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光芒消散,两座山头上已经是千疮百孔,车轮大小的窟窿比比皆是。
沈元景面前还是九道剑影,剑光紫气虽耗去了大半,可依旧凝练,显然没有受到的损伤。他轻轻一点,九剑合一,只余紫气,落到两山中间,轻轻晃动,似在邀战。
乙休冷哼一声,双手一扬,又是一道七彩虹光泛起,却不激发,而是催动全力法力,驱使那七种颜色渐渐靠拢,捏合一起,化作纯白一道光芒,激射而出。
沈元景元神急跳,身躯如同置身冰天雪地之中,知是对方此招厉害,神魂预警,如何敢怠慢。当下将九天元阳剑催动,紫色翻腾一阵,从中凝出一朵金花,有茶杯大,一个恍惚,已形如车轮,挡在神光之前。
嗤的一声,似烧红的铁入落到冰雪之中。神光崩解,化作满天烟霞,绚烂无比;金花在空中虚闪一下,如同蜡烛上的火焰被吹灭一样,消失无形。
对面乙休再催神光,可刚七色合一,才见一点白色,顷刻跳动翻转,里头透露出一丝黑色来。他心知功力不够,强融不成,只得叹息一声,把这等黑白两色神光打来,依旧是被对方一朵金花拦截。
这次挡住神光,金花只是晃了一晃,残缺了两片花瓣,却并未凋零。如此来看,矛盾之争,已分出了胜负。乙休终究是功行不够,无法将最厉害的纯白神光维持。
沈元景笑道:“驼鬼技穷矣。你若是没了其他招数,且瞧瞧我的厉害罢。”
九天元阳剑摇晃一下,眨眼已经是千百道剑影,密密麻麻的,剑尖全对准乙休,呼啸声起,骤雨一样密集,扑向对面山头。
乙休单手在空中比划出一个圆圈,环一样的光膜现在身前,色彩斑斓。剑光极为精准,尽数落在着圆环上,一点也不外泄,咄咄声如箭中靶。
沈元景见对方似要和自己斗气,挡了许久也不反击,轻笑一声,并不说话,依旧是凌厉的紫光化剑,中间夹杂密密麻麻的金光,点点如绣花针一样粗细。
紫色剑影落在圆膜,都被阻隔,力道轻重不一,荡起圈圈涟漪;金针却是锋锐异常,一击便钉在上头牢牢不动,铺满一片之后,金光一个闪烁,圆膜上现出无数裂纹,瞬间破灭。
等乙休反应过来,已经迟了,有千百点金光打在他护身法光上,虽都被阻隔,毫无伤害,可毕竟是棋差一着,落了怯。
他不禁脸色微红,恼怒万分,正待说话,可沈元景并不停手,更多道剑影与金针,遮天蔽日,从前后左右袭来,将整个山头笼罩在内。
乙休向来不喜防御,只是眼下敌人攻势凌厉,也只得冷哼一声,手上现出一团七色神光,赤橙黄绿青蓝紫光彩在内部流动,往周遭一刷一绞,将一切攻击尽数湮灭。
沈元景轻咦一声,想到前世书籍里头的一桩神异道法,有心再做试探,便将漫天的剑光一收,分化出三道剑影,各有模样,齐齐奔向敌人。
先前他都只是用法术剑光攻击,现下才算动用了真正的剑术,或矫若游龙,姿态灵动;或直来直往,刚健强劲;或浮浮沉沉,古怪刁钻。
乙休的剑法虽然不差,可也万万不能和沈元景比肩,对敌向来是用道法神雷,纯以法力压人,见得对方手段精妙,更加是不敢用些此等手段。
他仍旧将七彩神光往前一放,分出三道,一绞之下,那三道剑影竟不能躲,直直的坠入其中。
沈元景有也吃惊,心道:“这可真有些五色神光的功效。”暗暗感应,察觉神光中的剑影还能勾动,才松了口气。
每团神光都仿佛太古山岳一般沉重,将剑影死死压住,哪怕他以大法力催动,仍旧不能抽回,只得使了个虚实变化的手法。
乙休本在催动法力镇压剑影,忽察觉手上一轻,剑影已然从神光中消失,再看过去,却是落在半空之中,再度袭来。
沈元景将一身所学剑法尽数展露,有百道剑影之多,将敌人团团围拢,各展攻势,却都一样,只对方刷动神光,任凭飞剑技巧再是高明,一经落到七彩之中,也尽数被收起,拿此神光无可奈何。
他也不懊恼,笑了几声,说道:“想不到我这剑法,竟然被你这样破去,驼鬼也是厉害。你能创出此等神功,恐怕已经超出前辈许多,神仙末劫想必也不能奈你何。
这样斗来,才算有趣,不过我还有许多剑技,不是那么容易阻挡,你可得好好领受,不要死得太快。”
他将所有剑影尽数收回,聚拢而成一柄,在空中摇摆沉浮,金光渐渐泛起,庚辛之气反而越凝越薄,骤然一个闪动,化虹而来,转瞬到了眼前。
看似平常的一剑,却叫乙休脸色大变,连七彩神光也不敢硬接,但见金光一闪而逝,已是急切晃动身形,落在一边。嗤的一声轻响,几乎不能听闻,接着才是震天的轰隆声起。
剑光化虹与剑气雷音叠加,其速迅过闪电,其势凌厉无比,饶是乙休反应奇快,又有七彩神光护身,还是挨了一剑,肩膀上冒出一朵血花,更有剑意侵入神魂。
他闷哼一声,元神一凝,将剑意迫出,又涌动法力,周身腾起七彩之光,反用道法,将自己护在里头,落回山顶。
才一下脚,顿觉不对,只听得咔咔之声轻轻响动,接着如有雷霆从底下涌动,一路往上,声音渐巨,整座山头也跟着晃动。
他往上飞起了百丈,就见着此山沿着顶部,裂成两半,往下蔓延,一直到了山腰,一盏茶的功夫,已经分成一东一西、隔着有十丈之远的两座新的山峰,露出光滑的两片山壁,簌簌落石。
一剑之威,恐怖如斯!
乙休脸色变化,轻哼一声,一点七彩光团从身上掉下,落到脚下裂缝之间,一个拉伸,化作一道丈余宽的虹桥,连接东西两峰。他踩在上面,又发五行神光神雷侵扰。
沈元景已是拿出了真本领,自然不肯就此罢休,反手催动飞剑,将对方雷光尽数湮灭,再化剑如雨,顿时整个天空都是紫色金色的飞剑,罩在乙休头顶,随他一声呼喝,齐齐落下。
乙休深吸一口气,七彩光华一划,一下就抹掉许多飞剑,剑里头有的一触及便散做一缕青烟,有的却是重如山岳,往下力压。
他脸色大变,若只是几道袭来,尚且能够应对,只是这头顶无数飞剑,如何能够分得清楚哪一柄是剑气催发,哪一柄又是剑光分化?
一道一道的剑影落下,已令他脚下虹桥吱吱作响。倘若他此时飞身空中,还不至如此狼狈,偏他性子执拗,认定前番躲藏已经示弱,不可一而再再而三,现在一旦离开,便是认输。
沈元景笑道:“看你能够顶到什么时候。”剑光之中,又有九柄如同方才切开山峰的金剑,渐渐凝实,毫不遮掩,到后来一个俯冲而下。
乙休脸色发白,还是不肯让开,双手一合,不管不顾,压榨全身法力,元神暴涨到了极限,七彩紫色接连跳动,化成一片纯白。
“砰砰”九声巨响同时生出,“嗡”的一下,虹桥顷刻“咔咔”断裂,金剑、白光“咻咻”,带着乙休一起,“当当”几下撞到两峰底下,万道剑光同样跟来,“隆隆嘣嘣”连番跳动。
接着便是金白紫光并七彩大作,将这两片山峰包裹入内,“轰”的震天之音,蕴含剑气法光之力,远远荡开,横扫之下,嶙峋怪石尽数消解,连海面也像是被斩掉一块。
剑气切割,五行湮灭,连蒸腾为水汽都不能够。方圆十数里的范围,凭空少了十丈高的海水,现出一个巨大的坑来。接着便是海水倒灌,大浪涌起激荡,溅起百多丈高的水花。
硝烟散尽,沈元景立在完好的南峰之顶,北峰已荡然无存,底下一个天坑,只乙休披头散发、衣衫褴褛,浑身血淋淋的半跪。空中一柄飞剑,金光紫光流转不停,悬在他头顶。
沈元景轻笑道:“你业已败北,还有何遗愿,我若心情好,说不得带替你完成一二。”他从头至尾都站在原地,一步也未挪动,更显悠然。
乙休双目圆瞪,怒气喷涌,欲要再战,只是略一催动法力,紫府鼓胀,元神空虚,法光落在体外,只三五尺,已不能进,喝道:“要杀便杀,无须多言。”
“唉!”旁边传来一声叹息,现出一个鸠形鹄面,穿着一身黑衣的中年妇人,停在半空,烟笼雾罩,凌虚飘浮不定,说道:“事到如今,还是一味要强。”
“你怎地来了?”乙休脸色一变,神情露出一些紧张,说道:“赶紧离开,我的事不要你管。”
沈元景笑道:“驼鬼,我与你的仇怨,还不至于迁怒到你夫人头上,急吼吼的作甚?”
他又朝着妇人说道:“韩仙子若是要来杀这驼鬼,为你那些个兄姐子侄报仇,便请动手,我自不会阻拦;若想要劝我放过你的夫君,那便开出价码来,看你用什么打动我,能够换他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