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见到太子时,他通身弥漫着显而易见的轻松。梁允珏示意一旁的福安将托盘里的东西呈上,“今日得了个想要很久的物件。”
林南嘉一眼认出来,托盘中的帛书正是当年她同谢玦的婚书,上面还写着“指鸳侣而先盟,谨订此约”,可是他们再不能做鸳鸯璧合了。
梁允珏动了动手指,就有人递来了烛火。明黄的火光在纸上蔓延,落得一片灰烬。
“好了,孤不会亏待你的。”梁允珏净了手,用白绸擦拭着,“说来也是好笑,你那表哥竟然还想讨得孤的保证,求孤好好待你。呵,孤的母后都未曾和孤说过这种话,他算什么?”
“殿下何必为了无关紧要的人动气。”林南嘉依偎在他怀中。她已经清楚,梁允珏就是喜欢她顺从的模样,索性忍住内心的厌恶曲意逢迎。
梁允珏凤眼半眯,审视着她,“当真是无关紧要的人?”
“自然是。民女也是如今才想清楚,燕雀怎么比得上九霄的真龙呢。”
“你倒是会说。”梁允珏勾了勾嘴角,温热的大手揉捏着林南嘉的楚腰。
“殿下,现在还是白日……”
“孤要的就是白日宣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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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南嘉难得出了院子,在池塘边散心。她瞥到一旁的假山边飘过白色的衣角,忙寻了借口支开文兰。
林南嘉拨开假山边的翠竹,试探着向里面低声询问:“玦表哥,是你吗?”
假山内是中空的,微小的话语也能听得一清二楚,一个白衣的公子贴着山壁站在里侧,“囡囡,你还好吗?”
林南嘉不愿看他,吐出的话如道道伤人的温柔刀,“你还来找我做什么?是想看我在太子身边过得有多好吗?”
谢玦伸手,想同幼时一样抱住她,终究还是没有靠近,“囡囡,别嘴硬了。你我自幼长大,这套说辞骗不得我。”
“表哥,你清醒一点,你我之间已经没有婚约了。”林南嘉无意中抬起手,广袖落下,露出布满淤青的雪肌。
谢玦怔怔地看着那些伤痕,“殿下待你还是不好吗?我本以为将婚书给他时,他分明允了我会好好待你的。”
林南嘉讽刺地笑了,“那些大人物怎么会把地上的蝼蚁当回事呢?”
她听得外面的桂香在暗示她文兰要来了,匆匆说道:“玦表哥,此后你做你的朝臣,我做我的东宫侍妾,不好吗?从此你我便桥归桥,路归路吧。”
林南嘉转身便要离去,谢玦却抓住了她的袖口。玉面垂覆,他的眼中大雾弥漫,却如同救赎众生的天神,带着庄严的凝重,“囡囡,求求你等等表哥。我一定会想法子救你的。”
林南嘉还是没有忍住,偷偷勾了勾他的小指。话语就这样顺着浅浅的叹息吐出嘴边,“好,囡囡等你。约好了,我们一定会京城再见。”
她走出假山,正巧赶在文兰过来前,没有引起丝毫怀疑。
“林姑娘,殿下说了过两日便要启程回京。”文兰恭敬地站在她身畔。
只剩两日了啊。林南嘉失神地看着池塘对面的桃树,玦表哥就是有心也无能为力。罢了,就让他认清自己的无能为力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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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晚上又来了。
这几天他日日宿在这里,一晚上叫叁四回水也是常有的事。都说太子允珏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物,但他似乎很沉迷于她的身体。
他也无意在她面前伪装出那套圣人君子的表相,是以林南嘉敏锐地察觉到,他心情不佳。
“乖乖的那位好表哥,今日胆敢跑去官府报官,说孤强抢民女。还真是痴情”
林南嘉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她没有想到谢玦竟然选了如此激进的方式,相当于当众撕开了太子身上虚假的伪装。太子在谢府内行事大胆,是吃准了谢府衰败,还要依附于他,为他保密。但闹到官府面前则不同了,他定然还要在意自己在百姓心中的名誉,容不得一点尘粒。太子怎么会善罢甘休呢?
“所以你猜,他怎么样了?”
“南嘉愚钝,还请殿下赐教。”
梁允珏轻笑一声,揉捏着她的纤纤玉手,“府尹直接判此为假案,打他二十大板。孤到的时候,他已经被下了大牢,竟然还倔强地说什么‘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真是迂腐。”
林南嘉的心提了起来。表哥的身体,如何受得住这样的折磨。表哥怎么这么傻呢?这大梁未来都是太子的,只要他想,便是灭了谢氏满门都无人敢言。世间焉有龙头铡,乌云障日遮青天。
这一晚,梁允珏对她格外狠戾,就仿佛想把她钉死在身下一般。林南嘉遭受不住,半途就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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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南嘉坐在马车内,谢府众人送别太子的恭维声通过窗帷的缝隙飘了进来。她仔细辨别着,想认出玦表哥的声音,自然是落空了。昨日她已听桂香说,玦少爷被抬回府中。他大概还需在床铺上养伤吧?只希望不要误了进京的日子。
梁允珏上了马车,倒还端着那副芝兰玉树的样子。奢华宽敞的马车缓缓驶出城门。林南嘉知道,经此一别,于她而言就是永别了。
马车在郊外的路上走了一会儿,突然停下。福安匆匆撩开门帘,附在太子耳边说了什么。梁允珏倒是神情自若,仿佛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却还是起身下了马车。
林南嘉无从猜测有何意外,只依稀听到有人压抑的闷哼声,似乎还有长剑拔出剑鞘的冷冽声。
不过片刻,梁允珏提着把沾血的宝剑上了马车,眉宇间带着和风化不开的寒气。
他一边慢条斯理地用白绸拭剑,一边沉声道,“乖乖不必担心。不过是几个不长眼的贼人,竟然敢拦孤的马车。”
他厌恶地唤来福安,吩咐他将沾满污血的白布拿去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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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经过太康,停下歇脚。
梁允珏似乎要访一位高人,天不亮就出了门,倒是留下不少侍卫在客栈中。也不知到底是为了是看护她,还是看守她。
林南嘉厌恶太子身边的人,索性把自己关在房中避而不见,就连近身伺候的文兰也被她挡在门外。她小心翼翼地推开轩榥,尽量不发出一丝声响。难得的天赐良机,她怎么可能不逃呢?
她居住在客栈叁层的天字一号房中,还好这一侧背阴,种着诸多松柏。若是寻了机会从窗户逃跑,应当不会被人察觉。
林南嘉扯下软衾和帷幔绑成长条,一头系在腰间,另一头绑在床架上。她小心翼翼地翻下窗户,向不远处的青松纵身一跃。或许是老天都在帮她,她勉强抓住了摇晃的树枝,向下坠了几尺终于稳住了身形。
林南嘉松了口气,待在枝桠间重新坐好,就解开腰间的布条,手脚并用地爬下树,向着后山的密林跑去。
软底的镶珠罗鞋自然不适合长途跋涉,林南嘉走了不到一个时辰便觉得脚底生疼。这次逃亡来得冲动,她没有银两可使,自然也无钱雇佣马车。她不敢歇息,随便选了一条路,就贴着路边的草丛向远处走去。
林南嘉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也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眼看着夜幕降临,四周暗了下去,她眼前一亮,看到不远处有一个破庙。
这寺庙一看就年久失修,供奉的神仙泥塑都倒在了一旁,莫约是个振翅欲飞的大鸟模样,却又不似凤凰,透露出几分诡异。走了整整一日,林南嘉又累又饿,身上并无任何粮食,又无武器防身。忍受着尘土和霉味,她把自己缩在神像背后的凹槽处,打起了瞌睡。
这次她很快就听见了庙外的马蹄嘶鸣,还有铁甲摩擦的声响。很快就有火光照亮了这个破庙。
一个陌生的男子铿锵有力地说道,“启禀殿下,您要找的人应当不在这里。”
“往前追。”是梁允珏的声音。林南嘉松了口气,他们似乎没有发现她的存在。
她一直扼到天明,觉得太子他们莫约是走远了,方才小心翼翼地从藏身之处爬了出来。
林南嘉正要踏出庙门,被面前斜坐在长椅上饮茶的人吓得差点跌坐在地上。他身后是峥嵘铁甲汇成的洪流。
太子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乖乖还想去哪里?不过是我养在身边的金丝雀罢了,永远也不要想离开我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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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文案剧情。
突然觉得这个故事好“他追她逃,他们在劫难逃”额( ;′Д`)
但是不多跑几次,怎么总结试错的经验教训呢。
下章再再跑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