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大势如同江水,浩浩汤汤,顺之不一定昌,可逆之必亡。炀帝所作所为天怒人怨,将大好的隋朝弄得外忧内困,亡国之势也如江水东流一般,无可挽回。
以沈元景盖世神功,想要阻断大江东去,一样会是力有未逮,况且他非但没有兴趣替杨家续命,还恨不得推上一把。
只是今次他前往长安,预备要做的却是阻止李渊攻陷此城。
早在前番和宋师道一番交谈,他已经知晓此时距离杨广被杀,暴隋灭亡只剩下一年时间。
依照史书记载,七月初,李渊已经在晋阳起兵,挥师南下,现下应当是沿汾水南下,进驻贾胡堡,兵锋直指霍邑了。
不久之后的十一月,长安就会陷落在李家父子手里。沈元景要在短短的三个多月时间里头,扭转乾坤,无非是为了自己天大的计划。
他在丹阳时候,忽有所感,想到一个既可磨砺自身意志,又对天下万民有利的路子,这第一步,就得打出名头来。
胜过宇文化及,不过是奠定他在江湖上地位的第一步,可在此大争之世,武功还要让位于所拥有的势力,他要做的即便不是争霸,也不能独身一人,力抗千军。
渔舟虽小,落到大江之上,也十分显眼,且又不顺路。沈元景很快弃船,从陆地走,所行虽快,一边还能仗着武功高强,闲暇之余打抱不平。
杨广登基才十三年不到,就将西魏、北周至于隋文数代以来的积累败得干干净净,一路上兵荒马乱,民不聊生,一派王朝末日的景象。
沈元景但凡见到坏人作恶,溃兵犯事,出手绝不留情,一路杀了过来,倒也闯出一些名头。
这日晚间,他在路上行走,从后面传来一阵马蹄声,十多个人骑马急冲而来。他让到路边,那领头的却突然勒住了马,翻身下来,大声道:“你是什么人,这么晚了,为什么还在路上行走?”
其余人也跟着下马,纷纷抽出刀子,围了过来。这些人穿着杂乱无章的兵丁服饰,左胳膊挂着一条绿巾,看来是江淮起义军。
未等沈元景答话,领头的大声说道:“小子,我们江淮军替天行道,誓要推翻暴虐的朝廷,现下奉杜总管的命令,四处征集粮草,你若是懂得江湖道义,就乖乖的把钱财捐献出来吧,等大业完成,自然会加倍还给你。”
这一番话倒是冠冕堂皇,可配合这些人马边挂着的鸡鸭和铁锅、菜刀之类,显得分外滑稽。
不立刻动手,无非是看沈元景气质不凡,试探一番,倘若他一示弱,定是难以幸免。
沈元景哪里会跟几个喽啰废话,长剑出鞘,快步走过去,还未动手,旁边三个兵丁立刻举起刀劈砍而下,沈元景一让,才从从容容递出长剑,先刺死了一人。
对付这些人,他都懒得用出什么神功,随手都是些普通招数,就能对付得了这些个乱兵,只过了片刻功夫,就杀了七八个人。
那领头的见事情不对,悄悄后退,抢上马去,就要逃走。沈元景脚下一踢,一把大刀飞出去,贯入其后背。
这时,前方闪出一个道士打扮的人来,顶戴高冠,面容古板,约莫五十左右的年纪,冷着脸看来。
最后剩下的两人本吓得魂飞魄散,往前一直逃,现下见了此人,又露出狂喜,停下脚步,正要呼救,却被沈元景从背后追上,一一杀死。
来人抱着双手,冷漠以待,直到所有人死得一个不剩,才道:“小兄弟这杀性可真够大的,杀够了吧?那就跟我走一趟,去我江淮军的大营做客,如何?”
沈元景收剑入鞘,问道:“你便是杜伏威?”
“小兄弟认识我?那就更好了。”杜伏威一脸和煦,仿佛刚才对手下被杀视而不见的,不是他一样,说道:“想必我不用多说,你也应当知道怎么办了,若是肯投降,加入江淮军,这一切既往不咎,否则的话,哼哼……”
“听说你的武功叫做袖里乾坤?好大的口气。”沈元景说道,懒得再跟他废话,脚下一点,一步就到了对方跟前,右手一挥,大袖飘飘,打了过去。
杜伏威被他的身法吓了一跳,随即又怒气上涌。对方既然知道他的成名武功乃是袖里乾坤,舍弃先前使的剑法,主动用了袖子,分明是在挑衅。
他冷哼一声,单手迎了上去,两条袖子在空中相撞,咚的一下,只觉手腕上的护臂是和铁锤相撞一般,震得手臂有些发麻。
沈元景哂笑道:“原来是这就是袖里乾坤。”说罢,他又是一袖,如同柳叶刀一样,横劈向对方脖颈。
杜伏威打起精神,同样的挥袖,只听得叮的一声,顿时脸色剧变,快速往后退去,直到几丈远的地方,露出惊骇的神情。
他抬起手来一看,自己的袖子被割去大半,露出里面长有尺许的护臂,鲜血顺着手腕流下,满手尽红,仔细一看,精钢打造的护臂已然被对方的刀气割开了一条长长的缝隙。
沈元景嗤笑一声,说道:“我还道你敢用这么大名头的武功,应该有几分本事,看来也不过如此,也不掂量一下,能不能承担起这份因果。”
袖里乾坤这个名称,后世之人可是如雷贯耳,是镇元大仙收纳天地的仙术,威力大到突出天际。如今却给对方用来命名隐藏一对护臂的招数,显得太过小气。
杜伏威脸上一黑,却又发作不得。他刚才看得分明,沈元景确实是只用了袖子做武器,并没有暗藏什么神兵利刃。
只这一手,他便知道自己远不是来人的对手,沉声问道:“阁下此等武功,想来不是无名之辈,请赐教名号。”
“沈浪!”沈元景打定主意,要让沈浪这个名字,成为这个时代最为有名的大侠。
杜伏威悚然一惊,脱口而出道:“你便是一招击败宇文化及的沈浪?”当即凝神戒备,生怕对方会突然出手。
沈元景瞥了他一眼,说道:“我今天还不会杀你,不过你要是不能约束手下不去扰民,下次给我撞见了,可就不好说。”
现下杨广还在江都活得好好的,瘦死的骆驼,依旧是比马大,对方这种一方起义军枭雄,确实不宜轻动。况且就算杀了此人,乱兵收敛不住,事情兴许还要变得更坏。
直到他走出很远,杜伏威才松了口气,抬起手来,往外一抽,那护臂落到手上,细细看来,那缝隙从头至尾均均匀匀。
他再撸起袖子,一条红线还在往外渗血,将护臂放到伤口边上,与缝隙长度不差分毫。
杜伏威倒吸了一口冷气,只觉得对方的武功深不可测。他自忖就算宁道奇来了,也不可能一招就伤他至此,心中已将沈元景放到了可与宁道奇相提并论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