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叶妙仪和定王都是在叶府用的餐,等收拾停当,一行人直接从叶家进宫赴宴。 叶妙仪与定王一辆马车,而叶美仪和叶珑仪则各乘坐一辆马车前进。
“春杏,春杏?”
马车上叶珑仪细细瞧着神情有些异样的丫头,她今日明显有些心不在焉,从午前给自己预备好古筝后就这样了。
春杏被叶珑仪的喊声叫回神儿来,连忙收了手中摇晃的蒲扇。
“小姐,您想要点什么?”
叶珑仪笑而不语,只定定的看着春杏。春杏心里有事儿,被叶珑仪盯得有些发毛。”小姐,您……您怎么这样看我?”
叶珑仪看春杏扛不住了,就收回自己的目光,转而看向长街上的热闹人情,淡淡的说。
“春杏,你最近好像有些恍惚,怎么?是家里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吗?”
春杏听得叶珑仪这样发问,心中更是惭愧,只低下头轻轻摇摇。”没、没什么事情……”
叶珑仪也不追问,只自顾自地继续。”你在西院也有快二十年了,跟着我也有十年光景了,以前咱们西院不受宠,连累的你们没少受委屈。”
原本跪在叶珑仪身侧的春杏听到这话直接伏下身子磕头:”小姐,您……”
叶珑仪轻笑两声,抬手托住春杏颤抖着的胳膊。”你瞧你这是做什么的?我不过问你两句话,又没说别的什么?”
春杏有些哽咽,”小姐,我…….我……”
“好啦好啦。”
叶珑仪换了轻松点儿的语气:”我弹古筝时用的华裳准备好了么?可还是京绣坊的?”
春杏点点头。”王妃娘娘要得急,京绣坊那边现做的是来不及了。奴婢下午去京绣坊要了一件成衣,云锦流苏宽袖束腰裙,也是按着小姐的尺寸来的,稍微宽松了半寸,估计也不碍事。”
叶珑仪点点头:”嗯,若是束腰裙,宽松个半寸倒也不碍事。”她转而笑着看向春杏。
“你一向知道我的习惯,这应是错不了的。”
马车里瞬间变得安静,可是叶珑仪的这一番话过后,马车里的气氛就骤然之间变得凝重。
一行人来进宫门,几位小姐都去御花园中陪太后皇后赏花去了,春杏带着几位得力的丫头将三位小姐的用度都收在相应的房间中。妙仪一进御花园,就被皇后拉到眼前细看。
“太后,您瞧瞧,这妙仪当了定王妃,比上次闺考时看着,竟是添了几分威仪了。”
太后慈眉善目的,缓缓点头称是。”这叶府的风气好,几个姑娘家家都是有模有样的。”说着就看向叶妙仪身后的珑仪:”这是叶炳章的小女儿罢?”
叶珑仪乖巧的福福身,只听叶妙仪回答。”回太后娘娘,这正是舍妹,上次闺学大考解了兰贵妃毒症的,也是她。”
太后点点头,未待发话,却听皇后娘娘说道:”妙仪这样说,我倒是有几分印象了。”
她笑着看向太后:”儿媳还记得,她那时看着还嘴皮伶俐些,怎么今日一见,倒有几分腼腆了?”
叶珑仪此时方缓缓开口。”回太后娘娘、皇后娘娘,上次小女发声,也是看着姐姐委屈不忍,才妄自卖弄了几句。回家后父亲知晓了对珑仪好一顿责骂,珑仪事后想想,当着太后和皇后的面,珑仪的那点儿小聪明,实在是班门弄斧。”
太后满意的点点头,她本来还对这个宫里宫外惹了不少风头的丫头有些不满,听说岭南刺史秦旻决和苏晗已经为了这个小丫头有些争执了,还倒是多么招眼的女子,如今看起来,这风言风语还是可信度不高。
“你能知晓这些,也算难得。”
珑仪轻轻回答道:”祖母和母亲在家中常常教育我们几个姐妹,女儿家家在外行事还是低调些的好。父亲也常说,女儿在外,恪守本分最为重要。”
叶珑仪轻描淡写几句家常话,竟是将叶炳章平日为人处世的道理也说出来,还顺带夸了叶家老夫人和李氏治家有功。太后和皇后相对一眼,不住点头,这叶家到底是老臣,调教的女儿果然不错。
一行人正其乐融融,却听闻一个尖锐的声音传来。”叶美仪拜见太后娘娘、皇后娘娘。”
太后的雅兴被人打扰,心里很是不愿,可宫里宫外家眷贵人都在,也不好无端发火,也只眉头皱起。”这是谁家女儿,怎么来得这样晚?”
叶美仪来得晚,看大家一副融洽的样子,生怕自己的到来不能引起别人的注意,却不料这一声高嗓大大打击了太后的兴致。
叶珑仪看太后的面色已有不悦,只好轻轻拽拽妙仪的衣袖。叶妙仪心领神会,轻咳一声。”禀太后娘娘,这是家姐,叶美仪。”
太后仔细看看自己眼前这个不知进退的女子,原来这就是那个出尽洋相的叶美仪?她偏头看向皇后娘娘。
“是那个驻守边疆的叶家老大的女儿?”
皇后娘娘点点头,神情之间似隐约些许不快之意。太后仔细看着台下低头的叶美仪,沉声道。
“想来叶家老大是在边疆呆的太久了,家中的事宜管不上了。”
叶珑仪心下暗喜,却依旧不改声色,缓步上前,垂眉看向太后。
“太后娘娘赎罪,家姐此番迟到却不是有意为之。”
“哦?”
太后挑眉“””那是为何?”
“家姐为了今日宫宴,特地准备了一支舞蹈,想给太后和皇后娘娘助兴呢!”
叶美仪听到叶珑仪这样说,虽然心下疑惑不已,但也知道机不可失,再想想自己刚才所作的事情,赶忙道。、
“太后娘娘,皇后娘娘明鉴。美仪和珑仪都是准备了节目孝敬您的。”
太后听说叶珑仪也准备了节目,心里高兴了几分。
“怎么,珑仪也准备了吗?”
叶妙仪眼下已经下不了台,心中暗暗思忖叶美仪今天变性了,竟然将她推了出去。
“是。为了这次宫宴,珑仪还特意去妙音坊和京绣坊添置了器乐和服饰,想要好好给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献上一曲呢!”
既然已经下不了台,那就只能直接献艺了。
太后显然对这样的安排很是满意。
“叶老夫人果真是有福的,三个孙女都天仙似的不说,还都是有才有艺,难得又有份儿孝心在。”
皇后娘娘掩唇轻笑:“我看要说这有福的,还是太后您老人家呢!”
“哦?怎么说?”
“太后娘娘母仪天下,这天下有才行德艺的女子还不尽是咱们太后老人家的孙女!”
闻言,太后抿唇,面色和蔼的看向皇后。
“属你会哄我!”
御花园中的女眷们谈论一片祥和,太后也被皇后和妙仪哄得忘记了跪在地上的叶美仪,过了许久才想起来让她起来回话。这下,就是傻子也看出来叶家大小姐叶美仪在皇后面前不受待见了。
叶美仪在宫女的搀扶下颤巍巍站起来,到底是身娇体弱、娇生惯养的小姐,哪里吃过这样的亏。叶美仪狠狠地看着叶妙仪、叶珑仪姐妹二人,心里不禁恨恨,哼,一会有你好看的!
……
“啊!这是谁干的!”
叶妙仪看着房间里被建的七零八碎的衣服,顿时大惊失色。
今晚的献技安排得太过紧凑,根本没有时间给叶珑仪量身定做一套合身的裙装。就这还是她凭借着定王妃的身份从京绣坊里拿到的,可这……
叶珑仪看着床上一团乱遭的碎衣,心里有几分明白。刚想劝慰妙仪不要为此事太过生气,却见守在门口的春杏已经闯进门来,扑通就跪在了地上。
“二小姐、三小姐,是我不好,都是我……”
“春杏,你知道什么?还不赶紧说明白!”
春杏一把跪倒在叶珑仪身边:“小姐,我真的没有想到是这样。美仪小姐只是说让我把您的琴弦弄坏,我根本没有这个打算,我想好好看着古筝的。却没想到,她居然把这衣服毁了,我……我真的没想到!”
叶珑仪没想到,叶美仪居然不用春杏,自己出手办出这种没分寸的事儿。
上好的云锦流苏宽袖束腰裙,本就是靠着繁复的云锦流苏来做的,内里的衬衣根本就是一件双层的薄纱而已,如今薄纱的破损好修,可是这流苏都断掉了,根本遮挡不住内里的风情。要是穿成这样出去,只怕整个叶家的面子都要丢掉。
叶妙仪愤怒至极。
“想不到大姐她竟然如此……”叶妙仪气的坐在床边上,胸前佩戴的珍珠也随着她的胸脯起伏不已。
叶珑仪看着这串闪亮的珍珠,心里顿时有了主意。
“二姐,这衣服倒也好修,只是需要你帮我……”
叶妙仪看着叶珑仪胸有成竹的样子,知道这个妹妹一向是足智多谋,心里的郁闷也扫清了大半。”有什么好主意,你快说?”
“恩……就是需要向姐姐借一件东西……”
“借借借,只要你能把这关过去,姐姐别说借了,给你都行!”
原来叶珑仪是想到了叶妙仪出嫁时定王下的聘礼,南海珍珠三百颗。这南海的珍珠已是稀罕之物,三百颗这样多的数量,也只有定王府拿的出来。叶珑仪叫春杏喊几个丫头用珍珠作穗,把断了的流苏全部串联起来,用连忙赶人从京绣坊里请了一等的孙大裁缝来修补内衬的破损之处,不过个把时辰一件崭新的流苏束腰裙已经做好了。
叶珑仪穿上一试,这会儿功夫有了孙裁缝在场,竟将腰身顺道改了尺寸,贴合珑仪的细腰分寸不差。再加上外罩的数层珍珠流苏,整个人放佛是从天而降的仙子一般。
几个人围在叶珑仪身边,都被她的美貌震惊了。此时门外一个小太监进来通报。”请叶三小姐上场,众位大臣亲贵,已经恭候多时了。”
“这是叶家三小姐?”
“是啊,只听说秦家和苏家对这三小姐紧追不放,如今看来,果真是名副其实的美人儿啊!”
“那是,别的不说,就这见裙子,也是京城里的独一份了!”
“当今定王妃的嫡亲妹妹,这一套珍珠流苏裙算得了什么?”
“嘿,你们几个武将,看不出门道了吧。今日这三小姐,最珍贵的还属这一曲高山流水啊!”
叶美仪听着几位文臣武将对叶美仪的议论,心里愤恨不已。自己辛苦筹谋的计策又失败了不说,还让叶珑仪这个小蹄子趁机改了一件举世无双的珍珠流苏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