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方的调查已经算很详尽了,可卷宗上都没有写张玲竟然暗恋着白易然。感情是很私密的事,尤其还是这种从未宣之于口的暗恋,得亏张玲的室友观察细心,从平常的蛛丝马迹推测出来,并且被关凛机缘巧合下听到了,否则这件事将随着张玲的失踪一起石沉大海。
但是巧合可一不可二,刘玉燕的卷宗同样没有写她对白易然有特殊的情愫,就证明她也从未跟人表露过自己的感情,郎二要上哪里去打探刘玉燕私下里是否喜欢着白易然呢?
关凛其实也不知道,但这不妨碍他痛打狗头,并且嫌弃道:你先去查查看看,问问她室友朋友之类的,她们未必完全不知情,可能只是警方之前没往这方面问,所以她们也就没想起来说。
关凛已经给出了方案,可郎二这回没有像之前一样听话的行动,反而犹犹豫豫的:问问题那是不是要变成人形啊?
废话。关凛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郎二:难不成你要用这副尊荣去问你好,我想问你几个问题吗?
那必然是得不到回答的,只会得到几声穿透力极强的尖叫,间或夹杂着妈呀,狗说话了!之类的内容。
用原型显然是不行的,只能变成人形去问了,可郎二还是犹豫,支支吾吾的,不给回应。
关凛从他这反应看出了端倪,顿时一脸惊恐:你不会连人形都变不出来吧?
那些没有族群传承全靠自己修炼的妖怪化形可能还有点困难,但对于风狼一族而言,基本在他们幼年大概相当于人类五六岁的时候就可以自由变换成人形了,而郎二明显超过了这个年龄段,如果他真的变不出来,那真是
没、没有!郎二立刻反驳,就是结巴的样子不太有说服力,而且他还小小声的补了一句:就是变的有一点点问题
关凛心里有数了,直接道:说吧,你是尾巴收不回去,而是耳朵藏不住。
郎二扭扭捏捏,支吾了半天才蹦出两个字:都有。
都有?关凛心说都有也问题不大,耳朵可以用帽子遮,尾巴可以藏在衣服里。他让郎二变身看看,研究研究怎么遮。
两人说话的地方是专门挑的僻静胡同,现在也没有外人,所以郎二应了关凛的要求,直接变了。只是,关凛让他变的是人形,他变的是
关凛的猫眼越瞪越大,看着这只双脚直立,身形像是人,却还是长着长长的毛发,以及毛茸茸的狼脑袋的不知名生物,久久说不出话。
郎二被看的还有点委屈:我就说有点问题嘛
你这是有点问题吗?你变的是人吗?是狼人吧!关凛在内心疯狂吐槽,好半天才从震撼中回过神,挤出来一句:你先变回来吧这狼人看的他眼睛疼。
郎二麻利的变了回来,四肢着地了,模样也顺眼了。
但郎二刚刚的造型还是在关凛心中挥之不去,他忍不住道:那你上午是怎么打探到白易然的消息的?
他原本以为郎二是变成人形去问的,但刚刚看过了郎二所谓的人形,关凛知道是自己想当然了。
郎二的方法很简单:我本来也在犯愁呢,但我去学校转悠的时候,被一群女学生给包围住了,又摸我又喂我狗粮,我想着还有正事要做,就想要摆脱她们,结果我跑了她们还要追着我摸,一路追到教学区,碰巧白易然从教室出来,她们的话题就变成了白易然,我就知道跟白易然有关的情报了。
关凛:
感情跟自己一样,打探情报的来源都是巧合。
但是兔子不会每回都撞上树,他们也不会每回都正巧撞上情报,刘玉燕的事还是得去调查。只是郎二不能变成人形的话,要怎么调查呢?
关凛正在苦恼,郎二却灵机一动,将关凛的计划稍微调整了一下,变成可行的方案:我变的不好,你变成人形去问不就好了?
妙啊,关凛去问不就好了?
才怪!关凛一爪子呼在狗头上。
郎二还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话错在哪里,捂着脑袋委屈道:我说的不对吗?结果是又挨了一爪子。
这么明显的办法关凛怎么会想不到,他没有提,无非就是这条路走不通。其实也不是完全走不通,他倒也不是不能变成人形,但是他不想变。
原因有许许多多,例如相较于人形他更喜欢这样接近原型的猫型,变成人形后觉得哪里都不自在,也例如他不知道该怎么跟这个时代的人打交道。
也不光是这个时代,即便是千年前的过去,他也不太擅长与人类相处。妖怪的喜怒都在脸上,人类的则藏在心里,一个人面上对你和蔼可亲,实际上可能只是把你当成个好骗的傻子。
反正都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理由,但关凛就是不想变成人,如果是非变不可的紧急情况,他是可以克服的,但现在到了非变不可的情况吗?远远没到。
为防狗嘴里再次吐出不顺耳的话,关凛直接把郎二打发走了: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再去碰运气也好,还是什么的,反正你赶紧去查吧。
你不去吗?郎二问。
我留着看店,防止狐狸再过来。关凛说着正当的偷懒理由。
这个理由确实很正当,保证普通人的生命安全也是郎二的工作职责,白易然既然很可能盯上了奶茶店老板,那是得留个人保护他。
说起来,留下的人还比较危险,毕竟很可能正面对上狐狸。郎二一想还有点感动,因为橘猫不光在帮着他查案,还把有危险的工作留给了自己。
郎二带着一脸橘猫真是个好猫的感动走了,关凛则回了奶茶店,回来却发现店里没人,顾怀山不在。
这不是什么异常情况,饮品店嘛,除了做堂食,也会做外卖的,虽然一般的外卖单子都有外卖员送,但价格也会因为外卖平台的抽成而提高。
在江城大学附近做餐饮的店家们都知道这一点,而且他们内部有个小群,如果想点别家的外卖换换口味,就会直接在群里@一下老板,用大概八折的价格点单。而店老板也会直接送过去,毕竟都在一条街上做生意,五六分钟的路程,不用专程找外卖员。
顾怀山这家店比较偏,别人店面都朝着大街,就他缩在巷子里,独门独户,不走进来压根看不见,但来回也在十分钟内,而且大家点他的奶茶,也是看年轻人独自创业不容易,顾怀山人长得又温和干净,比较讨喜,大家帮着照顾照顾生意。
所以顾怀山偶尔会出门去送一下外卖,不会太久,而且他会在门上挂着暂时离开,很快回来的牌子,关凛回来时看见了,就知道他大概是去送奶茶了。
关凛猜的没错,他刚刚在自己的老地盘吊床上趴好,顾怀山就回来了。
顾怀山一抬头见到猫,不由展露出一个笑容。关凛也配合的喵了一声,算做打招呼。
接下来本该是如往常一样平凡的下午,关凛也懒洋洋的趴好,却在顾怀山从门口走到吧台内的时候,突然从吊床上探出了脑袋。
他鼻尖微微抽动,捕捉着空气中那股不该属于这里的味道。
这味道太淡,大概只是短暂接触后无意沾上的,只残留了极细微的一丝痕迹,关凛又不像郎二那样天赋都点在嗅觉上,所以他为了嗅的更清楚点,干脆直接从吊床上跳下来,然后在顾怀山惊讶的眼神中,绕着顾怀山转了一圈。
他边转边嗅,终于得以确认,整张猫脸也垮了下来,
喵!他跳上吧台,正对着顾怀山的视线,呲着牙发出生气的质问:
你身上是谁的狐狸味?
第17章
其实这个问题问了也是白问,还能有谁?这附近有第二只狐狸吗?
关凛气的毛都要炸了,一不留神,就被这狐狸钻了空子!
顾怀山完好无损,毕竟狐狸真要作案的话也只会选在月圆之夜,但就是沾上了对方的味道,关凛都很生气,有种自己圈在地盘内的所有物被别的妖怪染指的怒意。
他不能在顾怀山面前说人话,就只能喵喵喵的叫,到底喵了什么内容,关凛自己也不知道,就像人在生气时语无伦次一样,他也就是乱喵一通,发泄自己的愤怒。
顾怀山自然也是听不懂的,但这不妨碍他看出关凛在生气。好端端的为什么突然生气了,顾怀山只能想到是因为自己突然离开而关凛回来后没有见到他的原因,所以他连忙解释,对着关凛汇报自己的去向:外卖员半路出车祸,订单要超时了,下单地址又正好在学校里,不远,我就帮着送了一下,送完我就赶紧回来了。
喵喵喵!关凛还是在乱喵,因为有关狐狸的事顾怀山没说。
顾怀山根据关凛的反应,琢磨着又补充了一点细节:唔路上正好碰见上午来店里的那个学生,好像姓白,他跟我打了个招呼,我也就应了一下,别的就没了。
喵?真的吗?
真的。顾怀山诚恳道。
关凛安静了,只是碰巧撞见的话,他没有那么生气了。但是,为了让那股讨厌的味道彻底消失,关凛破天荒的,主动去蹭了蹭顾怀山。
也没有多蹭,就是隔着衣服用身体轻轻的碰了碰,将自己的味道沾染上去。
顾怀山一下愣在了原地,柔软的绒毛蹭过皮肤那瞬间带来的麻痒,感觉好极了。
难得关凛那么主动,顾怀山正想顺势摸摸他,关凛却已经将狐狸的味道完全覆盖掉,心满意足的重新跳上了吊床。
顾怀山伸出去的手摸了个寂寞,他心里暗暗惋惜,同时期待着下一次可以撸猫的机会。
这个机会来的很快,这个下午没有再发生什么别的,但是到了第二天,白易然却又一次上门了。
来了也不干什么,就一副很熟的样子跟顾怀山搭话聊天,没事还献献殷勤,在顾怀山忙生意的时候打下手,帮着招呼客人,俨然一副自己是奶茶店第二个老板的架势。
给关凛气的够呛,炸毛炸的几乎又圆了一圈,偏偏白易然还以此为理由,给顾怀山出些你的猫该减肥了,野猫养不熟,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一些好看又亲人的品种猫之类的馊主意。
也就是顾怀山比较固执,将白易然的建议全都否决了,只说:胖吗?我觉得现在这样刚好。
品种猫我也不太想要,我就喜欢橘色的这只,虎斑纹酷酷的。
这才让关凛的怒火稍稍平息了一点,没有做出不顾大局,直接翻脸揍狐狸的事。
但没有明面上翻脸,暗地里的使绊子是少不了的。就像关凛在脑内想着揍狐狸的一百零八种方式一样,白易然的心里也在想着杀猫的七十二种手段。
这猫实在是太烦人了!昨天抓了他一下就算了,他大度不跟没成精的野猫计较,今天他见顾怀山在洗杯子时水溅上了眼镜,手里又正忙着不方便擦,便想抓紧时机去体贴的帮着擦一下,结果脚刚刚试图往顾怀山迈了一步,猫就出来了。
这猫哪里都不站,就站在白易然面前,将路挡的严严实实,白易然往哪走,他也往哪走,俨然一只拦路虎。白易然气的想把猫踹开,但每当他有这样试图踢猫的举动,这猫就会喵一声,吸引来顾怀山的注意。
白易然只得讪笑着收回腿,抽搐着脸皮违心的说一句:这猫真可爱。
他本来已经在心里呕血了,偏偏橘猫还会喵喵喵~的叫一声,好像在赞同他一样,并且,去他怎么也靠近不了的顾怀山身边蹭一蹭,仿佛在宣示主权。
诸如此类的事还有很多,反正一天下来,白易然愣是连顾怀山身边三米都没进过,而橘猫将顾怀山蹭了又蹭,蹭到衣服上全都是猫味。
顾怀山似乎对这一猫一狐的勾心斗角一无所觉,关凛和白易然在心里互相骂对方死狐狸和死胖猫的时候,顾怀山心里想的是:摸到了,开心^_^Y
只是好景不长,白易然来了一天两天三天,在连续三次的挫败之后,第四天没有再来了。狐狸不来,关凛也就不会来蹭顾怀山,就像往常一样,一只猫高冷的趴在吊床上。
狐狸难道死心了吗?关凛肚子里都是怀疑,妖怪盯上的猎物,尤其还是顾怀山这样难得一见的美味猎物,怎么会轻易放弃呢?
果不其然,狐狸压根就没有放弃,他只是换了个接近顾怀山的方式,一个关凛无法阻止的方式微信。
顾怀山的微信很少会响,即便响了也基本都是点单的事,说一句就行了,跟他频繁的发微信聊天的人,从来没有。
白易然是第一个,他带着一股看这死胖猫这回怎么挡我路,有种就把网络信号给挡了的报复想法,发消息发的顾怀山的手机震动就没停过。
但这不是有没有种的问题,关凛是真的不懂人类这些奇怪设备,他会用就不错了,原理是压根搞不懂的,自然也就不知道怎么挡住网络信号。
因此,他也就只能瞪着眼睛,看着顾怀山回微信。
与白易然秒回七八条的频率相比,顾怀山回的就慢多了,基本是白易然发了十来条消息,他则慢慢悠悠的做着自己手头上的事,做完了才分去一个眼神,大略扫一眼内容,回个万能的表情包了事。
但即便顾怀山对白易然这样不上心,乃至敷衍,关凛还是很不开心。他觉得自己的地盘被挖了一个洞,狐狸正从洞里钻进来,试图把他圈住的顾怀山叼走,可他却无法堵住这个洞。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关凛决定去问问郎二的进度。
今天是九月三十,阴历十四,距离满月还有一天。算起来,关凛把调查刘玉燕的事交给郎二也有两天多了,不知道傻狗有没有取得什么进展。
关凛找到郎二的时候,郎二正窝在那个他常住的堆满纸箱的巷子里,似乎在偷懒。
关凛一看就怒了,心说自己忙着跟狐狸勾心斗角,你竟然在偷懒,从围墙上跳下来就是一爪呼上狗头。郎二被拍的嗷呜了一声,关凛正要质问,只有一猫一狗的巷子里却传来了第三人的声音:这是什么声音?
关凛也想问,这是什么声音?他往前一看,这才发现自己大概冤枉了狗,因为郎二看似趴在地上睡觉,实际上爪子里却抱着东西,是正在视频通话中的手机。
视频对面的是一名四五十岁的中年女人,脖子上系着一条手工织的围巾,相较于同龄人而言,她的模样有些苍老,肤色很黯淡,鬓角也有几缕白丝,这明显是个普通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