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令榆一开始是没有想出手帮忙的,但是在她仅有的原身记忆里,向旭柠作为向家最小的孩子,虽然不学无术,但向旭橪对这个妹妹非常重视,且向贺两家并未决裂,束手旁观似乎不是明智之举。
向旭柠从黄牛那把钱要了回来,一向无法无天的向三小姐难得有了丝扭捏:“二嫂,我不是有意逃课的,主要是今天有见面会,你就当没有看到我,好吗?不过,二嫂你那几下好酷啊!这是跆拳道还是防身术啊?”
果然不能随便出手,贺令榆轻描淡写的搪塞着:“在南方的时候学的,强身健体而已。你赶快回学校吧,我会保密的。”向旭柠巴不得二嫂能帮她保守秘密,小鸡啄米似的直点头,也不深究二嫂的身手了,告了别,一溜烟地跑了。
与大伯母汇合后,贺令榆并未谈及这个小插曲,好在贺伯母正兴致勃勃的挑选礼服,也没有多问,拿了一堆衣服让她去试,贺令榆一开始还婉拒,后来实在架不住对方的热情,一连试了好几套,渐渐体会到了趣味,果然买买买是女人快乐的源泉,连公主都不能免俗。
第二天,贺伯母又带着贺令榆去做美容,享受了一把sap按摩,等两人装扮一新神清气爽的回到家时,发现院门口停车坪上停了一辆黑色迈巴赫,贺伯母与贺令榆对视了一下,贺伯母清咳了一下,猜测道:“看来是旭橪来了。”
因提前有心理准备,贺令榆反而很是淡定,该来的终归是要面对的。
刚走到玄关,便听到贺伯父爽朗的笑声,贺伯母扬声道:“这是怎么了?笑得这么开心?”“你们回来的刚好,是旭橪来了。”贺伯父醇厚的声音里透着止不住的开心。
接着,便是一阵步伐有致的脚步声渐渐靠近,低沉悦耳的声音拉开会面的帷幕,“大伯母,令榆,你们回来了。”
贺令榆正弯腰换鞋,顺着耳边传来的磁性男声,抬眸望去,便见到了声音的主人,向旭橪。
两人隔着几米的距离对视。
贺令榆盯着男人湛黑的星眸,明明是多情的桃花眼,眼眸却黑亮如寒星,有种千军万马袭来的锋锐迫人,眨了下眼,再次望去,刚刚凌厉的感觉却仿若错觉,对方的眼神又变得深邃温和起来,加上俊俏的眼角眉梢,长身如玉,确实是,风度翩翩的大家公子。之前对向旭橪的判定,在这眸间对峙中得到印证,温和有礼是外衣,强硬冷厉才是本质。
向旭橪还是第一次直视新婚妻子的眼睛,第一印象是古井无波,神情淡淡,向旭橪有些意外,本以为对方会生气,结果人家如老僧入定一样,眼神丝毫没有起伏。人还是一样的纤细高挑,脸还是一样的娇媚可人,但是气质完全不同,就算他再不上心,也是了解贺令榆内向沉默,绝不是现在这样落落大方不卑不亢。
“进去说吧。”贺令榆语气波澜不惊,率先打破两人的对视,直视前方擦肩走过,连一丝眼角都没有分给身旁的男人。空气流转间,向旭橪只闻到了对方身上淡淡的香味。
向旭橪眼帘微合,低垂了视线,看着光滑可鉴的大理石面,嘴角若有似无的沁出一个冰冷弧度。
贺伯母本来还绷着一张脸,但是和向旭橪交谈后,脸上的笑容便再也没有消失了,全然忘了之前愤然的心情。主要向旭橪哄人的时候可太会了,想想一个矜贵倨傲的大家公子,一口一个大伯母恭敬地喊个不停,还送上精心挑选的礼物,搁谁谁顶得住。
贺令榆坐在靠窗的沙发上,冷眼相看他们的谈话,夕阳的余晖透过落地窗洒到她身上,俏生生的半边脸都被照亮,扇子一样浓密卷翘的睫毛,像极了振翅欲飞的蝴蝶,背脊挺直,沉静的像座雪松。
突然间,身旁闪过一个身影,随即坐在了她旁边,鼻尖瞬间盈满了独特的男士香水味,气息冷冽又霸道,下一瞬,手上被覆上了一个略微干燥的大掌,贺令榆立即挣扎起来,但又顷刻被紧紧握住,挣脱无果后被放到了触感滑顺的西装裤上。
掌下触感分明,紧绷的肌肉像烙铁一样。贺令榆感觉自己的脸都快烧起来了,一是因为生气,气对方不经同意就擅自握了她的手,二是他居然敢当着长辈的面动手动脚,真的是胆大妄为不知羞耻。
但这位无耻之徒好像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妥,因贺令榆手有些凉,跟握着块冰玉似的,抓起的时候不由自主的摩挲了一下,说出的话语语调低缓,但透着令人信服的力量:“大伯、大伯母,向贺两家是世交,我和令榆结婚,大家都是乐见其成。刚结婚就撇下令榆一人在家,不管怎么样都是我的不对。我今天一下飞机就赶过来,就是想跟您二位郑重致歉。”
说话的间隙,向旭橪眼风扫了一下贺令榆,看对方一副快要炸毛的样子,嘴角勾了一个极淡的弧度,语气照旧不急不缓:“等我处理完公司的事,安排好时间,就办一场盛大的婚礼,到时候还要请您们给些建议。”
贺令榆现在已经不是炸毛了,已经快要变成喷火的老虎了。知道错了干嘛一直抓着我的手?还有谁要和你办婚礼昭告天下啊?不想在大伯他们面前失态,再三告诫自己要冷静要三思,深吸口气,贺令榆正准备开口,贺伯母一个眼神止住了她。
贺伯母笑着接过向旭橪的话,大包大揽起来:“说得对,婚礼得好好办。你们只要把时间空出来就行,其余的就交给我。”
得到还算满意的结果,向旭橪假装不经意的松开了对方的手,俊眉修目舒展开来,对着贺伯母拱手拜了拜,嘴里还不忘感谢着:“那就全拜托大伯母了!”
贺令榆望着身旁笑的一脸温润有礼的向旭橪,心下一阵气结,她可不相信对方会真心实意的想继续这段婚姻,如果有一点真心,怎么会这么多天一点联系都没有?三两句话就哄得别人将之前的事翻篇,从这就知道对方绝对是扮猪吃老虎的主,心里不知多少个弯弯绕,心切开了估计都是黑的,上辈子太累了,她这辈子只想简单轻松的活着,何况向家人多事杂,想想都让人头秃,这个婚姻还是得想法子解除才行。
贺伯父朝贺伯母使了一个眼神,贺伯母秒懂,站起来去拉贺令榆,对着场内的人道:“我和小榆先去整理一下今天的战利品,你们先聊着。旭橪喜欢吃什么尽管说,伯母今晚给你露一手。”
向旭橪弯弯唇角,语气恭敬稳重:“谢谢大伯母,您做什么我都爱吃。不过今天您逛街也辛苦了,就别下厨了。以后我和令榆经常回来,随时都可以尝尝您的手艺。”
贺令榆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得,连下次登堂入室的理由都找好了。
贺伯母听了却非常受用,看着向旭橪稳重知礼的模样,更是心生欢喜,好不容易散去的笑容又展开了:“伯母巴不得以后你和小榆经常回来呢。”说完,还拍了拍贺令榆的手,“还是旭橪贴心,哪像你哥,比旭橪还大了几岁,整天嘻嘻哈哈没个正型。”
“我也好久没见令延了,晚上和他好好聊聊。”哪怕被夸赞了,向旭橪依然是一副云淡风轻翩翩有礼的模样。
听着二人一来一回的架势,贺令榆觉得自己必须得出声了,“大伯母,我们先上去吧。待会给哥哥打个电话,让他早点下班。”对着身旁的“无耻之徒”说了今天的第二句话,语气冷淡的像陌生人,“辛苦你陪我大伯聊会天。”
哪怕对方话语冷淡,向旭橪还是一副岿然不动的表情,连唇角弯起的弧度都没有变化,他并不在意贺令榆的态度,他只在乎贺家的态度。
贺伯父咳了两声,挥挥手示意贺伯母他们上楼。贺令榆知晓这是对她有话要说,便从善如流的跟着贺伯母回了房间。
贺伯父对着向旭橪笑了下:“小榆还是孩子脾气啊。我们待会去书房,好好聊聊那个城北郊区二次开发的事。”对着贺伯父,向旭橪自然是有问必答,说话依旧滴水不漏:“令榆是直率纯真。”
“你这丫头,还气着呢?”一进房间,贺伯母就假意拍打了下贺令榆,开始调侃道:“看着乖乖巧巧的,说话怎么这么冷冰冰的?”
对着贺家人,贺令榆自然是收敛一身的冷淡,毕竟这是她信任依赖的亲人。但是向旭橪对她而言是一个想赶紧摆脱掉的麻烦,且落水的事八成和向家脱不了关系,对待麻烦和陌生人,自然得竖起满身的盔甲。
贺令榆现在只想对贺伯母全盘托出,赶紧结束这段婚姻。
“大伯母,我不想和他过下去了……”话还没说完,贺伯母便接过她的话头,拍拍她的肩膀,开口道:“强硬时强硬,该和软的时候也不能老端着,得及时给对方台阶下。”
忍不住点了下贺令榆的额头,“还有,可不能轻易说不过了、离婚这种话,这可是夫妻之间最忌讳的。你俩这婚接的太仓促,我本来是不赞成的,但是今天旭橪的态度还是很诚恳的,懂事稳重,知礼节。”
贺令榆只想扶额,贺伯母现在明显是对向旭橪中意的很,她也是佩服这个男人,居然可以在这么短时间内让别人改掉对他的不满。
看着贺令榆一脸不认同的表情,贺伯母又再次语重心长的劝道:“小榆,婚姻不是儿戏。既然结了婚,那就需要好好经营,感情是慢慢可以培养出来的,除非对方人品不行或者你们实在合不来,伯母不希望你草率地做出决定。”
行吧,贺令榆知道自己现在没有充足的理由去说服贺伯母,那就等时间长了再慢慢谋划吧,但是她现在不想立马和向旭橪回枫苑,“我明白大伯母的意思,我会好好考虑的。但是我不想这么快跟他回去。待会您可要帮我和他说。”
“这是肯定的!伯母还想留你多住几天呢,谁都不能把你带走。”贺伯母见贺令榆听进去刚才的劝导,自然是满怀开心的应承下来。
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快吃晚饭的时候,向旭橪接到了向家老宅打的电话,从接电话时的从容淡定到中途的震惊担忧,以及最后的神色严肃,挂了电话,立即向贺家人解释缘由:“大伯,对不起,我妹妹旭柠出车祸了,正在急救,我需要立刻去医院。”
贺伯父闻言,脸色也凝重起来,“这有什么对不起的,你现在赶快过去。算了,为了安全起见,我让司机送你去。”下午的时候,向旭橪是一个人开车来的贺家。
向旭橪婉拒了贺伯父的好意,听到妹妹车祸的时候确实心神乱了一瞬,脑海里闪过各种好的不好的局面,但是现在平稳了心神,倒不至于开不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