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几日清晨,总是在穆念慈一恍神的功夫,石台上就会多出一些果子和肉食。她追出外面,却始终见不到人影,越发虔诚认定,沈元景便是天上仙谪仙。
一年多前,她也是偶然听说华山上有仙人出没,救了跌入山谷的孩童,驱走追赶樵夫的猛兽。那时候也只以为是武林高手出没,被愚夫愚妇错认。直到杨过生出不知名的怪病,日渐消瘦,看过很多大夫,吃了不少药,都不见好,这才在无奈之下,病急乱投医,到华山来求仙。
彼时大雪纷飞,偏偏杨过又病入膏肓,不得以才冒死上山,几近丧命。那在半空中腾云驾雾般的感受,她决计不会认错;还有点指之间,便将人间名医束手无策的怪病治好,非是神仙手段,还能如何?
风雪几日不停,沈元景便一连几日给穆念慈送了吃食,偶见她跪地祷祝“太华仙人”万寿无疆,不觉莞尔。
他来此世已有年余,此时郭靖已赴大漠,黄蓉尚在欧阳锋手里,小龙女业已被古墓派收养,这些前世情谊,都无意去寻,只去嵩山少林,取了《九阳神功》,便到了华山落雁峰顶,安心修炼。
这门神功,他在射雕世界就去了少林找寻,可不知为何,那方世界的《楞伽经》里面是一片空白,就算他把藏经阁翻了个遍,也未查到神功踪迹。换到这一世,《九阳神功》却安安静静的躺在书架之上,任他拿取。
沈元景便要按原来的想法,将明玉功转为纯阴,同时修炼九阳神功,借以调和阴阳,来化解内力里面的不谐,冲破桎梏,奠定通向更高峰的基础。
可哪怕他做了十分周全的准备,事情还是不如他所想那般顺利。明玉功里面有一丝魔性,而九阳神功出自佛家,魔佛不相容,只要同时习练,必定会两相冲突,有了走火入魔的危险。
他试了一年,都未寻到头绪,这几日见雪花漫天,忆起过往,才去到北峰,放松心神,不想反救下了穆念慈与杨过母子,或许冥冥之中真有天意。
……
连绵多日的风雪终于停了,沈元景料到穆念慈应该离去,便停了送果送肉,等过了四五日,无意去到北峰,才发觉她竟然还在原地,便现身出来,道:“你怎地还不走?”
她十分惊喜,又准备跪倒,想到对方似乎不喜,又不知用什么礼节,手足无措,呐呐几句,才轻声道:“前日仙人说起小儿乃是天降魔星,民妇十分惶恐,大胆求仙人开恩,替他化解了,必将粉碎碎骨以报。”
沈元景一时无言,他不过是随口戏谑一句,就累得对方担忧多日,心里生出一丝歉意,欲要告诉她真相,可转念一想,又觉不妥,便开口道:“我只说他是个魔星,又未说会有什么妨碍,你担心什么?”
穆念慈一愣,呆呆的道:“啊?我只怕他长大后,会和他父亲一样,为非作歹,污了祖上名节,仙人所言的不妨碍,也是说他不会如此么?”
他摇摇头,继续神神叨叨的说道:“好坏由人,岂能天定?不过他祖上与父亲理念相冲,闹到他身上,余荫散尽,前半辈子或会一路坎坷,且性子多少有些愤世嫉俗。”
听得杨过并不会步杨康后尘,穆念慈松了口气,又听他将来免不了要遭受磨难,忍不住把他搂紧了一些,一时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悲。
沈元景又不以为然补充道:“如今恰逢乱世,人命宛若风中烛火,倾颓只在须臾之间,能长大成人,已是不易,何况他无有父亲庇护,坎坷一些,不也正常,何必忧虑?”
穆念慈这才宽心一些,望向怀里婴孩,见他大眼圆溜溜的转,咧开嘟嘟小嘴笑了,顿时心里柔软,想道:“是了,他得遇仙人,疾厄解除,能健康长大,就是万幸,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于是她拍了拍怀里的婴孩,说道:“仙人说得是,我太过贪婪了。”又托着小杨过朝沈元景一礼,道:“仙人之恩天高地厚,民妇不知道如何去报答,但有吩咐,定会照办。”
沈元景笑道:“我能有什么要你办的,且离去吧。”他挥挥手,然后又道:“对了,你这身子,比起他来还要差劲,需好好调养才行。如若不然,恐怕支撑不到他成年,便会故去。那他未生而丧父,幼而失母,磨难岂不是多了一重?”
穆念慈听得一愣,勉强答道:“不碍事的,我多少会一些强身健体的武功,定然会支撑着看他长大。”说罢,泪水在眼眶里面打转。
沈元景知她后来并未能如愿支撑到杨过成年,又见她一身补丁的衣服,想必生活过得艰辛,此刻离去,恐怕也要重蹈覆辙,心底微叹,道:
“也罢,你既寻到此处,也算与我有缘。你拿着这块玉佩,去到山下,照着这个地址寻去,那是我的一处别院,里面金银俱足,你且住下,每隔十日,你须送一筐瓜果与笔墨,放到这里,我自会来取。”
穆念慈有心拒绝,转念一想,她一人孤苦无依,又不愿找郭靖黄蓉,那杨过再大一些,便乏人教导,真要长歪了,如何对得起杨铁心抚育之恩。留在这位太华仙人身边,起码有个盼头,于是接过玉佩,与写着庄园位置的纸卷,慢慢下山去了。
沈元景远远见着她安然离去,这才回返南峰,静坐山头,将所学诸般内功,在心底尽数默念一遍,反复思量个中联系。
这几日来,他终于有了一丝头绪,若明玉功与九阳神功两者不能混杂,那就不去强求,先练好一门,再论其他。
既然明玉功里头的问题诸多,索性不要去管七层之上如何,把前面部分,改成自己所需即可。九阳神功也是一个道理,化为己用。
想通此节,他便着手准备,将所学内功都梳理了一遍,抽出明玉功第一层来,反复研读,慢慢调整,直到无可改正,才习练起来。
新明玉功近乎纯阴,他才练了一会,半边身子便被冻住,觉着不对,散功重新来过,如是再三,方才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