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后来正式的宴会上, 身上披满彩绸的俞佟佟成了最靓的崽。
原本对这些女儿家之间游戏没兴趣的大人们,都忍不住多看她一眼。
还以为镇国公府举办的春宴,今日焦点必定会是雅定县主呢。
没想到俞相的女儿居然能得到大家认可。
而萧雅定看上去,比她自己受欢迎还要开心。
春宴的男女是按照东西分开坐的, 即便俞佟佟这么小也要单独一席, 幸好身边的姐姐们都很照顾她。
在她对面正对着的方向的旁边,就是三皇子。
三皇子像是特意等小崽子的目光从桌上玲琅满目美食上艰难挪开的间隙, 朝她点头问好。
这个哥哥, 长得真好看!
不过俞佟佟脑中突然闪过在一品居看见过的背影,不好意思花痴, 她有些丧气地重新垂下眸子, 还是盯着桌上的水晶肘子看好了。
只有猪蹄不会嫌弃她是个声名狼藉的坏孩子!
不明所以的三皇子:“???”
为什么有种自己在她眼里还不如猪蹄的感觉?
三皇子又朝着萧雅定点了点头,唇畔微勾起春风般的笑意。配上他眉眼如星,仿佛天空都更亮了些。
萧雅定只感觉自己耳畔‘轰’地一声, 脸唰一下红了。
她也不好意思多看,低头给俞佟佟夹菜的时候忍不住偷偷检查自己的仪容有没有乱。
在那样一个风华绝代, 毫无瑕疵的人面前,一般哪个女子不自忏形秽呢?
看来不是他的问题啊!
坐在三皇子身旁的是他好友,也是赵霓裳的哥哥。
此刻赵南的视线也正落在对面,好奇问道:“雅定县主身边那个小的是谁?从来都没见过!”
赵南性格爽直, 但还没开男女之情的那道窍。周围都是娉婷少女, 他的视线偏偏被中间一凹处给吸引了。
大概也是因为俞佟佟实在, 矮得很突出了。
尤其他看到自己妹妹,十分照顾地帮那个小豆丁夹菜挑鱼刺。赵霓裳总说自己的手是拿刀的, 看不上绣花针, 没想到还能干这么细的活儿?
将一块西湖醋鱼的刺挑干净, 夹给小豆丁。看她不顾形象地嗷呜一大口, 全吸溜进嘴里,脸颊都撑得鼓鼓,吃得很香。
赵霓裳再捏捏她软乎乎的小脸,心满意足。
赵南合理怀疑,她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最后一步。
女孩子的脸是不是都香香软软的,很好捏?看得他不禁也觉得手痒。
三皇子答他的问:“那是俞家六小姐。”
“姓俞?不会是俞相那个俞吧。”
看三皇子的面容肯定,赵南就暗暗压下了兴趣。
好吧,他的手突然就不痒了。
他妹妹可真是的,居然跟俞家扯上关系。要是自己回去告个状,她可就要受罚了。
春宴上都是轻松喜气的氛围,唯有杜婉始终乌云压顶。
她身上只剩下两根彩绸,其中一条是她自己的,另一条是别人想要回去她死活不愿意给的,但是无论如何输局已定。
还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提醒她:“某些人输了,一会儿是不是要去三皇子面前打滚啊?”
说这话的小姐,是想替俞佟佟出口气。
一来谢谢她小小年纪却仗义相救,二来也是实在看不上杜婉今日的所作所为。
她爹爹在朝中是一代清流,即使坐在对面的大臣之中,杜大人是最清减的那个。没想到杜婉却是小肚鸡肠,还仗势欺人。
由此可见,也不是有其父必有其女。
而俞佟佟却反而纯真可爱,她连架都不会吵,莫名的让人生出怜惜来,怕她被欺负,也怕她心善不好意思提醒杜婉,所以替她做了这个恶人。
杜婉连美味佳肴都吃不下,她咬紧了牙关偷偷看向对面。
三皇子似乎在跟身旁的赵南说话,那样的俊美男子,能被他看一眼该多难得?
若她真要去三皇子面前打滚儿,岂不是成了全京城女子笑话的对象?以后想被他青眼相待再也不能了。
杜婉不甘心,明明是在镇国公府又不是在相府,为什么所有人都帮着俞佟佟?为什么她的朋友都被抢走了?
用过膳后,她发现三皇子居然走到自己父亲身边,两人似乎在说什么。
杜婉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三皇子最是深明大义,如果自己提前跟他说明实情,他一定会为自己做主的。
杜婉有这个信心!
于是,她变便大着胆子走过去了。
杜长鸣可能在跟三皇子谈朝中的事,见杜婉来了就即刻停下,对于女儿突兀地插进来不满皱眉。
“婉儿,你怎么来了?”
“你们快看!杜婉去三皇子面前了,她是不是要打滚了。”
“我看不像,她有阴谋!”
大家都吃完了,菜已经撤下去,小崽子就抓着最后呈上来作点心的那道吉祥如意卷咬得咔滋咔滋。
今天心情好,她吃得很撑,像是要把前段时间的胃口也一块补上,还没意识到大家是在替自己担心。
“看杜婉的表情不像啊,我觉得她像在告状。”
而且杜婉还回过头,看了俞佟佟的方向一眼,那眼神格外义愤填膺。
“我们过去看看。”
萧雅定不能让小团子吃亏,也不顾她还没吃完,牵着她油乎乎的手就过去。
只听杜长鸣说:“那次的事别再提了。”
“可是爹……”
杜长鸣虽看不惯俞相所作所为,常与他为敌,但并非是非不分。
见俞佟佟过来了,他道:“那日的蛇都被拔去了毒牙,于我不会有性命威胁。”
“但大夫说那群老鼠携带鼠疫,若不是多亏有蛇将它们吓走,我恐怕已被咬了。……俞六小姐,你是为了帮我对吧?”他看向朝自己走来的两个小姑娘。
也有意提高了声音,让更多人能听到他替俞家六小姐解释。
这杜长鸣是有名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他一向不屑与风纪不正之徒为伍,这是闹哪出啊?
几乎不是小丫头们间的事了,连朝臣也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俞佟佟的心脏怦怦直跳,眼睛亮得惊人。
有、有人帮她说话哎。
被爹爹坑习惯的小崽子,感觉轻飘飘的,快乐得快要飞起来。
看来世上还是好人多!
可是被杜婉的爹爹一衬托,她自己爹爹好像真的有一点点坏。
俞佟佟又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高兴了。
会长不高吗?
真的会长不高吗?!
难道她真的注定长不高了!
好吧,冷静下来她又不太高兴了。
杜婉此刻的情绪沉到了谷底:“爹,为什么连你都帮她说话?明明不是这样……俞相不会是把你给收买了吧?”
“混账!”
杜长鸣直接一巴掌就扇在杜婉脸上!
他这一生清廉高洁,最讨厌就是与贪赃枉法之人为伍。
可是如今被当众怀疑,还是被亲生女儿污蔑,让他如何忍得了?
杜长鸣没忍住脾气,一巴掌扇在杜婉柔弱的脸上却响声清脆,引得周围人都侧目。
原本就关注着这边的俞相,冷冷看着。
只担心杜长鸣会不会把她女儿给吓着。
杜婉没想到爹会当众打自己的脸,她已经到了快议亲的年纪,正是最有自尊心的时候。
眼泪终于止不住,她的目光恨恨从每个人脸上略过,像是把他们所有人都记恨上了,掉头就跑。
“婉儿,给我回来。”
杜长鸣越是呵斥,结果人越跑越快。
他看面前的两个小姑娘像是也吓着了。
杜长鸣是个大人,不好意思跟小孩子道歉,觉得丢人就想先跟镇国公告辞。
这时,一只油乎乎的小手悄悄拽住他的袖口。
杜长鸣行动一滞,僵硬地垂下头,对上一双澄澈如水的灵动眸子。
俞佟佟小脸严肃,十分认真地告诉他:“叔叔,不要打小孩,可以好好说的。”
杜长鸣被稚子奶声奶气的话一怔,不禁往女儿离开的方向看上一眼。
杜婉长到十二岁,他从未抱过一次,总觉得养育子女是闺中妇人的事儿。
他这些年的精力都放在朝堂上,一心想肃清奸党。
难道他认为自己正义刚直,到头来教出的孩子却比俞相五岁的孩子不如,他就这么不如俞相吗?
杜长鸣心头大受打击,他只粗粗点了个头,便快步离去。
俞佟佟有些担心:“杜婉姐姐……”
“放心吧,她不会跑出镇国公府大门的,可能是找个地方偷偷躲着哭去了。杜婉今日情绪不稳定,就让她自己冷静一下也好。”萧雅定安慰她。
那俞佟佟就放心了,其实她没打算让杜婉真的在三皇子面前打滚儿。
但是,她还没道歉呢,这个不能算……先记账吧!
三皇子也宽慰俞佟佟道:“相信俞小姐今日一句话,会令杜大人父女茅塞顿开。”
他一开口,萧雅定就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俞佟佟听不懂‘茅塞顿开’是什么意思,她也不知道三皇子哥哥是在夸自己。
干脆,心虚地假装没听到。
三皇子:“……”
这孩子怎么总躲着他?明明之前自己请她吃冰糖葫芦还好好的。
“县主姐姐,我们去放风筝吧?”
萧雅定:“额……”虽然有点重色轻友,但她想在三皇子面前多不好意思一会儿。
俞佟佟瞅瞅县主姐姐红着的耳朵,突然福至心灵明白了什么。
十分识趣地松开抓着萧雅定的小手:“我去找霓裳姐姐玩。”
她看看县主姐姐,再看看三皇子哥哥,露出自己左眼跟右眼眉来眼去的表情,古灵精怪,然后捂着嘴偷笑往一边跑。
这样做也太明显啦!
气得萧雅定在原地跺脚,又后悔自己跺脚的模样不够好看。
总之从镇国公府回去的时候,小崽子收获满满。
那些官家小姐送她的礼物,多到需要好几个小厮帮忙送到马车上。
俞相看了一眼,都是一些女孩子家的小玩意儿,没有自己送的值钱。
不过看小崽子自己盘腿坐在那里拆礼物的模样,似乎比收到自己送的珍宝更开心多了,他难以理解。
但毕竟是大人,不好拿自己说事,便问道:“李新月也有送礼给你,为什么当时你不如现在开心?”
“新月姐姐?”喜新厌旧的小崽子一脸懵,似乎完全想不起来新月郡主送过自己礼物这回事。
哦,是那个不合手的镯子,她记起来了。
雅定县主今日也送了她一副镯子,照着俞佟佟手的大小定制,不是易碎的翡翠,而是用足量赤金打造上头镶嵌着五颗眼色各异的宝石,精心打磨成小兔子的形状,戴上很显活泼可爱,小崽子爱不释手。
用心与否,其实连小孩子都能察觉出来吧。
莫名的,俞相觉得自己无形中也被打了下脸。
不过他嘴硬,且十分没有风度地发动嘲讽技能:“兔子嘴歪了,不好看!”
小崽子反驳:“好看!”
“戴上这个手镯之后,你也变得不好看了!”俞相继续暴击。
小崽子一懵,爹爹不爱她了吗?
随后才是不甘心,又凶凶地反击:“你、你戴上这个手镯才不好看。”
“哦,所以我不戴。”
俞佟佟:“……”
师父什么时候教她第二句骂人的话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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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爷你没有心,你女儿要长不高了,你关心过吗?你家姨娘鄙视你,你管过吗?你只关心你自己!
俞相:接下来,看我打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