果按照这样的顺序,我赶来的时候说不定她都已经渡完了,而不是刚到……第三十六道雷劫。”
“殿下说的在理。”
“所以有人在其中推波助澜。为的就是让我早点赶到南天门,好好地看看叶儿是如何渡劫。在外人看来,叶儿重伤初愈,灵力还没有恢复,在此时渡劫简直就是九死一生,成不成功只有最亲密的人会在意。刚好,我就是其中之一。你猜会不会有人想着,若是叶儿抵挡不了雷劫,我又刚好在场,那我是不是会挺身相助?”
药仙深沉地闭上了眼睛,“有此可能。”
“最坏的打算不过是,叶儿灵力透支渡劫失败,修为境界一落千丈,甚至命丧当场。而我这个未婚夫一定不会坐视这种事情发生,我必然会出手相助,到时候我们就双双死在了南天门的雷劫之下。你说,最大的受益者会是谁?”
“这个,老臣猜……”药仙犹豫道,“可能是最不希望少主活下来的、那位吧。”
润玉想了半日,得出了这个最不希望看到的答案:这个人很有可能是他的父帝。
这件事太过凑巧,巧到不由得他不多想。
“所以说,你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不要以为手上拿捏着几个人,就可以洋洋得意、沾沾自喜。很多事情可不会等你们想到了对策,它才慢慢发生。”
药仙深深鞠躬行礼道,“老臣,谨记殿下教诲。”
是他看走眼了,以为少主喜欢夜神,只是因为夜神的那张脸。
其实稍微想一想就明白了,少主何其精明,若是夜神空长了副皮囊而无半点内涵,少主得手之后随便玩玩就会腻了。又哪里会为了他,纠结心事如此之久。
该说声庆幸吧,夜神不是他们的敌人,不然敌我悬殊太大,他们那点小伎俩真的比不上人家。
“记住我的话没用,你们也要自己好好想想。这么多的人,这么长时间,也不见你们做出些事情来,差不多知道你们的底细了。”
直面被蔑视的屈辱,药仙却笑得坦然,“我等自是比不上少主。请殿下放心,我等会努力行事的。”
夜神再厉害,还不是拜倒在了少主的石榴裙下。
——从某个方面来说,其实夜神和他们没有区别,只是站的远近罢了。
润玉挥挥衣袖,“那就恕我不远送了。”
“是。”
药仙边出门边笑道,天帝怕是没有想过,这个他甚少关心的庶长子,心里之通透怕也是后无来者了。
送走了药仙,润玉便转身向四余阁走去。
四余阁是他的寝殿,而叶儿也在四余阁……于是他不禁加快了脚步。
叶昙正在盘坐窥视灵台。
她渡劫之后,体内原来那股水系灵力差不多完全耗尽,这就表明父亲给的心头血几乎全部用完了。现在支撑她的是陶宁的赤睛魔蟒之血,但也只剩下一半不到了。
这可怎么办才好?
那雷劫来得如此之快,她根本来不及做什么准备。其实她也没有十成的把握能够成功渡劫,但劫云都飘到头顶上了,她只能硬着头皮上。撑过就撑过了,熬不过也不能怪别人。
灵力耗损也在意料之中,但问题是这点血能让她支撑多久?时间一长,若是她还没有恢复,天帝一定会趁机做些什么来恶心她,到时该怎样应付?
不如先试着用一点点灵力,以此估算出灵力耗尽的大概范围。
对,趁着润玉还没有回来赶紧试试,不然就找不到这么好的时机了。
她立刻催动体内红色的灵力,一阵雷劫降身的酸爽感立刻窜过她的身体。
“咦!”
翻涌的气血直冲脑门,叶昙身形一颤,软软地倒向床内侧。
坏了,没想到这么糟糕,她恨恨地翻了个大白眼。
赤睛魔蟒的灵力是魔界系统,她用的灵力属于天界系统,二者根本不是同一种修炼的方法。之前相安无事是因为她最常用的是水系灵力,只偶尔用一两次赤睛魔蟒的灵力,所以冲突没有那么明显。
现在好了,想用这个完全由天界系统灵力而来的身体,去操控魔界的灵力,其困难程度不亚于重新学习另一种修炼方法。
当时只顾着拿赤睛魔蟒的心头血,忘了这回事儿,真是失策了。
润玉打开四余阁房门的时候,只看见叶昙无力地倒在了床边。他心里一紧,赶紧跑过去扶起叶昙照看她的伤势。
“娘子,为夫只是出去了一小会儿,你这是怎么了?”
叶昙艰难地说道,“我只是想……看看灵力、还剩下多少。”
结果很明显,她遭到反噬了。
“没事儿,我……”
“你这样子哪里能说没事?!”润玉焦急地打断她的话,“我马上给你输灵力。”
叶昙抓住他的手指,“不用。你让我休息一会儿,就一小会儿,我很快没事的。”
“你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对不对?你告诉我,我立刻帮你!”
她怎么回事?
她说不出口。
“润玉,你先让我休息一会儿,我以后……会告诉你的。”叶昙皱着眉头,暂时昏睡过去了。
“娘子!”润玉轻拍着叶昙的脸,但是叶昙已经睡过去了,给不了他任何回应。
这是怎么回事?刚才还好好的,他就是出去了片刻,一回来叶儿就是这样子了,一定是他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叶儿为什么不愿意告诉他呢?他明明……什么都可以不要,只想叶儿留在他身边的。
冷静、冷静一点!
不要急、不要慌!
他强迫对自己说道,一定会找出方法来解决这个问题的。
叶儿又睡着了:她才睡醒起来吃过饭,不是因为受了他灵力才昏昏欲睡。
看她刚才倒卧的姿势:双腿合拢侧卧,像是盘腿而坐倒向一旁,是不是她刚才探视灵力导致的?
对了,灵力!
叶儿是花灵,她是因为岳父的心头血才修炼成人形的,所以她和岳父用的都是水系灵力。
今日渡劫的时候他看的清楚,本来前面用的是水系灵力,但是后来改用了赤睛魔蟒的灵力。
水系用得好好的,她为什么要改?是不是雷劫太厉害,水系灵力用完了,所以换成了陶宁的雷系灵力?
——姑且这么认为。
但那可是魔界修炼的灵力,用在天界修炼的身上的话,似乎会出现灵力暴动的情况?
好像说得通!
那么叶儿是因为雷系灵力的暴动才会这样的吗?怎么解决这个问题?他要不要直接给出心头血?叶儿她会接受吗?
想到这里润玉又冷静下来了。
不是出了大事就好,叶儿的身体叶儿自然明白。还是等等吧,叶儿也需要一点时间来想一想,今后该怎么办。
翌日。
药师宫派人送来了几副药剂,还有一份简要说明。
药剂要现熬,药渣连着药汤一起敷在眼睛上,每日两次,五日差不多就能够痊愈。
需要注意的是,没有敷药的时候,要用东西遮住眼睛不能见光。
叶昙听完明白了,这是要她当五天瞎子。
“药仙是不是弄错了?要这么严格吗。”
润玉回答道,“要好好听大夫的话,照着大夫的话做,才会早早地痊愈。”
说完他就让人从库房里选了几匹柔软的布,自己亲自挑了一匹最遮光的,裁成一条条手掌宽的三尺布,就要系在叶昙的头上。
“诶你干什么呀?药仙说的你还真信了。”
“叶儿听话,就五天,五天后你就好了。”
叶昙还是有些抗拒,“我这不成了瞎子了吗?那我怎么走路、怎么吃饭、怎么沐浴、怎么睡觉?”
“都好办。”润玉笑了,“叶儿走路我抱着,叶儿吃饭我喂着,叶儿洗澡我守着,叶儿睡觉我陪着。”
叶昙:!!!
这不是瞎子生活,是婴孩生活。
“可是……”
润玉坚定地回道,“没有可是。现在、立刻、马上,乖乖地让我系着!”
“嗯~不要吧。”
“对我撒娇没用,要乖乖听话!”
啧,这龙软硬不吃怎么办?怎么这么难搞了??
最后,无计可施的叶昙还是被润玉乖乖系上了布条。
这下,真的瞎了。
……
润玉需要守孝,他带着叶昙一起跪在了岳父兼大伯的画像前,这下叶昙老老实实地跟着他跪了一上午。
吃午饭的时候,许是带着一丝愤恨,她连吃了三大碗饭,还信誓旦旦地说灵力没了,就是觉得饿,不给饭吃的话就是虐待她,她一定会告诉娘亲,让娘亲来给她出气。让润玉又好气又好笑。
午休过后,润玉要摘抄经书祈福,叶昙看不见帮不了他,但她也没有闲着。因为润玉居然要她一起把经书背下来(?),就当做誊抄经书了。还说,要是父亲知道了一定会很欣慰,把她拒绝的话堵得死死的。
吃过晚饭,以为一天的工作算是结束了。但是润玉这么晚了,还要批复公文,叶昙就在一旁给他磨墨(…)算了,以前又不是没有做过,就当做重温昔日时光了。
疲惫而又充实的一天终于过去了,她洗漱完毕,润玉牵着她回到了四余阁。
“谢谢娘子一天的陪伴,为夫觉得非常充实。”
“嗯!”
话说完了,可以休息了。
然后,润玉就开始脱她的衣服……
叶昙抱住自己的胸口,连退几步戒备地问道,“干什么?”
润玉疑惑地回道,“睡觉。”
“睡觉你脱我衣服做什么?”
他反问,“娘子睡觉不脱衣服吗?”
“睡觉、要脱衣服。”
“那娘子这么怕为夫,又是何意?”
呃,这话好像没有说错。
——不是,怎么感觉这么奇怪?
要真说的话,他们拜过堂成过亲了,还有了夫妻之实。前不久她缠绵病榻之时,润玉还衣不解带地在床前端药喂药,偶尔也会睡在她床上。
但是,现在怎么这么别扭?
她想了一会儿,觉得还是因为没有这么正式地脱衣服睡觉(?),所以觉得很奇怪。
润玉见她沉默不语,以为她担心那件事,非常正经的说道,“娘子不用担心,为夫不会动娘子的。”
动她?动她什么?
哦,灵修啊。
那她不如顺着润玉的话说下去。
“真的?”
“千真万确。”
“哦好吧,脱衣服、睡觉。”
于是叶昙脱下了外衫和襟衫,换上了寝服,在润玉的搀扶下坐到了床边。
她一步一步向后退,却发现坐着的床榻好像一点一点变小了。她昨天睡觉的时候,就觉得这床榻有些与众不同。不管她晚上怎么乱动,总能稳稳地睡在枕头上。
“娘子发现了吗?这床榻不是四四方方,而是圆形的。”
“真的?”她不信邪地爬上了床榻摸着床架,感觉到手下圆滑的曲线,真如润玉所言是个圆形的床榻。
“怎么忽然换了个形状?”
润玉好笑道,“还不是因为娘子晚上喜欢乱动,睡着睡着就落枕了。为夫就想着换个床,也许娘子会睡得更舒服。”
“是挺舒服的。”至少昨晚上整晚都睡在了枕头上,“多谢夫君了。”
这声‘夫君’润玉十分受用,他抱过叶昙的腰,安放在了床榻中央。
“该睡觉了,明天也是忙碌的一天。”
叶昙向后摸着枕头,慢慢地躺在床上……
久久不能入睡。
这种莫名的尴尬是从何而来?
是不是她没有迅速睡着,所以被尴尬怪捉住了?
“娘子,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润玉嘟囔着问道。
“……睡不着。”要睡着了还会被你这么问?
润玉打起精神来,“是不是眼睛不舒服?”
“不是眼睛。”她翻身坐起来问道,“我也不知道,就是睡不着,可我今天也没有午休很久啊。”
所以说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尴尬怪在哪里?
她一定要抓住它,然后……狠狠把它踢得远远地!
润玉也不知叶昙为何如此烦躁,只能耐着性子哄道,“是不是今天太累了?不然明日我一个人做那些就可以了。”
叶昙闷闷地回答,“我不累。”但就是睡不着。
他也坐起来,打着呵欠靠在叶昙的身上,“娘子不睡,我也不睡。我陪着娘子说会儿话。”
听听这可怜兮兮的话,叶昙不忍心他陪着自己胡闹,顺口说了一句,“睡吧睡吧,一起睡吧。”
润玉立刻伸手抱着她向后仰躺。
“娘子,”他抱着叶昙,亲昵地蹭了蹭她的额头,“为夫想每个晚上都能这样,抱着娘子入睡。”
这龙真是……睡觉了还不安稳,干嘛脑子里总想着她。
“哼哼!”她抗议道。
润玉轻拍她的背表示回应。
“娘子睡不着,为夫哄娘子睡觉。”
这让她怎么无理取闹啊?最后叶昙还是别别扭扭地睡着了,
——在润玉的怀里。
这样简单又充实的日子过了两日。
叶昙趴在水榭的亭子里休息的时候,听见了一个不确定的声音,似乎是在叫她,“小昙姐姐?”
“咦?”她向后张望过去,“是邝露吗?”
邝露得到她的回应,看着她眼上蒙了白布,以为她受了伤,急切地询问道,“小昙姐姐,你不是在药师宫静养吗,怎么会在璇玑宫?还有你的眼睛又是怎么回事?”
啊,原来外面的人都以为她在药师宫修养。
“静养嘛,药师宫哪比得上这里啊。”
邝露笑道,“如今怕就只有璇玑宫和栖梧宫,这两个地方稍微安静一些了。”
叶昙立刻问道,“外面在传什么消息吗?”
“还能传什么消息?自然是小昙姐姐晋神成功的消息啦。”
“这都过去几天了还在传,有什么好传的。”叶昙啧啧称道,“天界难道就我一个晋神?”
邝露认真地答道,“可不就是只有你一个吗?爹爹说,天界已有数万年没有晋神成功的了,他们这么大肆谈论也不是没有原因。”
“随他们说吧,反正我也听不到。话说你今天怎么忽然来璇玑宫?”
“殿下召见我,说是给我下个旬日的布星规则。”
叶昙好奇地摇摇扇子,“旬日?十天?这么长的时间。”
“殿下要守孝,所以一次给我旬日的指导。”
“那你布星守夜还吃得消吗?”
邝露点点头,“没问题的,我趁着这段时间修炼,修为还上涨了呢!”
“那就好。”
戌三、戌四忽然出现,“仙子!殿下在七政殿久等了。”
“好,我马上就去。”邝露转身对叶昙说,“小昙姐姐,我等会儿再来看你。”
“去吧去吧,想找我随时来都可以。”
然后戌三就带走了邝露,戌四悄悄地将一个食盒递给叶昙。
“公主,小人从御膳房带了一些点心回来。”
“放下吧,该干什么就去干什么。”
打发走了戌四,叶昙赶紧打开了食盒,捻起一个点心就塞进嘴里,那狼吞虎咽劲儿不知道的以为她饿了好几天。但是润玉哪里会饿着她呢,每天按时吃饭、按时睡觉,可叶昙就是觉得肚子饿。
非要找个词形容就是那种,感觉肚子里像是有个无底洞,拼命地想塞东西进去,但怎么塞都塞不满那种……饿!
难道灵力亏空,肚子也跟着有了个洞?
没听过这种说法啊,那是哪里出了问题?
不一会儿,她就听见了戌三的脚步声,后面跟着一个稍轻的脚步。
他叮嘱道,“仙子,公主在璇玑宫的消息,你千万不要和任何人说。这是机密,绝对不能泄露给任何人的!”
邝露小心地保证,“好,我记住了,连我爹我都不会说的。”
搞什么这么隐秘?不就是她的行踪吗,需要这么……小心翼翼的吗?
“娘子在想什么?”
“想吃的,肚子饿了。”
润玉看着空的食盒,眼里闪过一丝担心,但他马上掩饰过去了。
“那为夫让他们再带点东西回来。”
“嗯。”叶昙非常赞同。
太巳府。
“露儿,露儿!”
见女儿从璇玑宫回来就呆坐在院子里,不管怎么叫都迟迟没有反应,太巳忍不住拍了拍邝露的肩膀,“你在想什么这入神?”
邝露如梦初醒,不好意思地搓搓手回道,“爹,你叫我?”
太巳坐在她身边,“你好像有些心不在焉的,是不是守夜太累了?”
“不,不是这个。布星守夜我还能够坚持住。我在想别的事情……”她欲言又止。
其实自己只是有些想不通,为什么小昙姐姐会在璇玑宫,不是都在传她在药师宫修养吗?这人,难道还能身处两地吗?
太巳放下心来,试图帮她理顺思绪,“你有什么事只管问爹爹,爹爹什么都可以为你解答。”
邝露前倾半个身子,小心地问道,“就是琼华公主的事情。”
“琼华公主啊,”太巳忽然无奈地摇摇头,“如今天界都在讨论她的事情,怎么,露儿也有想不通的地方?”
……不能说,她刚刚答应了璇玑宫的人不能说出去。
“就、我很久没见过她了。前几日又恰好不在南天门,没见着她渡劫。要是我下次见到了,要和她说什么?”
太巳哈哈笑道,“露儿,恐怕还轮不到你去见琼华公主。”
“爹!怎么着,我这太巳千金的身份,还够不着洛湘府的门槛?”邝露辩解道,“再说我和公主也是有私交的,见上一面不至于那么难。”
“爹不是这个意思。”他语重心长地答道,“你知道现在洛湘府里,都是些什么人吗?”
邝露偏头想了一会儿,“水神、风神,没有别人了。”
“那是几天前。”太巳抬手点道,“你知道为什么公主要去药师宫养伤吗?”
“嗯……方便?”
“答对了一半。”他敲着桌子回答,“因为现在洛湘府里住满了客人,不方便公主静养。”
邝露:???
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爹,你说得我越来越糊涂了。洛湘府是水神和风神的住所,哪里是那么容易进的地方。”
“所以说你不知道详情嘛,”太巳感叹道,“你可记得,这天界已有许久未曾有人晋神。难道那些上仙他们不想吗?还不是机缘未到。谁愿意动辄数万年,就卡在晋神前那一小步?如今既已有人成功晋神,那就证明此人得了不得了的机缘。”
邝露顺着话说下去,“正好公主在这个晋神,还成功了。他们知道了之后,就一窝蜂地挤进洛湘府,想问问公主得了什么机缘,好让自己也能晋神!”
“对。”太巳赞赏地看着女儿,“但这还只是一部分人的原因。还有一群人,他们不在乎晋神这件事本身带来的影响,他们想要的是琼华公主这个人。”
“哼,公主哪会这么听话任他们摆布。”
“就说你还小不懂事。你想想,公主晋了神,陛下该封她什么神职?”
邝露掰着手指头算。
“如今空缺的神职好像只有那么几个呀。花神的话……花界不是叛出天界了吗,陛下应该不会让公主去那里。那剩下的几个空缺,法神、食神、武神、福神,”她低声惊呼,“很有可能是福神!”
“我也这么猜。你想想,公主若是担任福神之职,手握祈福、祭祀大权,那得有多少人来巴结?此神职虽然没有水神、风神那么高的位阶,但光是这个名字就抵得上千军万马,你说重不重要?”
她拍着手说道,“等公主出任福神,我就请公主第一个给咱们太巳府布施福气!爹你觉得怎么样?”
“哈哈,你倒想得好。怕是你倒时会被别人嫉妒死。”
“这有什么?公主都说,被别人嫉妒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因为嫉妒就表明别人根本比不上你。”
太巳抚抚胡子,“倒也不无道理。”
邝露和她爹交流完毕,已经完全忘记了刚才冥思苦想之事,满脑子就是怎么劝公主来她家,好蹭一波福气回来。
另一边,璇玑宫就没邝露想这么远了。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叶昙拍着桌子问道,“什么叫让我暂时别回洛湘府?”
戌一头顶冷汗,战战兢兢地回道,“公主,神上原话是这样的。因为洛湘府近日来了许多贵客,二位神上忙于应付诸位上仙,怕公主在洛湘府日夜惊扰,所以让公主暂且安心住在璇玑宫,等洛湘府安排好了再接公主回去。”
原来是这样。
就说为什么娘明明那日说好了晚些时候会来接她,但是都过了四天还不见人影。
“你说,洛湘府多了很多上仙?是哪些上仙?他们这个时候来洛湘府干什么?”
“小人到天界只有月余,认不出有哪些上仙。但能够确定的是,神上对每一位上仙都很尊敬,而且上仙们摆明就是来找公主的。”
这就显得很奇怪了。
叶昙捏起戌一带来的点心塞进嘴里,“来找我?要说我也只比你们早来天界三个月,和你们一样连人都没认全,更和那些上仙八竿子打不着,也不知道他们找我干什么?说是来贺喜,也不见我被封琼华公主的时候,有什么上仙带着贺礼来见我。我这一晋神,他们哗的一下全都来了。”
“是啊,”戌一谨慎地回道,“小的没骗公主,真的来了很多人,我们都记不清是些什么人!只听神上说这是什么什么上仙,那是什么什么上仙,都要仙侍好好招待他们。”
托着腮的手不小心碰到了脸上的布条,她叹口气说着,“冲着我来的,因为我晋神了。但是没想到我还在药师宫,所以一个一个都守在洛湘府……这不是守株待兔吗?”
戌一努力憋笑,“公主说的是。”
“行了,我知道了。洛湘府没别的事儿吧。”
“其余一切皆好。”
叶昙点点头,“你和我娘说,我在药师宫得到了悉心照顾,等修养好了,我就会让人去通知他们来接我。”
“小的记住了。”
他转身的瞬间,叶昙又补充道,“我眼睛的事你先别说出去,不是什么大事,用不着惊动他们。”
“是!”
公主眼睛上都蒙了层布,看起来实在不像是没事的样子,但既然她吩咐了,那还是先保守这个秘密吧。
安安静静在凉亭呆了一会儿,叶昙鼻子一动,闻到了一阵特殊的香味朝这里飘过来
——她忍不住咽下了口水。
“娘子,”润玉走过来坐在她身边,看着洛湘府一扫而光的食盒,他问道,“可是洛湘府传了什么消息来?”
叶昙在桌子上摸到了茶杯,喝了一口茶之后,平静地说道,“我娘要我暂时留在璇玑宫,因为洛湘府来了一些……嗯,是很多上仙。”
“上仙?确定都是上仙吗?”
“戌一是这么说的,爹娘看起来都很礼待他们,应该不是些泛泛之辈。”
润玉笑道,“这么说,娘子可成了人人想抢的香饽饽。”
“我怎么忽然成了香饽饽?”她摸摸瘪瘪的肚子,“说起这个,我好像又饿了。”
“不怕,马上就到用膳的时间了。娘子饿了,不如我们今日早些开饭吧?”
叶昙简直求之不得,她准备起身,但被润玉按住了肩膀。
“娘子行动不便,让为夫帮娘子一把。”
说完,他一手扶住叶昙的背,一手抄到她的膝后,直接打横抱了起来。
……还真是‘娘子走路我抱着’。
“唉,唉!我可以走的,不用抱着。”她摇晃着双腿,在润玉身上蹭着。
润玉毫不在意,“娘子饿了,为夫应当让娘子早点吃饭才对。”
她干脆随便润玉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但是搂在他脖子上的手却慢慢收紧。
——那股让她垂涎欲滴的香味从润玉身上散发出来。隔得这么近,他的脖子就在她抬头能咬上的咫尺之间……
“好了,我们到大厅了。”
那就快点让她下来吧,她真的快忍不住了。
借着吞咽饭菜,她强迫自己忽视那股怎么也吃不饱的饥饿感。
“你慢点吃,我让厨房多准备了一些。”
饭菜能支撑她多久,她自己都没底,但是尽量拖着吧。
午饭过后,润玉带她去浴室走走看看。
“新建的浴室很大,里面还有一个池子。池子引入了温泉水,没事泡泡澡也是一件趣事。”
叶昙调笑道,“是没事泡泡尾巴有趣吧。”
“娘子……”
“知道了、知道了,不会把你喜欢泡尾巴这件事乱说出去的。谁还没一点小小的癖好,又不是违法乱纪的爱好。就算让人知道了,也就笑话几句的事儿,不打紧的。”
他遗憾地说道,“可惜娘子没有尾巴,不然我们可以一起泡泡。”
“哦,真是抱歉。我这朵花可不能浇上太多水,。”末了她又改口说,“偶尔泡泡倒是没什么关系,别一直泡就行了。”
“为夫记住了。”
她弯腰摸到地面,顺着石阶将手伸进了池子里。
不热不冷,的确是温泉水。
再此感叹太巳仙人的用心,她怎么身边都是一些不懂事的鸟/狗/蝴蝶呢?
“看完了,是不是要走了?”
润玉犹豫道,“娘子,你的衣服刚才拖到池子里,现在都湿透了。”
“什么?”她立刻摸摸裙角,手上果然濡湿一片。
“我马上回去换件衣服,千万别生病,不然我娘又会念我了。”
“娘子不怕,这里是浴室。娘子干脆在这里沐浴,我去拿替换的衣服过来。”
叶昙想想觉得可行,“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