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家里,青荷正在院子里剥豆子,头上簪了朵粉色娟花,正是那天青柳让青松带回来的。
见了青柳,青荷擦擦手迎上来,喜道:“阿姐!”
青柳拍拍她的手,看看左右,道:“爹娘他们呢?”
青荷道:“娘在做早饭,爹去田里除草了,青松也跟了去,说要抓泥鳅。”一边往厨房大声道:“娘,阿姐回来了!”
周氏很快从厨房里出来,喜道:“今天怎么有空回来?”
三人在屋内坐定,青柳把薛氏的话说了,周氏低头思索一番,才笑道:“去,当然要去,你回去好好谢谢你婆婆。”
青柳应下。
周氏仔细看了看她,女儿这次回来,看着和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些。
做娘的,自小看着孩子长大,身上有一点点异样,都瞧得出。她看青柳的不同,不是脸上的胭脂,头上的簪子,而是从她眼角眉梢的神态中,看出了端倪。
她的女儿,已经从一个女孩儿,成为一个真正的妇人了。
周氏心里有些复杂,既有喜悦,又有点迷茫惆怅。
青荷也上下看着大姐,她自然没有周氏想得多,只叹道:“阿姐,你今天这身打扮可真好看。”
青柳笑道:“改天也给你装扮一下,咱们青荷长成了大姑娘,也到了要说亲的时候了。我看你头上戴了花,比之前看着就不同许多,以后可要多戴戴,这才是姑娘家的样子。”
青荷羞红了脸,道:“那天小弟带了几朵花回来,说是你做的,阿姐,你什么时候会做花了?”
青柳道:“我正要与你说呢,前几日我和裁缝师傅学了娟花,这几日一直在练手,我算过了,做娟花比咱们打络子挣得多,只是有一点不好,做好的娟花不知该卖给谁。若卖到铺子去,人家未必看得上,若卖给走街的货郎,那总要有个人牵线才行。”
青荷先是一喜,紧接着又皱了眉。
青柳又道:“不过这也算一点手艺,不管之后能不能卖出去,我都先教给你,你得空多练练。”
青荷忙点头,“好。”
周氏回过神来,笑着看了两个女儿一眼,又见到青柳篮子里的糕点,便摇头道:“娘和你说了,以后回来别带这些东西回来,老往娘家送东西,你婆婆会不高兴的。”
青柳笑道:“娘,你可冤枉我了。这是婆婆要我拿回来的,她说青松上次送去的蚕豆好吃,让我回来再拿一些呢。”
周氏听她这么说,喜得擦了擦手,立刻就要去地里,“难得亲家母不嫌弃,我再去摘一些。”
青荷拦住她,道:“娘,我去吧,你和阿姐说说话。”
周氏心里确实有话对青柳说,便同意青荷去了。
屋内只剩母女两人,周氏拉了青柳的手,轻声道:“姑爷待你怎么样?”
她还记得上次女儿回来,说见了姑爷心里怕,不知如今怎么样。
看样子两人已经圆了房,若青柳还怕他,以后日子就有得磨了。
而且上次青柳回去后,她才想起来,夫妻间的事她当初没教给她,不知道女儿有没有受了委屈。
青柳点了点头,“您放心,他对我很好,你看我头上这簪子,就是他送的。”
只除了爱欺负她,当然这话不能与她娘说,省得她不安心。
周氏又看了眼那簪子,金灿灿的簪子,她其实一早就注意到了,在这李家沟里,不算林大善人家,从前只有村长家里的人戴得起金首饰,如今她女儿也戴上了。
她又喜又忧,喜得是女儿受夫家看重,忧的是娘家婆家差距太大,恐怕要拖累女儿。
周氏又道:“你们已经……歇在一处了?”
青柳面上绯红,又点了点头,“是。”
周氏面皮也薄,微微红着脸道:“是娘做得不对,之前忘了将这事教你,你……有没有受苦?”
她想起姑爷的身量,再看看女儿的小身板,实在担心女儿经不起搓揉。
青柳脸上红透,埋着头,“没有……”
周氏见状,也讷讷地不知该说什么,两人红着脸对坐了一会儿。
屋外突然传来青松的叫声,“姐夫,你怎么来了!”
周氏忙站起来往外走,“姑爷来了?”
青柳也跟着出去,一眼看见林湛站在院里,青松正献宝似的把自己抓的泥鳅给他看。
见两人出来,林湛规规矩矩地喊了声娘。
周氏手足无措地应了,正抓着围裙不知该说什么,青柳道:“娘,锅里还做着饭吧?”
周氏一听,忙往厨房走,“是是,我都给忘了,柳儿,你让姑爷到屋里做,娘去倒杯茶。”
青松见到青柳,丢了竹蒌迎上来,“大姐回来了!我说姐夫怎么会来呢。大姐你看,我捉了好多泥鳅,等一下都让你带走!”
青柳拍了拍他的头,道:“快去洗把脸吧,瞧你弄得这一身,跟泥猴子似的。”
青松吐吐舌头,蹦蹦跳跳去了。
青柳看看林湛,他换了身青色的长袍,腰间束带,头发整整齐齐梳在脑后,这么负手站着,剑眉星目,宽额挺鼻,俊朗之极。
他在人前,确实似模似样,可谁能想到,私底下,竟是那番样子。
青柳看着叫了声媳妇儿,咧着嘴朝她走来的人,心里微微叹气。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更晚啦,明天粗长。
☆、来玩生宝宝啊
等林湛走近, 青柳垂眼将他腰上的玉琥挂正,低声问他:“你怎么来了?”
林湛道:“你回家来怎么不和我说?我送送你。”
青柳笑道:“我自己家难道还不认识路?咱们离得这么近,你在家里喊一声我在这儿都听见了。”又问:“你不是和爹在武场做早课么?怎么今天这么快就好了?”
林湛道:“小鸟儿要和他媳妇儿一起去县里。”
青柳疑惑, “小鸟?”
林湛道:“就是二弟。”
青柳哭笑不得,“你怎么给小叔取了这么个名?”
林湛只笑不语。他才不会跟媳妇儿说, 那是他小时候不好好念书,字都认不全,遇到不认识的只会念半边,这才小鸟小鸟地叫了二十几年。
青柳让他进屋,“你来得突然, 家里什么都没有。”
林湛道:“我又不是为了一口吃的才跑过来。”
青柳看他一眼,没有说话。
林湛却追问,“媳妇儿,你怎么不问我是为了什么?”
青柳心里猜到几分,面上微热, 轻声道:“我才不问。”
林湛嘿嘿一笑,去握她的手。
青柳也没有挣开,由他握着,面上却越发红了起来,心里也漫出一丝甜意, 这样的甜,是她从前从未尝过的。
周氏端了两杯茶进来,青柳忙起身去接。
周氏道:“柳儿,你和姑爷吃过早饭没有?不然一起吃一些, 娘再去做两个小菜。”
青柳道:“不用了,您别忙了,我们吃过饭才来的。”
林家一天吃三顿,早饭就吃得早,一般人家一天只吃两顿,往往要到巳时才吃饭。不然吃早了,下午腹中饥饿,就干不动活了。
周氏听了,也没有坚持,家里实在没什么好东西,早饭也就是一锅稀粥和几个糙面馒头,上不了台面。
青柳道:“爹的腿最近还疼吗?”
周氏摇摇头,“早就不疼了,他昨天就去田里除草了,一整天下来也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青柳点头,“那就好。”
他爹的腿好了,家里也就今年辛苦一年,明年多种几亩地,日子总会越来越好。
周氏也想到这些,面上带了点轻松的笑。而且儿女如今在婆家日子也不错,看起来姑爷对她看重得很,才这么一会儿不见,就追过来了。
这么想着,她又看向林湛,斟酌着道:“姑爷,柳儿年纪轻,经的事少,若有不懂事的地方,请你多担待担待。”
林湛郑重道:“是,您放心。”
青松洗了脸,冲进屋里来,他也不怕生,完全没有在林家宅子里那拘谨的模样,围在林湛身边,兴奋道:“姐夫,戏台子已经搭好了,什么时候开始唱戏啊?”
林湛道:“三月十五,还有三天。”
青松歪头想了想,直点头,“我都等不及啦!”
青柳笑道:“你是等不及去看吃的吧?”
青松摸着脑袋嘿嘿笑。
林湛大方道:“想吃什么,到时候来跟我说,姐夫请你吃。”
青松高兴得直叫:“姐夫你真好!我要吃灯盏糕、炸面圈、茶叶蛋、兰花豆……”
周氏忙扯了扯他:“不能这样,没大没小的,快去喊你爹回来吃饭。”
青松缩缩脖子,闭了嘴,一溜烟跑了。
周氏道:“姑爷,你别把他的话当真,他说着玩儿呢。”
林湛道:“没事。”
周氏还要再说,青柳拉着她的手,道:“娘,青松还是个半大孩子呢,他已经够懂事了,偶尔爱吃爱玩,您也别太拘着他,那些东西又不值几个钱,到时候我给他买就是了。”
周氏摇摇头,“他也不小了。”不过到底也没再说什么,只心里想着到时给他些铜钱,让他千万不能缠着姐姐姐夫要吃的。
等李大山和青荷回来,一家子坐着说了会儿话,青柳担心林湛在这里,他们吃个饭也不自在,就起身告辞了。
吃过饭,周氏把李大山叫到屋里,跟他说了青柳今日回来的原因。
听说亲家请他们看戏,还给他们留好了位置,李大山也沉思了一会儿,才道:“亲家的好意,咱们肯定要去。”
周氏点头:“我也是这个意思。”
只是两人都想到,林家给他们留了位置,那必定给二公子的岳家也留了,到时候两家亲家往那里一坐,一贫一富,天壤之别,只怕别人又有说不完的闲话。
李大山道:“咱们家的情况,还有谁不知道?没必要遮遮掩掩的。大丫头肯定也知道这点,她既然没说,就是不在意,那咱们就大大方方地去,束手束脚的,反倒让别人看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