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郁容好歹没有“以身试药”。
否则, 可真是惨案现场了。
聂昕之出声:“礼物?”
郁容点头肯定,语气理所当然:“听烛隐兄说, 再过不久, 便是你的生辰了?我想不出送什么好,就亲手制备了这清凉油。”
根本没觉得送人生日礼物,送清凉油有什么奇怪的。
当然, 聂昕之好像也没觉得哪里不对,只是没什么表情的面容,似若透出些许怔忡。
郁容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了一声“面瘫”,确认道:“好像正好是夏至那天?”
聂昕之肯定地应着声。
“还有四天,”郁容嘴角噙着浅笑, “这几天兄长想是不走了吧?”
尽管没打算刻意追求什么“浪漫”,不过, 到底是他们定情的头一年, 生日什么的得好好庆祝。
不料,聂昕之在沉默少时后,说道:“须得赶赴堰海。”
郁容愣了愣,面上旋即露出些许失望。
聂昕之静静地注视着他, 忽而问:“容儿可愿一起?”
诶?
郁容有些迟疑:“堰海……几千里路,太远了。”
真不是他太“宅”, 旻朝的交通着实不发达, 关键是……他至今不会骑马,出远门太麻烦了。
正想到骑马,就听聂昕之出声道:“堰海有猎场, 届时可教导你骑射。 ”
郁容有些汗颜。
骑射什么的就免了,能把骑马学会了就不错啦。不过……
“你还真是地产遍旻国。”
聂昕之略作解释:“官家之所赐。”
郁容不由感慨:“真大方啊官家。”
聂昕之微微颔首,便是语气一转,接着前面的话题,继续道:“如何?”
什么“如何”?郁容慢了半拍,才陡地反应了过来,稍稍纠结:“一起去也不是不行……不过,我怕耽误了你的正事。”
“无妨。”聂昕之淡声道,“不会耽搁。”
闻言,郁容忽是意会到什么,囧了囧:这家伙,根本就是趁机,想“拐带”自己吧?
“既是兄长的希望,”他无奈地笑,“直说便是,容自当从命。”这么拐弯抹角的……至于吗。
聂昕之表示:“我不欲令容儿为难。”
郁容失笑:“没什么为难的,我不会骑马,只是担心拖延了你的行程。”话锋一转,“既然我答应了跟你去堰海,不如在家过了你的生辰再出发?”
“车行较缓,须得提前数日。”
郁容疑惑:“不骑马?”
聂昕之回答:“需作掩饰。”
郁容了然,至于为什么需要掩饰身份,识趣地不追问,笑道:“也好,毕竟好几千里的路,你要是骑马带我,怕不把马给累死了。”转而问,“什么时候走?”
出去走走也好,而且去的是堰海,他正有些惦记着山道年蒿的生长情况,这一趟可以顺道看一看。
既出远门,跟前几回一样,家里方方面面得提前安排妥当才是。
聂昕之回着:“尽快,最迟后日。”
郁容稍作盘算,提议:“不若就明天走吧?走雁洲过,顺道去看看阿若。”
聂昕之不会拒绝他的要求,毫无犹豫地应了声。
“这样……我可要抓紧时间了。”
“兄长你且自便。”郁容边说着,边起身往外走,“我在静室里泡了药材,得赶在今晚将药制备好。”
之所以这样赶,是因为将要制备的药物,是给阿若调理身体用的。
不提药材已经泡制了,他这一走少得在一个月以上,对方正在吃的药估计没几天就要吃完了。
得以防万一。
蓖麻毒素到底对阿若的肝肺造成不轻的损伤,比如久咳,很可能会伴随他一生了。万幸的是,好歹还能用药物控制一下病证,再经长期调理,兴许会慢慢好转。
紧赶慢赶,将针对阿若身体状况的宁肺养心丸制成了数百粒,够吃上两个月了……郁容揣着药瓶找到对方在雁洲的住处,却发现人去楼空了,想起对方有过轻生的念头——甚至真的将念头付诸事实——心里倏地一紧。
还好,林三哥及时传来了消息,告知他,阿若只是搬了家。
循着林三哥给的地址,找了过去。
“这里是……”
郁容下了马车,神色有些讶异。
聂昕之紧跟在他身后,提醒了声:“福居社。”
郁容一下子就想起来了,曾经碰到过的某个“传销头子”,心情有些微妙:“阿若怎么跑这儿来了?”
一时没人能给出答案。
很快,见到了阿若本人,郁容不由得怔然了——
感觉对方整个人的精神面貌都不一样了。
那个活力而有朝气、说话喜欢带刺的少年仿佛重新活了过来:“小大夫你特意找到这儿来,就是为了发傻?”
郁容回过神,端详着阿若的气色,面容仍泛着不健康的白,但毋庸置疑,情绪却是高涨……好像彻底走出了过往的阴霾。
“我给你带了药。”
阿若没客气:“多少钱?回头一起还你。”
郁容默了一下,到底还是给了一个数目:“这么多,算五百钱吧!”
阿若点点头,有些事彼此心知肚明,自是不存在什么讨价还价。
“你要走了?”他问。
“出一趟远门,差不多两个月就回来。”
阿若瞥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聂昕之:“跟那傻大个子?小心别被卖了。”
郁容:“……”
这家伙!当人面称呼“傻大个子”,顺带“挑拨”,虽然晓得压低嗓门,但……以聂昕之那耳力,这点距离,再小的音量,他都能听到吧?
心知阿若的脾性,郁容也不纠结,冲对方点了下头,说:“放心。”
阿若轻嗤:“我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郁容笑了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你怎么住在这福居社了?”
阿若的表情变得有些……说不出的微妙,没有立刻回答对方的问题。
郁容见状,以为自己问错了话,便忙要转移话题。
却听对方忽而开口:“遇到了个跟你一样的滥好人,算救了我一命,我瞧这里热闹,就搬过来啦!”
无心探究“滥好人”的身份,郁容只注意到“救命”的字眼,便是一惊:“出什么事了?”
阿若压着嗓子咳嗽了两声:“没什么,遇到了地痞。”
郁容皱眉。
阿若瞄到他的表情,补充道:“那几个地痞给抓了,有惊无险。”
郁容不由得暗叹,在城里跑生活,自是比不得待在家里,有时候倒霉,遇到麻烦的事、麻烦的人,在所难免。
“这一带的治安还不错,你住在这儿也好。”
阿若哼了声:“你就别瞎操心了。”
郁容勾了勾嘴角,没再多舌……确实,都是成年人,各自有各自的生活,便是朋友,也不该随意插手过问。
他不是真的爱当人老妈子,不过是顾虑对方再做傻事罢了。
好在……
看这人的精神头,想必无需再担心了。
“你说,”跟阿若辞别后,郁容坐回马车,凑在聂昕之耳边问,“阿若说的滥好人是余社头吗?”
聂昕之语气十分肯定:“苏重璧。”
郁容顿时惊异了:“他们……”
很微妙,感觉阿若跟那位保安郎大人八竿子打不着。
聂昕之淡声道:“不必多虑。”
郁容纠结:“可是你说过,不宜与保安郎大人私交过密。”
聂昕之语气平静:“苏重璧即将返京,不会与本地人牵连太多。”
“这样吗……”
郁容没再追问。
反正,想多也没用,阿若一向有主意的很,既是振作了起来,他这个非亲非故的家伙,就别“瞎操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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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在去往堰海的途中,迎来了夏至之日。
亦是聂昕之的生辰。
不巧,中午时忽降大雨,马车勉强行驶了一段距离,眼看雨水越来越猛,天黑前赶不及抵达下一座城池,便在路过一家小客栈时,两人选择了下车休憩。
客栈很小,类似青帘村头的那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