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桥横跨洛河,两岸便是大街,道旁酒楼与青楼林立,笙歌笑语不绝于耳,车马喧嚣,游人如织,灯火挂在高楼上,将长街照耀的如同白昼。
沈元景不紧不慢,率先到了桥上。曲傲跟在后面,无论如何用力,却始终不能迫近对方,不由得心里有些发沉,光是这手轻功,就能让对方立于不败之地。
很快曼青院的众人也赶了过来,如此大的动静,吓得街边游人纷纷逃离,一片鸡飞狗跳。连城卫军都被惊动,还是欧阳希夷出面逐走。
这场地果然是开阔,打斗起来更易于发挥。众人把天津桥围成一圈,里面尽数是武林高手、名宿,如沈元景初来城里见过的王通、欧阳希夷、宋鲁等人,还有前次出现过的鲁妙子、王薄、伏骞、李元吉。
其余还有本地富豪荣凤祥、洛阳帮主上官龙、李密之子李天凡、窦建德部将刘黑闼、独孤阀独孤策与独孤凤、东溟公主单婉晶、跋锋寒等。包括李子通、沈法兴、林士宏、黄河帮、京兆联等都有派人前来,实实在在是武林中的一场盛会。
只是苦了那些小辈与名望稍低者,有机灵的赶赴周边酒馆青楼,驱走客人,占据了窗边的好位置,楼顶上更是坐满了人。还有的租了楼船过来,站在船边观赏。
曲傲与对方隔着十丈距离,相对而立,衣衫在微风中轻轻摆动,说道:“小子,今次我真是有些佩服你了,明明武功不济,还敢故作大方。”他之武学脱胎于大漠,自然是在天地辽阔的空间中,才能发挥出最大的威力。
沈元景淡淡说道:“我这人小气的紧,对敌可真不会大方,一般慈悲心肠发作,也就是让对方死得体面一些罢了。”
曲傲见言辞上占不到便宜,动摇不了对方心神,也就不再言语,凝住心神,缓缓的提升着状态。他嘴上轻视,实则因为红拂女一战以及方才对方表现出来的身法,心里很是慎重。
他驱动真气,从经脉枢纽中的七个窍穴中涌出,抬脚往对方走去,每一步踏下,都发出沉重有力的声音,桥面也似乎随之摇晃一下。
鲁妙子脸色一变,说道:“今番沈先生却是托大了,如何能够让曲傲凝结真气,却不抢先手?”边上众人齐齐点头,不少人认出了是他。
欧阳希夷心中暗想:“三十年过去,鲁老师依然是眼光毒辣,塞外武学最重气势,与之对敌最好的法子便是抢先出手,沈公子到底还是年轻,恐怕没有和这等外域高手交手过的经历。”
果然曲傲到了沈元景跟前三丈,气势如虹,已不可阻断,一跃而起,从天而降,伸出右手变化成爪,往对方头顶抓去。这一下看着极为简单,且悄无声息,连一点风都不漏。
王薄等人脸色大变,脱口而出道:“不愧是‘飞鹰’曲傲,这一手‘鹰变十三式’使得凌厉而又返璞归真。”
却见沈元景不慌不忙,单手作掌,手心向下,往上一撩,手指扫向曲傲手腕,也是毫无烟火气。
这般等级的高手,无论腿脚还是臂掌,都已练得如同金铁,虽只是轻轻一招,也利如刀刃,曲傲如何敢拿手腕去碰。
他手指下勾,催动功力,往对方掌背爪去。沈元景破了往头顶的一招,并不硬接,往后退了一步,脱身出来。
曲傲落到地上,得势不饶,又一阵猛扑,另一只手也攻了过来,双爪齐发,一往面上,一往心口,同时脚尖压在地上,才得青砖咯吱作响,随时准备往前冲击。
旁边观战的宋师道、跋锋寒、独孤凤等年轻一辈,全都忍不住微微探头,心中幻想,面对这样一招,要如何破解。
只见沈元景不慌不忙,伸出双手,屈指连弹,听得十声爆响连串生起,左右各五指先后弹中对方的爪上,将其按、撞、扫、刺、劈等精奥绝伦的手法一一化解。
“好功夫!”鲁妙子赞叹道:“曲傲爪法精湛,可沈公子的指法已然臻于完美,这一番是起鼓相当。只是沈公子为何不反击,白白让曲傲凝结了更深的气势。”
曲傲这一击也变成平手,心情更加凝重,体内又有一个窍穴的真气涌动,他轻吸口气,化身一头灵动莫测的飞鹰,腾起三丈高,在空中盘旋片刻,滑翔而下。
这一击连王通脸色也有些变化,这等级的劲力和招数,已然是他难以招架的了。王通与欧阳希夷对视一眼,齐齐摇头,已知不敌。
沈元景仰头,双手做掌,打将出去,只见掌影翻飞,变化万千,如同天上的云儿不可捉摸,将对方的劲力尽数接下。徐子陵心中一震,脱口而出道:“排云掌!”
空中之战不可持久,曲傲扭腰落到沈元景身后,深吸一口气,突然加速,以雄鹰搏兔的气势,往对方后背抓去。今次他已然试出了对方的武功,确实不在自己之下,便使出了全力。
“凝真九变”乃是他压箱底的绝技,可随意控制全身穴位,聚拢真气,同时手中变换,爪法凶猛凌厉,用的是绝技“鹰变十三式”,已做全力之搏。
这招法惊天动地,气势如同浪头打向四周,前排众人均感受到了一股锋锐凌厉的气势,各自在心中模拟,除却鲁妙子等寥寥几人外,其余全都不敌,心神为之所夺,只觉一双巨爪铺面而来,塞满了眼眶。
此刻曲傲如同真正的飞鹰,在广阔的天空作出各种姿态,或盘旋扑击,或侧飞斜上,似是完全没有重量般,变化精巧而又符合自然。
沈元景却仍旧不慌不忙,以十根指头迎敌,只是变化了招式,一会弹,一会点,有时候还如鸟儿一般,轻轻啄去,配合脚下极为灵巧的步伐,虽也自保有余,可毕竟是在被动挨打,一点还击的迹象也无。
寇仲和徐子陵看得心惊胆战,曲傲的武功和任少名不可同日而语,较之那王薄也要高出太多,简直就不是一个层级的人物。两人首次生出了“地榜之上确实应该另立一个正册”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