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太突然了,但谁也阻止不了天灾,只能尽力而为。
“我认识的家属少,能说上话的就几个,你没被借钱吧?”金春慧说起借钱的事。
条件好的家属不缺钱,条件不好的一般也很难缺钱,既然条件都不好了,肯定会把自家男人的工资攒起来,金春慧就属于条件不好的,她能掏出这个钱是因为严劭的钱就没怎么给爸妈,钱基本都在她这里。
有些军人家属情况不一样了,她们没法管着全部的钱,钱必须汇到老家给爸妈。
打电话写信回去也不好使,孩子在外面当兵都要管着钱的父母,很难让他们把钱吐出来。
没钱就只能借钱,除非直接跟妇女队长说钱掏不出来了。
很少家属会愿意直说掏不出钱,生怕影响丈夫晋升。
捐个钱也有不少弯弯绕绕。
还有个事情,十一月十二月的工资暂时不发了,要往后延。
何善:“我已经被问过,只说自己家里只能掏出八百块钱了,幸好家里早早囤了白菜萝卜土豆,不然把家底掏空,再连续两个月不发工资,饭都吃不饱了。”
丈夫去城里的时候,会给父母汇钱,不算大头,大头都在自家。
然而掏出八百块钱也让他们很吃力很心疼了,不可能再把钱借给别人捐出去。
金春慧:“你是对的,自家能掏出来就掏吧,暂时不管别人家,经过这事,我感觉明年我还得再早点开门做生意,三月中下旬就开起来,不早点开,别说买布料的钱了,捐出去的钱都挣不回来,一千块钱啊,要做四五千个卷饼才能挣回来。”
她都想放弃了。
没钱真的不行。
何善:“我也不知道赶制多少件衣服才能挣回来,但愿灾难早点结束,大家都能好起来。”
金春慧找何善聊了半天后,回家热饭,热饭的同时开始找自己不要的衣服。
她是很心疼钱,在大是大非面前,还是不会过于计较个人得失的。
她只是没了钱,别人可是命都快没了。
去年买的新衣服肯定不舍得捐,捐的都是自己胖的时候穿的衣服。
她在结婚前就没新衣服穿,穿的都是哥哥姐姐们穿剩下的旧衣服,结婚后有新衣服穿,哥哥姐姐们的旧衣服也没扔,胖了之后,那些衣服裤子也被自己撑大了,她穿过于宽松,给严劭,严劭也没法穿,干脆整理好捐出去。
灾区也有小宝宝,年年很小时候的衣服,现在穿不下去了,她没舍得扔掉,现在一起捐给灾区。
严劭回到家的时候,她已经把所有不要的旧衣服整理出来了。
其实没几件,只能说是尽一份力。
唐利民奔赴灾区了,严劭留在部队,留在部队不代表事情少,三天两头就有事要忙,从这个县跑到那个县,事情多得很。
严劭回家问媳妇:“慧慧,你有没有空做窝窝头?”
“做窝窝头捐给灾区吗?窝窝头也需要我们出钱自己做吗?”
严劭:“不用,捐款其实是为了买物资运到灾区,其中包括衣物棉被、柴火煤炭、食物等等,你要是愿意去做窝窝头,我就报个名,你直接到食堂好了,吃饭时间不用去,主要是上午下午去。”
“不需要再另外掏钱就行,你给我报名吧。”她没做过窝窝头,应该有不少人会做,她看着学就行了。
“行,我吃完饭就去说声。”
严劭吃完饭走人,没留在家里午休,金春慧收拾完碗筷,拿着旧衣服去妇女队长那边,将旧衣服交给妇女队长,顺便和妇女队长说她明天去城里取钱,只要明天客车正常开,她取到钱就把钱交给她。
妇女队长负责收钱和旧衣服旧棉被,听她说取钱,让她路上注意安全。
金春慧刚走两步就碰到别个家属,不是很熟,看出她们也是来找妇女队长的,她简单打过招呼,回家了。
第43章
暂时不用去做窝窝头, 也没心情画图了,金春慧躺在被窝里, 盘算着以后的事情。
一直躺到下午四点钟,她才从被窝里出来,去幼儿园接年年。
外面实在太冷,即使小朋友已经裹成球了,回到家里还是喊着冷,要妈妈抱抱。
年年现在跟爸爸一样, 一天在外面待很久,回家就要妈妈抱抱。
金春慧抱着女儿坐在煤炉旁边,给女儿递了个热水袋。
今天不等年年开口说幼儿园的事, 她先通知年年一个事。
通知年年小朋友,之后一段时间,午饭没肉肉可以吃了。
她明天去城里,除了取钱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她想把家里牛羊肉卖了,看看能不能回点钱。
回点钱不是要存起来, 是想买猪肉鸡肉回家。
牛羊肉实在做不顺手, 吃不惯,鸡猪肉买回家,丈夫也爱吃,买给他补身体, 最近瞧着又瘦了些, 把她心疼得不行。
他不是从胖到瘦, 他是从壮到瘦,再不好好补补, 身子哪受得住。
不是一直不给年年吃肉,是年年带到幼儿园的盒饭没肉了。
在家吃晚饭可以吃到肉, 等年年放寒假,中午也能吃到肉。
最近一段时间比较敏感,别让孩子在幼儿园吃比较好。
年年对肉肉不是特别执着,问妈妈有没有土豆。
“有土豆,也有别的蔬菜,只是没有肉而已。”
晚上,母女俩一起吃饭,爸爸没回来。
他说过他可能临时有任务去别的地方,饭点没回来就不用等他回家吃饭了。
这会儿饭点没回来,晚上八成不会回来睡觉了。
严劭晚上的确没回来睡觉,部队通行证都是何善在第三天早上拿给她的,还不是方德强交给何善的,方德强去灾区支援,丈夫不在家,何善没报名,刚好碰见了马仙音,知道仙音要给春慧送通行证,她就说她来帮忙把通行证交给春慧。
第二天白天金春慧不在家,去城里取钱了,晚上把买来的鸡猪肉放到家里后,赶紧去妇女队长家交捐款。
天黑了,妇女队长家还有几个家属在那里说话。
有个好事的家属看着金春慧早上出去下午回来都拖着个麻袋,问她做什么去了。
金春慧半点不慌,直说:“我想着最近也不宽裕,又没有工资,就把之前阿劭领回家的牛羊肉带去城里卖点钱,多买些粮食回来,没卖出去,把肉拖回来了,还是留着给他补身子。”
那人又问她不是在城里做生意,手头还能不宽裕?
金春慧心里其实不耐烦了,没表现出来而已:“做生意哪那么好做,刚起头,只赚回来食材成本和房租,没有亏本而已。”
对方还想问,妇女队长让她打住,奚姐也开口为金春慧说了两句话,让金春慧快回家。
奚姐就是二团团长范天空的媳妇,当初想吃米酒又不好意思直接找金春慧要,让丈夫跟严劭提一嘴。
金春慧送了她米酒,她回送了酱油肉。
自那以后两人见面都会主动说几句话,奚文君对金春慧已经有所改观,知道她不是别人嘴里说的好吃懒做的人。
就拿她去城里做卷饼这事来说,要不是为了挣钱,谁愿意每天坐两个小时车?
她一个月最多去两次城里,每次去都累得够呛,金春慧是每天去。
这不比她们待在家属院干活累多了?
从前还在想着她怎么什么都不做,原来是憋着大招。
家属里有人觉得她身为军人家属,去城里卖卷饼很丢人,听到这话,她就反驳人家了,靠自己双手赚钱,哪来什么丢人不丢人。
难道有些家属农民出身,也要嫌农民丢人?
对方被她说得哑口无言,奚文君是听不得别人以劳动为耻的言论。
她去城里的时候有光顾过春慧的卷饼店,能看出来确实是有赚头的,赚的钱比她们这些在家属院干活的人多,哪好意思笑话人家的。
金春慧不打算多待,赶紧回家了。
严劭把通行证交给自己团的教导员,也就是马仙音老公,托他把通行证交给金春慧。
一张通行证从严劭这里开始传,经了四个人的手。
何善:“我也想去帮忙,不知道还能不能去。”
“怎么不能去?人多力量大,我收拾一下就去部队食堂了,顺路去妇女队长家问问,没准她那里有多余的通行证。”
她们两人一起去妇女队长家,妇女队长确实还有通行证,听说何善要去帮忙,把何善名字记在一张纸上。
算是帮她报名了。
其实她们给部队帮忙或者做别的什么事情,都能得到回报,丈夫领肉的时候能多领点,有时候妇女队长还会专门来送毛巾肥皂。
上个除夕,她们自家出钱自家做吃的带食堂去,不久后分到粮食了,专门说明是除夕犒劳士兵的奖励。
甭管有的没的,家属可以报名的活,能报就报,或多或少总有点好处。
妇女队长忙着捐款和旧衣服旧棉被的整理,这次食堂主管做窝窝头的人是食堂的大师傅,见有家属过来,招呼她们去干活。
金春慧和何善被安排到一张桌子边上,开始做窝窝头。
刚出锅的窝窝头就直接拿到外面冻着,然后飞快蒸下一锅。
一天下来,金春慧已经不记得自己捏了多少个窝窝头,中午跟何善两人也没回家,在食堂吃窝窝头配白菜。
下午四点,两人要去接孩子,先走人了。
接孩子路上,金春慧还说在城里做卷饼都没慌成这样:“感觉像在和生命赛跑,必须得快点,慢一秒钟可能就多一个人死亡。”
何善也是很紧张:“我不是出去了一趟,正好看见放外面的窝窝头被装进箱子里运走了,不管窝窝头有没有冒热气,在外面的全部装箱带走,都不数,有多少带多少。”
大家做窝窝头的速度很快,不追求“标准”的形状,做得大小差不多就行。
每个人做窝窝头的速度都很快,何善跟着金春慧在卷饼店锻炼过手速,做窝窝头的时候仿佛成了没有感情的窝窝头机器。
忙到下午四点,两人都快有手掌已经脱离手腕的错觉。
金春慧:“我没出去过,不过早上来的时候看见了摆在食堂门外的窝窝头,那么多,我看都冻得和石头差不多了,应该是昨晚做好的,明早过来,或许还能见到一大堆。”
“是的,感觉至少还得再做两三天,明早我们把孩子送到幼儿园就过去吧。”即使手腕难受,在天灾面前,她还是想着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嗯。”金春慧没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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