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的清晨,皇后娘娘让清儿准备了许多礼物,让楚笑容风风光光的回相府,清儿有些不明白了。
“娘娘,楚姑娘只不过是太子殿下的女人,还没过门,但这些礼物都是贡品,这妥当吗?”
皇后娘娘放下手中的茶杯,笑道:“她何止是太子殿下未过门的妻子,她还是丞相府的千金,本宫这样安排,自然有本宫的道理,你将礼物都带过去,丞相大人定会明白本宫的心意。”
“是,奴婢马上安排。”
楚笑容坐着皇后娘娘的轿子回到了丞相府,出来迎接的只是守在门口的两个侍卫,只是没有看见想见到的人,终究还是有点失望。
想想自己的出身,只不过是个侍女生养的小孩,在府中不待见也是人之常情。楚笑容直奔三夫人的厢房,只是还没有进去便闻到浓浓的中药味道,她急急忙忙的推门而入,她日思夜想的母亲,现在却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样子。
“娘,容儿回来了,你怎么了?你看看容儿好不好。”这人到底是病了多久了,脸色竟然一点血色没看不到。
迷迷糊糊的三夫人,听闻是女儿的声音,她努力的睁开双,她艰难的让自己坐起来,有气无力的说道:“我的女儿呀!娘亲很想你,以为这辈子再也看不着你了,不是在宫里的吗?怎么回来了。”
“容儿担心娘亲,所以特意请假回来看看我的娘亲。”说着她忍不住落泪了。她知道,她的娘亲在丞相府里受了很多委屈,特别是二夫人,总是为难她。
三夫人勉强的露出一丝笑容,她伸手将女儿脸蛋上的,“都是大姑娘了,怎么还那么爱哭,好了,我没事,只是受了点风寒而已,大人还帮我请了大夫,我会没事的,乖别哭了,再哭都不漂亮了。”
楚笑容立刻破涕为笑,让清儿将礼物都搬了进来,三夫人看见一桌子都是宫里的东西,有点受宠若惊,“这......”
“都是皇后娘娘打赏的。”
“这......如此多礼物,不如中午到大厅将它分给大家,让大家也乐一下。”
“知道了,娘亲。”
许久不见面的两母女,谈论了很多趣事,只是提到府上的事情,她总是摇头或是苦笑不用明说,她也知道她在相府过的是什么生活。
好不容易到了中午,清儿帮三夫人打扮了一番,使得原本她惨白无血色的脸上有点神采。
来到大厅后,大夫人已经坐在主人座上品尝城东饼店的绿豆饼,楚笑容上前请安道:“大娘万福安康。”
大夫人让她坐到自己的身旁,“看看,都瘦了,你不在,你娘亲想你想得几乎发疯了。”
楚笑容四处张望,怎么不见二夫人的身影,“有便宜占还迟到。”
大夫人轻笑了下,“你是说你二娘吧!这几天她病了,而且,听说夜间还胡言乱语的,将侍候的侍婢吓得不轻。”
“我哪有病,姐姐,是你多虑了。”
人还没到,二夫人的声音便传入了大殿,只是,当她看到二夫人的手腕上那只熟悉的玉镯子的时候,她正想上前将它抢过来却被三夫人拉住了,对着她摇了摇头。
手镯是她寻得的好宝贝,是满绿的料子,是她送给娘亲的礼物,怎么会落在这恶妇手上?
“听闻二娘,最近生病了,而且还胡言乱语,我估计,你是中邪了吧!”
“胡说八道,你才中邪呢!我好好的呢。”
“你手上戴着的手镯便是最好的证明。”
听她这样一说,二夫人心虚的用衣袖遮住了手镯,“死丫头,大白天的,你吓唬谁。”
“据我所知,这手镯是几百年前的古物,二娘是怎么得到我不想知道,但这手镯确实邪乎的很。”
在六百多年前一个秋日的清晨,一个年轻的村民像往常一样,早晨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在一根扁担两端的钩钩上挂上了水桶,然后就挑着扁担走出了家门,到村中一棵大槐树下的水井旁汲水。
当睡眼惺忪的村民漫不经心地经过张财旺家的院门前时,他吓了一大跳,因为张财旺的家门口卧着一个一身黑衣的人。
年轻的村民出于好奇,轻手轻脚地走到了跟前,这仔细一瞧不打紧,吓得他丢下扁担和水桶,疯了似的撒丫子往自己家里跑,一边奔跑,一边用变调的声音喊叫不止:“不好了!不好了!张财旺家闹鬼了!”
年轻村民响亮而充满恐惧的声音,就像在黎明时分的村庄投放了一颗威力无比的炸弹,顷刻间,小小的村庄炸营一般,响起了一片此起彼伏的孩子哭老婆叫混乱不安的声音。
村子里头一天下午刚刚有下葬的,死者叫张月娥。
张月娥是张财旺家里的宝贝丫头,张财旺的妻子就生养了这么一个闺女,所以夫妻俩把她视为掌上明珠。
可是张月娥这丫头身子骨不争气,一到了变天的时节就咳嗽得厉害,一张小脸变得铁青。
张财旺是村子里为数不多日子殷实的人家,他不惜重金给宝贝丫头医病,可是破费了不少的钱财,依旧没有消灾,一到了乍暖还寒的冬末,张月娥整个人咳嗽得就像拉风箱似的,让自己亲生的爹娘看了难受。
张月娥八岁那年,张财旺从大地方请来了一位颇有名望的老郎中。
老郎中看了张月娥的舌苔,给张月娥把了脉搏,然后背着张月娥偷偷地对她的父母摇着头说道:“只可惜这张漂亮的脸蛋了!这孩子未满月时就受了风寒,呼吸道严重感染,命怕是活不长了!”
自此,张财旺不再给时常犯病的丫头医病了,反正人算不如天算,还是顺其自然、听天由命吧!
张财旺为了不时之需,在邻村木匠那里预订了一口棺木,可这棺木一直到张月娥长到十四岁,也没有机会派上用场。
渐渐地张财旺夫妻俩就好像把老郎中的话给忘了,以为这丫头只是病秧子一个,半死不活的并没有性命之忧。
张月娥下葬那天的中午,人还是好好的能吃能喝的,看不出一丁点的病兆。可是在饭桌上吃着吃着,张月娥的一张脸就憋得紫青,一双好看的丹凤眼瞪得圆鼓鼓的,就好像一对青蛙的眼睛,眨眼工夫,张月娥就一头栽倒在地上人事不醒了!
正在嘴里扒拉饭的张财旺夫妻俩立马慌了神,赶忙放下碗筷在丫头身上又掐又捏,可是两口子忙活了好一阵子,他们的宝贝丫头也没有睁开眼睛。
张财旺握着张月娥的手腕子,哽咽着说道:“女儿的脉都没有了,还瞎忙活个啥?我看还是赶紧料理她的后事吧!”
张财旺赶到邻村找到木匠,让他赶快把事先准备好的棺木拉过来,然后又风风火火地赶回村子里,花钱雇用了几个精壮的汉子,派他们到村西两公里开外的坟圈子挖掘墓穴。
张财旺的妻子更是忙得脚打后脑勺,她关死房门,流着泪烧了一大锅开水,给躺成了大字的张月娥仔细地洗了一个热水澡,她要让自己的宝贝女儿干干净净地走上黄泉路。然后张财旺的妻子把事先做好的寿衣寿鞋给张月娥穿上了,拾掇完这一切,张财旺的妻子感到还欠缺什么,就翻箱倒柜把家里一对祖传的碧绿玉镯,整整齐齐地戴在了张月娥细如嫩藕的手腕上。
望着一睡不醒的丫头,张财旺的妻子脸上的眼淚流得更欢了,她打量着一动不动的张月娥,无比悲凄地说道:“我的心肝宝贝啊,你的命咋这么薄呢?”
其实,患有哮喘病的张月娥并没有死,她只是一口气没上来,整个人就软塌塌地像一根面条倒下`去了。
她最初感到有一口痰瘀在了喉咙里,后来自己的脖子像被一双无形的大手给掐住了。处于昏厥窒息状态的张月娥,就这样被悲痛欲绝的父母装进了棺木。
也不知道在黑洞洞的棺木里昏睡了多长时间,张月娥终于从昏睡中苏醒了过来,她感到特别的难受,她感到自己的呼吸越来越困难,因为棺墓里的空气已经越来越稀薄了。
正在张月娥张大嘴巴艰难地呼吸时,外面传来了隐隐约约的挖土声,继而传来了撬动棺木板子的剧烈声响。
大喜过望的张月娥以为父母知道埋错了,派人来救她来了。
她兴奋得一颗心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她想呼喊却怎么也喊不出声来。
伴随棺木板子轰然落地的巨大声响,快要窒息的张月娥刹那间看到了绽满星星的夜空,她就像一株旱地上的禾苗,一下子沐浴到了喜从天降的甘霖一样,就又奇迹般地活转过来。
这时,一个高大的黑影跳了进来,在她的身上胡乱地摸来摸去。最后摸到了她戴在右手腕上的一只玉镯,并死命地往下捋。
张月娥这时完全清醒了,她又惊又喜,因为来人不是搭救她的,而是劫财的盗墓贼。她本能地从棺木里坐了起来,并大喊救命。
张月娥这一坐一喊,把盗墓贼吓得灵魂出窍,他“妈呀”的大叫一声,松开张月娥的手,拿着捋下的那只玉镯,猛地跃出了棺木,慌乱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浓浓的夜色深处。
张月娥定了定神,感到胸腔内那颗心跳得厉害。
她吃力地从棺木里爬出来,深一脚浅一脚向村子里摸去。
在漆黑如墨的夜空下,头发蓬乱、一身寿衣的张月娥,就像一个地道的游荡的幽灵,她的两脚踩在地上轻飘飘的,一点声音都没有,因为母亲给她穿的是软绵绵的用棉花做底的寿鞋。
在走向村庄的道路上,这个乡村少女满心的惧怕和怨恨,因为粗枝大叶的父母,竟把她这个大活人埋到坟地里来了。
想到这里,张月娥对这个盗墓贼充满了一种莫名的感激之情,因为若不是他挖开墓穴,她就真的被活活地闷死在里面了!
可是因为夜色太黑,她没能看清盗墓贼的脸,无法知道这个救命恩人是谁?所以张月娥感到有些失落,她根本没有报答的机会。
满脸泪痕、身子歪歪斜斜的张月娥终于摸到了自己家门口,她把虚弱不堪的身体倚在了门板上,美美地想:“如果父母知道他们的宝贝闺女从坟地里活着回来了,不知道有多么高兴呢!”
张月娥举起右手开始敲门,细声细语地叫道:“爹娘,我是月娥,我没有死,快开门呀!”
张月娥发现屋内燃起了明亮的蜡烛,但很快又漆黑一团,并传来了一阵惊慌的脚步声和低语声。
张月娥等得不耐烦了,她用手掌使劲地敲打门板,更大声地吆喝道:“爹娘,我真的是月娥,你们的宝贝女儿,我没有死,我又活过来了,你们快点开门呀!”
可是任凭张月娥拍肿了手掌,喊破了嗓子,她的父母就是不给她开门,屋里面是一片可怕的黑暗的死寂。
张月娥又气又恼,她委屈地大声号啕起来。
北方九月的夜晚,已经有相当多的寒意了,尽管她冻得直哆嗦,尽管她冻得直打喷嚏,可是屋里的父母就是不给她开门。
就在张月娥的喊叫声渐渐地弱下来时,房门的后面传来了张财旺颤颤巍巍的叫声,那是带着央求和哭腔的声音:“女儿呀,你走了就走了,你的阴魂咋回来了?你的福薄命薄,可这是你的命啊,你怪不得生养你的爹妈呀……”
张月娥正欲分辩,门板后面又响起了母亲的哭诉:“宝贝呀!你活着的时候吃香的喝辣的穿好的,你死了娘亲又把祖传的玉镯给你戴上了,说句掏心窝子的话,爹娘待你可不薄呀!可你的阴魂咋回来了呢……”
任凭张月娥在房门外怎样分辩,屋里面的父母就是不肯给她开门。
没有办法,张月娥终于不喊了不叫了,因为她太累了太困了,她挨着房门一屁股坐了下来,不一会儿就打起了呼噜,她梦见自己躺在黑洞洞的棺木里……
就在张月娥做着阴森恐怖的噩梦时,她被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喧闹声惊醒了。
她急忙睁开眼睛,这才发现天色已经大亮了,院子里站满了人,大家伙都跟她保持一定的距离,审视她的目光充满了惊惧和怀疑,那飘忽不定的眼神仿佛在问:你到底是人还是鬼?
听了楚笑容的话后,二夫人的脸色被吓得一阵青一阵白的。“死丫头胡说八道,世上相同的东西多得是,你别吓人了。”
“而且普清县有县志记载的,那张月娥虽然捡回条小命,可是也没有熬过冬天,还是死了,而且她的魂附在了其中一只手镯上,不,应该是困在里面了,二娘呀,不是自己的东西不要乱碰,碰了便是贼。”
经楚笑容这样一说,二夫人两脚一软,整个人跌坐在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