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奥霜凤目微凝,双指迸发出一团冰寒之气,驱散周身炽热,语气沉沉地道︰“他是秦国前鹰扬将军之子,奶奶是秦国荣国太夫人,与秦皇关系十分亲近!他老杜家,和婴氏皇族休戚相关,可以称得上是秦国真正的名门望族!”
冷奥霜没有理会连鸿瞪大的眼珠子,继续道︰“玄天军十八年前一战消亡殆尽,如今重新抬头,大秦上至朝堂,下至民间,依旧有他们众多的门生故旧,支持者甚多!
玄天军支持的是秦国前太子遗腹子,皇孙雍王婴祥,与太子麾下神风军乃是天生夙敌,注定不可共存!”
连鸿搓着胡子,惊讶道︰“乖乖!这小子来头的确不小嘛!难怪能和张慎那个怪坯搭上话!”
冷奥霜轻哼一声,又道︰“还不止如此呢!据传闻,他还是秦国平南侯云家的女婿,掌管云家兵权镇守大雨郡!那次天阳城大战之后,他救了云家上下,平南侯对他视若己出,云家乃是秦国一等一的世家贵戚,也是他的铁杆支持者!”
连鸿面皮狠狠抖了抖,拍拍脑门道︰“那岂不是说,这小子在大秦皇朝,已经算是俗世中了不得的人物了?”
冷奥霜冷笑着点点头,又摇头道︰“没那么简单!若是他安分守己,凭这些的确可以算是大秦的一方人杰!可惜,他们玄天军的对手是神风军,是秦国当朝太子!
若是他要为父报仇,重振玄天军,势必就会与这股如今大秦最庞大的力量势同水火!此子的将来,恐怕无人能够估量啊!”
长叹一声,冷奥霜眼中满是复杂之色,查明了杜玄的身份来历,惊讶之余,她心中更多的却是质疑犹豫。
杜玄的身份来历,现在的确是能够为连家堡带来巨大的好处。
可是将来呢?若是玄天军同神风军在大秦的争锋,到最后以失败收场,那么此时同杜玄牵扯太深的话,到了那时可就是无穷的麻烦!
一旦玄天军失败,当朝秦国太子上位,岂会对昔日敌人同党手下留情?
到了那时,面对俗世皇朝一方君皇的清洗,只需要派遣一员大将,调动兵马出关,直扑西北荒漠,覆灭区区一个金垒镇自然不在话下!
以冷奥霜的智慧眼光,自然是知道牵一发而动全身的道理,她考虑事情都是从全局出发,不止现在,将来的利益得失也被她通盘考虑在内!
听着夫人的一番解释,连鸿才明白其中关节,低声疑惑道︰“既然如此,那夫人你还想把咱们霏儿和那小子扯到一块?”
冷奥霜心思有些杂乱,不耐地瞥了他一眼,冷哼道︰“我不过是有那么一丁点意思,现在当然不可能将事情挑明,只能日后视情况而定!
再说,人家乃是堂堂秦国平南侯内定的女婿人选,你的女儿凭什么和人家争?”
连鸿听罢怒眼圆睁,十分不高兴地大声道︰“平南侯有什么了不起?不过是有皇帝封赐的名号罢了!
论个人修为,老子肯定不会弱于那什么侯爷!论家族势力......嗯,十年前连家堡一样不差!哼!老子的女儿同样是金枝玉叶!”
斜眼望着丈夫雄赳赳气昂昂的样子,冷奥霜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道︰“行行!整个中元大陆,就属你连大胡子最厉害可以了吧?真是不要脸~”
连鸿一脸媚笑,拍马凑近冷奥霜的身边,谄笑道︰“夫人说的是,有了夫人这样的天仙人儿,老子还要什么脸呐!其实为夫一直深深的觉得,霏儿因为是你冷奥霜的女儿,所以才不会弱于任何人!”
冷奥霜白了丈夫一眼,扭头朝天边大漠看去,似乎心里有些感触地轻叹道︰“是啊,我冷奥霜的女儿,又怎么能被那些俗世女子比下去呢?我定会为女儿找到最好的归宿,今后若是没有我们,她也一样不会受任何苦......”
连氏夫妇并排骑马,领着连家堡的武士折路返回,一时之间,都十分有默契地没有继续讨论女儿的事情。
连鸿扭头朝四周茫茫沙漠看去,奇怪地道︰“那小子不是说他会去送张大人吗?怎么不见人影?”
冷奥霜朝使团队伍离去的方向望去,淡淡地道︰“他此时不好得在张慎面前公然现身,必定是独自前往送别了!我们不用等他,先回堡里!”
杜玄骑着雪莫儿,提早赶到十五里之外的一处沙丘之上,等候着张慎和覃南兵带领使团而来,这里是北上的必经之地。
头顶烈日,脸上一块布巾蒙面,以防吸入沙尘。
举目四望,风卷动黄沙遮蔽晴空,黄蒙蒙地一片,万里不见边际的茫茫戈壁无比荒凉。
来了!
一个黑点出现在视线尽头,逐渐变成一条长黑线,覃南兵魁梧的身子一马当先。
即使在如此酷热难耐的沙漠中,御林军的将士依然队形不乱,队伍十分安静地朝着杜玄走来。
杜玄轻轻一夹雪莫儿腰腹,雪莫儿便踏着蹄子上前。
覃南兵挥手示意队伍停下,马车车厢的帘子被掀开,张慎站在车沿处,笑着拱手。
“覃大哥!张先生!”杜玄跃下马来,躬身一礼。
几名御林军军士临时搭建起了一处遮阳棚,摆上矮桌软垫,张慎亲手倒满凉爽的葡萄酒,三人举杯而饮。
“张大人,孙老弟,你们谈,我去查看一下行军地图!不过孙老弟,可别耽误张大人太久,我们还得在日落之前,找到歇脚之处呢!”
覃南兵呵呵一笑,拱了拱手离开,连带着将御林军兵士散开在外围。
杜玄笑着点头,覃南兵常年在中都皇城中值守宫廷,十分懂得分寸,这是他有意让杜玄和张慎的谈话,尽量保持在一个隐蔽的范围之内,不被人所知,包括他自己。
“听闻已故老丞相孙清正当年致仕还乡时,皇帝陛下追出中都城外送别!今日我张慎一介书生,得公子相送十五里大漠,呵呵,真是荣幸之至啊!”
张慎一杯清凉酒液下肚,畅快地大笑数声。
杜玄同样仰头喝完,笑道︰“先生这比喻有些不恰当!陛下追送家祖,那是惋惜家祖一身才学,却因年岁所限,无法继续为大秦效力!
今日我送别先生,同样敬重先生满腹经纶,也祝愿先生此去魏国马到功成,早日平安返回!家祖与先生都是大智大才之人,我却不敢同陛下相比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