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沈元景对着棋盘长考,石之轩语气轻松的笑道:“话又说回来,沈兄那两个弃徒可真是有趣,放着你这样武功绝顶,又有经天纬地之才的大宝藏却不自知,反去求诸他人。”
沈元景轻轻落下一子,不以为然的说道:“这样不好么?若非如此,我要找出敌人来,还得一个个的上门。现下要么聚集在他们周围,要么因为要和他们对抗,集中在了魔门,不知道省下我多少功夫。”
石之轩低头看向棋盘,整个人都要陷进入,完全不在意对方的话,说道:“沈兄杀心果然重,这一手下来,将天下都牵连进去。不过你养出两只饿狼,现在又去招惹一南一北两头猛虎,应付得过来么?”
“如何应付不来?我只怕对手不够强大。”沈元景:“看着石兄与另两位大宗师进展神速,我本发愁未能与宋缺、傅采林打交道,生怕他俩落后了一步、有人主动送过去,将我之武学境界告知二人,定能鞭策他们不会懈怠。”
石之轩捏起黑棋试了几下,落不下子,叹道:“沈兄可真是大格局,对每一位大宗师都要拔高一番,似乎非得如此,才配做你的敌人。这样看来,我也要努力一些了,免得叫其余几人超了去。”
沈元景反问道:“石兄此来,难道不也是为了此事?”
石之轩心头一震,索性将棋子放回坛中,开口道:“果然是瞒不过沈兄,我这次前来,联盟以外,的确是有事要找青璇。”
沈元景将对方抛下的黑棋拿出,摆在棋盘上,说道:“我从来不干涉徒弟们的想法,只能代你递个消息,见与不见,全凭青璇自己做主。”
石之轩道:“这便够了,青璇定然会见我。当年秀心之死,固然我是明面上的主因,可暗地里难道就没有别人一丁点错误么?”
华山西峰,幽幽的箫声响了整整一个下午,将满腔的悲伤洒落在群山之间,石青璇才回到门内,第二日见到众人,一个多余的字也未说,只是更加清冷。
……
“如今江淮之地连番大战,慈航静斋与魔门之间争斗一起,便不会停歇。陛下拒绝了梁国联手之意,无非是想要将宋阀按在岭南,不使介入这场争斗。”李靖屯兵与荆襄之地,防备外敌,杜如晦便代替他,站在悬挂起的地图上讲解天下兵势:
“可这样一来,也让王世充生出戒备,不肯用出全力。加之幽州罗艺也被寇仲说通,牵扯了窦建德的精力,说好的七家攻徐,最终还是臣服在阴癸派之下的三家以及王世充肯出全力。
现下虽然我国并没有卷入进去,还是不能坐视不理。趁此机会,一定要再拓宽一些势力,否则叫慈航静斋这般一个个的蚕食,最后剩下我们,光耗也耗不过。”
众人等齐齐点头,又将目光放在了地图上。房玄龄看了好久,迟疑道:“若不然选取萧铣?梁国暗弱,又无盟友,较为容易拿下。”
沈元景与李世民同时摇头,后者抢先道:“我来抛砖引玉,还请先生斧正。便是因为萧铣随时可胜,现下反不好将精力耗费在他们身上。当务之急,还是要趁机拣一个难一些的,否则以后可就没有这般好的机会了。
我所想着是出兵攻打江淮,杜伏威正和辅公祏纠缠,定可打他一个措手不及,只要占据义阳,也算一把尖刀悬在了徐国头顶。”
他曾经与寇仲订立过盟约,双方在灭掉魔门之前,互不侵犯。可慈航静斋那边久久没有传来消息,也就作罢。况且这等人物说下的承诺,大概也就比一张废纸强上一些。
沈元景摇摇头道:“杜伏威仍旧在于辅公祏纠缠,我们弄出这般大的声势,也双方都会警觉,说不得就趁机停手了。就算最终得到义阳,于时局并无多大改变。反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剪除掉最后一个变数。”
他伸手点在乐寿,说道:“将窦建德拔除,中原便只剩下我们、佛道与魔门三家,大局立刻就能明朗。”
在座众人面面相觑,这般计策太过大胆。房玄龄迟疑一下,说道:“窦建德之实力,也只在我们和寇仲之下,还要胜过林士宏,这般仓促之间,想要一战而定,恐是极难。况且,他现在也算是我们的潜在盟友,徐国大敌在前,贸然攻打似乎不妥。”
沈元景淡淡的说道:“双龙之争,本就不需凡兽参与。就算寇仲无能,白道武林也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魔门几大势力连面上相和都做不到,这一战他们必败无疑,后面只能靠我们。”
杜如晦面色凝重的说道:“窦建德也是三面环敌,我们倒也不是没有取胜的可能,只是这样一来,周遭的外族压力,全都到我们头上来了。”
他用手从吐蕃一直指到奚人与契丹势力,不再多说,只和众人一样,看向李世民。无论沈元景还是其余臣子,提出的都只是建议,最终还是要他来决断。
李世民脸色变幻不定,盯着地图足足有一刻钟,才站起身来,斩钉截铁的道:“就依先生所言,攻打窦建德。真要错过这个机会,我毫不怀疑窦建德也会如杜伏威、宇文阀一样,归了寇仲。我们所行之道,本就是要与天下为敌,哪会有什么盟友?也不需要盟友。”
计议已定,大殿里头便无有反对之声,众人纷纷建言献策,准备攻打夏国一事。对于谁为主帅一事,又起了争执。李靖屡立战功,众人眼红,此刻他不在,正好都毛遂自荐。
李世民索性道:“此番事大,几可决定天下走势,福祸皆由我一人而定。我决议亲征,这长安便请沈先生照顾了。”
众人均无异议,沈元景当朝之时,行事之老练,处事之稳妥较李世民尤甚几分。长孙无忌等甚至私下搜集史书传记,遍寻两晋以来帝王的痕迹。
沈元景摇摇头道:“我须跟你一起去,以防不测,现下真是最关键的时刻,容不得半点马虎。朝局仍旧由无垢秉持、诸位辅佐即可。再下令李靖往东,暗中提防王世充。”
“为何是王世充?”长孙无忌大惊,问道:“他不是在一心一意攻打寇仲么?”
沈元景说道:“石之轩行事向来是谋定而后动,萧铣不过是他摆在明面上的棋子,突厥突利那边恐怕也只是遮掩,真正要注意的还是洛阳。
王世充性子尚且不如袁本初,却能耐得住寂寞,养精蓄锐两三年了都传不出什么消息,不是有高人指点,怎么会做到这般?
我猜石之轩该是和塞外大明尊教勾结在了一起,攻打寇仲是真,算计我们同样不假。我料到还会有其他后手,就不知道敌人是从塞外,还是蜀中而来了。”
王通点点头道:“你这么一说,王世充这两年的举动确实有些反常,须得多加防备。不过周国举世皆敌,从哪儿冒出敌人来都不稀奇,除却外敌,还要小心内里这些心怀叵测之辈。”
……
趁着准备出兵的这个空档,沈元景花了一点功夫,把在外游历的众徒弟,全都招了回来,检验了所有人的武功,又叮嘱一番,才跟随大军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