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考核的时间很快,三天之后,中组部考核组离开了江南省,算起来,第一天的下午来到了江南省,第二天工作了一天的时间,第三天的中午就离开了,而且座谈的人员也不多,主要就是省四大家的领导,没有找到市州的负责人座谈,一切都显得很是匆忙。越是这样,周天浩越是吃惊,他担任过县长,不管哪一层的人事调整,其实到了考核这一关,已经是人事调整的后期动作了,班子确定下来之后,考核组才会开始考核的。
在县里工作的时候,周天浩记得很清楚,有关县里的乡镇负责人和县直部门负责人,都是县委书记和他两人商议了大致的方案,接着才会开始进行相关考核的,有些时候,甚至没有进行考核,就直接调整了,特别是平级的调整,不一定需要考核的。
周天浩可以认定,外面的传闻是真实的。
实际情况也是这样,中组部考核组离开之后,刘明凯就没有外出了,每天都是在办公室,态度也变得谦和起来了,很少到宋功伦的办公室去了,好几次,周天浩看见了刘明凯,发现刘明凯的态度有些漠然,似乎是看透了很多事情一样的。
时间到了元月底,按照省委的统一安排,宋功伦开始慰问各行各业的先进代表了,包括一些在江南省的高级知识分子和有关方面的专家等等,省委已经召开常委会,研究了新一年度的工作要点,文件也正式下发了,年前的事情不多了。
周天浩突然接到了毛小伟打来的电话,在电话里面。毛小伟有些激动,说话的速度也是很快的,周天浩本来是想着敷衍一下的,他和毛小伟不是很熟悉,一共就见了两面。谈不上什么交情,再说了,毛小伟在省直单位的影响,好像不是那么好,大家都知道毛小伟是依靠着刘明凯,才能够调到省计委去工作的。而且周天浩也在偶然的机会中,查到了毛小伟的简历,原来毛小伟是高中毕业,进入了国企工作,后来参加函授,拿到了大学本科文凭。慢慢调到省计委工作的,这样的经历,换做普通人,根本不可能进入到省计委这样的单位工作。
但是毛小伟在电话里面的话语,令周天浩犹豫了,毛小伟告诉周天浩,他知道省里的很多事情。要是周天浩有时间,两人见面之后,他会全部都说出来的,这里面有着很多重大的秘密,如果周天浩没有时间,那就算了。
周天浩有些警惕,他已经隐隐知道了省里的复杂,其实越是到高层,相互之间的矛盾越是难以显露出来,因为地位高了。不可能如同基层那样,可能爆发冲突,大家有什么事情,都是在心里的,而且平时的接触不是很多。工作之外,大家干什么,你根本就不知道,再说了,工作任务多,也不可能去关心到那些事情的。
犹豫再三,周天浩答应了毛小伟的要求,决定和毛小伟一起吃饭。
这一天的慰问活动结束之后,没有其他的安排了,宋功伦回家之后,周天浩拨通了毛小伟的手机,询问毛小伟是不是有时间,毛小伟笑着说有的是时间,自己在早就定好的餐馆里面,等着周天浩。
周天浩没有开车,坐着出租车,直接到餐馆去了。
这是一家生意一般的餐馆,装饰也不是很豪华,符合大众餐馆的特色,下车之后,周天浩有些奇怪,他以为毛小伟会约到一个豪华宾馆的,毕竟省计委的处室负责人,吃香的喝辣的,不知道有多少人争着请客的。
毛小伟没有站在餐馆的门口,周天浩进入到餐馆之后,一个女服务员上来询问了,意思是有几位客人,周天浩摇摇头,说是早就约好的,这个服务员听说之后,立即走开了,没有继续询问的意思,周天浩无奈的摇头,看来这类大众餐馆,在服务方面,差了不仅仅是一个档次了,不过这样的地方,价格也不会那么贵的。
周天浩再次掏出了手机,拨通了毛小伟的电话,毛小伟告诉了周天浩包间号,请周天浩自己上楼来。
包间很小,进入的时候,周天浩竟然有了一种熟悉的感觉,当初分配到春山市工作,那一次向琳请客,也是一个小包间,但那一次,发生了很不愉快的事情。
包间里面,就是毛小伟一个人,依旧是那副冷漠的神态。
“周处长,不好意思,我没有下楼去接你啊。”
周天浩摇摇头,在毛小伟的对面坐下了,没有服务员马上进来倒茶,也没有服务员马上进来询问吃什么,一分多钟之后,才有服务员进来,手里拿着茶壶和一次性的杯子,顺手给周天浩倒茶,问是不是还有客人没来,准备吃些什么。
毛小伟似乎很熟悉这里,说是上鸭头。
毛小伟点到了鸭头,迅速勾起了周天浩的回忆,重生之前,他经常在家乡的餐馆里面吃鸭头,这是一种特色菜,专门烧的鸭头,味道很大,又麻又辣,一般人受不了的,不过吃这样的鸭头,喝着白酒,的确是一种享受。
难怪毛小伟会到这里来吃饭,就说这样的服务态度,一般人请客是不会到这里来的。
服务员出去之后,毛小伟看着周天浩开口了。
“周处长,我知道你一定很奇怪,我为什么会约你到这个地方来吃饭,三个原因,第一是这里的鸭头做的最好吃,我在很多餐馆吃过鸭头,但味道都比不上这里,这里的特色菜就是烧鸭头,第二是我不喜欢那些豪华的餐馆,有名无实,吃饭就是吃饭,又不是看看周围的环境怎么样的,到那些豪华的餐馆去吃饭的,只要目的就不是吃饭了,或者是显摆,或者是其他的原因,第三是这里便宜,我请你吃饭,太贵的我承受不住,这样经济实惠的地方,我觉得很好。当然了,餐馆小了,没有什么名气,服务也是不到位的,就说这泡茶,我到这里来过好多次了,没有看见哪一个服务员知道用单独的茶杯来泡茶,都是用一次性的杯子,而且舍不得浪费茶叶,都是在茶壶里面,也不知道加进去了多少开水了,服务的水平实在不行,还请周处长不要介意。”
听到毛小伟的这番话,周天浩有了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他似乎在毛小伟的身上,看见了当年自己的影子,但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两人没有可比性,毛小伟的条件要强太多了。
“毛处长,可不要这么说,我本来就是在普通家庭长大的,以前到餐馆吃饭的机会很少,就是在县里工作的时候,也是经常到这种类型的餐馆吃饭的,真正的那些豪华的餐馆,我去的机会不多,所以没有什么不适应的。”
毛小伟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但这个笑容,看着不是很舒服。
“周处长,我这人的性格不行,我自己也知道,反正吃过那么多的亏了,也就无所谓了,也不想改了,我这人生来就这样,面冷心热,不过从今以后,恐怕心里也要冷了。”
毛小伟的这种态度,令周天浩更加的不舒服了,如此好的条件,还有这这么多的怨言,要是换做普通老百姓,岂不是不活了。
周天浩说话的语气,也就不是那么客气了。
“毛处长,我觉得你的条件很不错了,计委这么好的单位,待遇也是很好的,要说吃亏的事情,这人生不如意十之**,恐怕没有事事都如意的,要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祝福的话语了,这个世界上,总是有人走运,有人倒霉,但走运和倒霉,都不是一辈子的事情,要说遇见一点不舒心的事情,就觉得什么都不如意了,恐怕也不是什么好的生活态度。”
周天浩说完这些话,自己也感觉到奇怪,自己在毛小伟的面前说这些话干什么,有什么必要去劝解毛小伟,但很快他就明白了,在毛小伟的身上,他看见了重生之前自己的影子,当年自己不也是这样吗,总觉得世界亏欠了自己,没有从自己的身上反思,遭遇了重大挫折之后,才知道自己也是存在很多问题的,不能够完全怪到别人的身上。
“周处长,谢谢你说这些话了,其实你说的很客气了,谁都知道我的身份,都知道我有着很不错的靠山,按说我应该满足了,还抱着这样的态度,岂不是自找苦吃啊,有些时候,我自己也反思,我这人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就不能够做出来改变,后来我总算是明白了,当你大方向选择错误之后,就不可能有开心的时候了。”
周天浩看着毛小伟,不大理解这话的意思,但他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今天和毛小伟在一起,自己能够知道不少的事情,而且这个毛小伟,可能不是外界传闻的那样不堪,众人看到的都是毛小伟的表面情况,很少有人能够深入毛小伟的内心,大家凭着外在的印象,去判定一个人,这样的情况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