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锦看到秀珠的动作,赶紧将那小皮鞭拾起来重新包裹好压在了小机下面。

“这脏东西还留着作甚?”秀珠一边擦着手,一边疑惑的皱眉看着秀锦的动作出声问道。

秀锦看了一眼秀珠,摇了摇头道:“这可不是什么脏东西。”说罢看了一眼正埋头书写着什么的苏娇继续道:“这东西你可别碰了,腊猎的时候是有用的。”

秀珠虽然不明白,但是却也没有多问,只把疑惑踹进了肚子里,扭头凑到苏娇身边看着苏娇手底下正写着字的那张纸。

苏娇的字很漂亮,不是那种闺阁之女的娟秀之美,反而是那种状若男子的清俊之美,粗看之下甚至还散发着一股磅礴之气。

其实这和苏娇的上一世有关,上一世的她高傲泠然,总是觉得自己不比那些自诩风流才子的男子差,所以苦练字迹,终于是练成了今天这种状若男子的清俊之体,只苏娇现在想来也是可笑,争来争去的,最后却是落得个那样的下场。

一张纸写完,苏娇将它递给秀锦。

秀锦接过细看起来,片刻之后冲着苏娇点了点头道:“奴婢会派一个稳妥一点的人送过去的。”说罢,才想起来苏娇听不见,便只好再次点了点头。

苏娇看着秀锦的动作,疲惫的揉了揉自己的额角,靠在毛毯之上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马车行进了一天,终于是在天黑之前赶到了狩猎场。

狩猎场上早就已经备好了大小帐篷,厚实的毡子将帐篷围的密密实实的,完全不漏一点空隙。

苏娇在秀锦的搀扶下下了马车,透过细薄的帷帽,看到面前是一片开阔的空地,薄薄的一层积雪带着小小的冰渣子凝聚在地面上,不远处一大片一望无际的树林中隐约可见奇石怪树银装素裹,细雪漫飘。

丫鬟婆子小厮们急着规制东西进各自的帐篷,苏娇站在自己的马车旁边,掩在帷帽之后的双眸不着痕迹的往苏瑾的方向望过去,果然看到她站在金邑宴身侧,亦步亦趋的说着什么话,也不管金邑宴的冷脸,半掀起的帷帽之间那张面孔上是娴静舒雅的笑意。

苏娇的嘴角挂着嘲讽的笑,却是不期然的对上金邑宴那冷冽的视线,她禁不住的身子一僵,快速转换了视线,但是转念一想,她头上戴着帷帽,那金邑宴根本就看不到她,便又鼓着一股起的将视线转了回去,却发现那金邑宴早已不知了去向,只留下苏瑾一人孤零零的站在那处,娇嫩的脸蛋被冷风打的都睁不开眼。

苏娇看着苏瑾吃瘪的模样,心中陡然升腾起一股快意,但是只一想到那苏瑾的瘪是靠着金邑宴才吃上的,那股快意便瞬间减半了。

“五姐姐……”

一道怯弱弱的声音传过来,苏娇转头看去,苏妗瘦小纤细的身子站在自己不远处,身上裹着半旧不新的夹袄,正怯生生的看着她不敢上前。

苏娇好笑看着苏妗,侧身在秀锦耳畔说了一句话,秀锦会意,快步走到苏妗身旁,引着苏妗往其它方向去了。

“我们也走吧。”苏娇拢了拢身上的大氅,又将棉花塞子塞进了耳朵里,转身带着秀珠朝自己的帐篷走去。

山脚下一大片都是带着厚重毡子的帐篷,大大小小绵延开来大致有上百个,苏娇走到自己的帐篷处,刚刚掀开毡子却突然顿住了身子。

不大的帐篷之中,用细薄的白纱和垂顺的珠帘分割出两间,一间是放置绣墩橱柜的外间,一间是放置软榻绣床的内室,此刻透过那微微撩动的珠帘,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斜躺在苏娇特地带过来的美人榻上,手边的小机上放置着热好的温茶和精致的甜点,还有在寒冬之中保存完好的荔枝。

荔枝作为夏季的水果,出现在冬季本就不寻常,更何况还是保存的如此水灵完好的荔枝,肯定是费了不少心力人力和财力的。

那荔枝被放置在一碗青瓷小蝶之上,已经剥皮去核,露出圆润润白胖胖的荔枝肉,上面还放置着一棵一棵晶莹剔透的冰块,更衬得那荔枝水灵干净的很。

骨节分明的手指捻着一颗塞进口中,金邑宴眉眼微微挑动,看到站在帐篷门口伫立不前的苏娇,伸出沾着荔枝汁水的手指冲着她的方向勾了勾手。

苏娇快速的放下手边的毡子,扭头看了看身后,发现只秀珠一人之后,才狠狠的吸了一口气,命秀珠在外间站着,自己踩着绣鞋往里间去了。

金邑宴慵懒的躺在苏娇精心布置的美人榻上,纯黑的长袍拖曳于地,与美人榻上纯白的狐裘形成鲜明对比,整个人散发出一股邪肆的阴沉。

苏娇踩着铺在帐篷里软绵绵的毛毯,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好像踩在云上,轻飘飘的,没有一点实感,好似随时会坠落于地摔成烂泥一般,让人害怕的紧。

金邑宴看着走到身侧的苏娇,她脸上的帷帽已经摘除了,露出那张娇媚绝伦的面容,水雾雾的杏眼透着一股懵懂之感,纤长的睫毛之上细碎的黏着一些落雪,随着苏娇的眨动,撩拨人心。

“擦手。”不着痕迹的又看了一眼苏娇那被裹得圆滚滚的身子,金邑宴声音沙哑的开口。

苏娇戴着耳塞,模模糊糊的听到金邑宴的声音,却是听不真切,只好像听到一个“擦”字,她踌躇的站在原地,却是没有勇气让那人再讲一遍。

看到苏娇木头似得站在那里没动,金邑宴眉目微敛,眸色渐渐深沉了几分,眼中戾气顿现。

苏娇被那恶狠狠的阴冷眸子吓了一跳,赶紧抽出自己的帕子上前,脑子里面乱乱的转着。

擦,擦什么呢?

视线落到金邑宴沾着汁水的唇角,苏娇咽了咽口水,颤巍巍的将手上的帕子覆了上去。

柔软的帕子触摸到金邑宴冷硬的唇角,苏娇抬眼看到那戾气更加浓厚的幽深眸色,整个人都是吓得一个哆嗦,腿一软就跪在了美人榻前面。

看到苏娇被自己吓得腿软的窘迫之状,金邑宴浅浅的勾了勾唇角,眸色里的戾气消散了几分。

帐篷下面虽然铺着毛毯,但是苏娇身娇肉贵的,这突然跪了下去也是被疼的脸色一白,不过比起与金邑宴面对面的恐惧,苏娇更觉得这点疼痛算的了什么。

苏娇跪下去之后,与躺在美人榻上的金邑宴距离更近了几分。

金邑宴侧头看着苏娇苍白的小脸,那垂落的眸子上凝结的雪珠子还未曾完全消融,随着苏娇颤抖的眨动而颤颤巍巍的欲落不落。

金邑宴觉得,他突然有点口渴。

伸手覆住苏娇在自己唇角边拿着帕子的手,那手冰凉颤抖的厉害,却是滑腻的犹如浸着水的冰锥子一样,几欲抓不住。

金邑宴轻轻摩挲了一下,然后突然用力使劲拽了一把掌心里的手。

苏娇只感觉自己的身子不受控制往前摔去,离金邑宴那张让人恐惧万分的面容愈发接近。

“嗝……嗝……嗝……”

第22章 美人戏

金邑宴看着离自己只半个拳头距离的苏娇,面容依旧娇艳惑人,但是那红菱小嘴之中吐出的一个又一个嗝让他面色愈发的难看了起来。

苏娇睁着一双惊惶的大眼,用力的捂着自己的嘴,但是看着金邑宴那张近在咫尺的面容却怎么也止不住那一个一个不停往外蹦的嗝。

最后,她索性一个矮身从金邑宴的怀里钻了出去,然后用力的将美人榻上的狐裘卷在了自己身上。

看着将脑袋埋在雪白狐裘之中像只鸵鸟一样的苏娇,金邑宴双眸微眯,语气愈发深沉了几分,透着一股浓厚的戾气,“出来。”

苏娇瑟瑟的缩在狐裘之中,脸色涨红,用力的捂着自己的嘴,耳朵里面塞着的棉絮和裹在脑袋上的厚重狐裘挡住了金邑宴那戾气横生的声音。

修长挺拔的身型站立在美人榻前,金邑宴双手覆于腰后,看着毫无一点动静的美人榻,面色及其难看,穿着皂角靴的脚高高抬起,直接便将那美人榻给踹翻了。

苏娇只感觉一股强劲的冲力落在美人榻上,自己一个“咕噜”便裹着那狐裘落了地,鼻尖一阵湿滑,堪堪擦上那沾着些许黄泥土的皂角靴头。

帐篷地上铺着厚厚的毛毯,苏娇身上也裹着狐裘,所以除了突如其来的下坠感之外,苏娇并没有感觉到什么疼痛。

“几日不见,表妹胆量见长啊。”光滑白皙的下颚被高高挑起,苏娇被迫仰起脑袋,只感觉那挑着自己下颚的手指阴冷似冰。

苏娇看着金邑宴暗沉犹如黑脸阎王一样的面色,松散的鬓角冷汗滑落,整个人吓得厉害,她颤巍巍的抓住金邑宴那垂落下来的宽袖,泪光盈盈的刚想开口说话,那嗝便不合时宜的又开始打了起来。

“嗝……表哥……嗝……我……嗝……嗯……疼……嗝……”下颚被紧紧掐住往上提,苏娇疼的皱起了一张小脸,被吓得酸软的腿努力支撑起来,颤颤巍巍的站在了金邑宴面前。

“嗝……嗝……”

嫌恶的看着苏娇打嗝的样子,金邑宴用力的甩下那掐着她下颚的手,目光微转,落到那缀着白玉翡翠滴珠耳环的耳朵。

苏娇的耳朵小巧白皙,圆润可爱,耳尖薄薄的透着白凝脂玉一样的光泽,此刻那耳朵的耳洞分别被两团白色的棉絮给塞住了,只露出小半团抽丝的棉絮缠在鬓角。

伸手将那棉絮给扯下来,金邑宴皱着看着手里的东西,又低头看了看垂着脑袋,露出一段纤细白皙脖颈,一脸害怕模样站在自己面前的苏娇。

皱着眉头,金邑宴将手里的棉絮扔到地上,“做什么妖?”

苏娇没有答话,她努力的憋着自己的一口气,眼观鼻鼻观心,抑制住打嗝的冲动。

金邑宴等的不耐烦,正伸手拎着苏娇的后脖子,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道尖利的声音,小腿被一阵冲撞险些站不稳。

“王爷,您放过我家姑娘吧……您要杀要剐,奴婢悉听尊便,只求您放过我家姑娘啊……”

秀珠是听到刚才那一阵美人榻被踢翻的声音才急匆匆进来的,她一掀开毡子便看到金邑宴掐着自家小姐的脖子,又看到苏娇从美人榻上翻下来之后衣物狼狈,发髻凌乱的模样,当下吓得脸色煞白,直扑扑的便跪倒在了地上,直抓着金邑宴的裤脚一阵苦苦哀求。

不耐烦的动了动脚,金邑宴扭头冲着帐篷一个方向喊道:“金安。”

一道黑影陡然出现,那黑影高大健硕,身着黑衣,面上是一个金制面具,露出一双深如死潭一样的眼睛。

“扔出去。”踢了踢挂在自己脚上的秀珠,金邑宴听着她鬼哭狼嚎的哀求声,语气已经极度不耐烦。

名叫金安的黑衣人上前,轻而易举的就把圆润的秀珠提在了手上。

“啊啊啊……放开我……姑娘……姑娘救我啊……唔唔……”双脚离地的秀珠挥舞着自己的手,脸色煞白,一脸惊慌失措的模样冲着苏娇呼喊,被金邑宴一个眼神示意之后被金安捂着嘴拎了出去。

“表哥,凡事好商量……”看着秀珠被毫不留情的拎了出去,苏娇有些焦急道。

“抬头。”转头看向面前低着脑袋,绞着两根细白手指拽着自己宽袖的苏娇,金邑宴打断她的话冷声道。

苏娇踌躇片刻,颤颤巍巍的抬起了头,但是当她一触及到金邑宴那张阴翳面容时,原本便是一脸惨白神色的面容更是难看了几分,登时吓得又打起了嗝。

“……嗝……嗝……”

“丑人多作怪。”伸手拿起小机上那杯还温热着的茶水,金邑宴掐着苏娇的两颊,直接给灌了下去。

“咳咳咳……”金邑宴的茶水灌的急,苏娇还来不及全部咽下去,便被呛在了喉咙口,温热的茶水带着淡淡清茶香气,打湿了苏娇的半张脸,那茶水顺着金邑宴掐着苏娇两颊的手慢慢滴落,浸湿了她的衣襟。

一阵呛咳之后,苏娇原本苍白的面色上浮起两朵绯色,衬得整个人又娇艳了几分。

“……表哥……”苏娇垂头看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缓缓下移,落在自己的胸前,慢条斯理的擦拭着手指上沾染上的茶水渍。

不敢抬头,苏娇抖着身子,感觉自己身上贴身的小衣都被一阵又一阵,给金邑宴吓出来的冷汗给浸湿了。

“我,我给表哥用帕子擦……”

“不用了,表妹这处,暖和的紧,表哥甚是欢喜……”

漫不经心的揶揄声音自耳畔响起,苏娇僵直着身子完全不敢动弹,只感觉那按压在自己胸前的力道渐渐加重,那好似透过厚重衣物能感受到的冰冷指尖弧度,让她的腿再次瘫软了下去。

“表妹怎的喝个茶水都能弄湿了衣裳呢……”拨弄着苏娇沾着茶水垂落在胸前的湿发,金邑宴突然猛地一拉,苏娇只感觉头皮一阵刺痛,下意识的痛呼一声,头一抬便又看到了金邑宴那张邪气肆意的面容。

“嗝……嗝……”

金邑宴狠皱起眉头,对上苏娇那双惊惶懵懂的杏眼,突然伸手按住她的头顶,用力将她的脑袋压了下去。

苏娇的脖子被压的一痛,但好在那嗝是不打了,不等苏娇庆幸片刻,下一刻,她的下颚又被掐住抬了起来,金邑宴在那张她看来恍若地下罗刹一般的面容映入眼帘。

“嗝……”

金邑宴微微眯起眸子,又压下了苏娇的脑袋。

像只木偶娃娃一样的苏娇被抬头又压头,折腾了七八次,金邑宴才大发慈悲的放开了按着苏娇脑袋的手,嘴角轻勾,轻飘飘的吐出三个字,“真有趣。”

视线落到地上那刚刚被随意丢弃的塞耳棉絮上,金邑宴伸手抚了抚苏娇微肉的耳垂,声音淡淡,似乎带上了某种笑意,“表妹莫不是念本王念的紧,听不得本王的名号?”

苏娇垂着脑袋没有答话,整个人可怜兮兮的站在地上,衣裳凌乱,发髻疏松,半个身子上还沾着茶水,顺着领口进了小衣,在没有烘烧炭火的帐篷之中冷的瑟瑟发抖。

“表妹这嘴,还真是金贵的很,吐字千金……嗯……?”抚上苏娇沾着茶水,润泽微粉的柔软嘴唇,金邑宴眸色微暗,用力一使力,苏娇便被迫又抬起了头,但是这次不等她打嗝,那迎面而来的阴冷之气便封住了她的嘴。

“唔……”嘴里被塞进一个圆圆滚滚的东西,带着细碎的冰渣子和冰甜的汁水。

“冬日的荔枝千金难得,表妹可不能一人独吞……”剩下的话语消融在两张相贴的唇瓣之上。

苏娇嘴里的荔枝里面裹着一层冰渣滓,当真冷的厉害,她只感觉自己嘴唇一阵麻木,冻得几欲失去了知觉,所以当那舌头伸进来的时候,苏娇被下意识的推着那荔枝往外去。

“唔……”苏娇娇小纤细的身子被金邑宴半抱进怀里,她的脚尖堪堪点地,整个人的重量都在金邑宴的身上。

“放……开……唔……”那荔枝被苏娇囫囵吞下,甘甜的味道残留在喉咙口梗着她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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