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沧平到青帘,骑马也得花上小一天的时间吧?
男人轻描淡写地回:“不忙。”
郁容:“……”
随这男人便吧。乔迁之日,能有朋友来贺喜……也挺好的。
聂昕之领着两位校尉,帮着少年大夫把东西送到义庄安置好——最麻烦的就是那一笼子的乌梢蛇——连饭也没吃,换马朝京城的方向赶去。
郁容站在村口,直到听不到马蹄声了,才不紧不慢地转身回村。
“小郁大夫回来啦?”
“是啊,张二叔。”
“咦,小郁大夫?什么时候回的?”
“惠三爷。”郁容先叫了人,回答着对方的问题,“上午刚回。”
一路,遇到好些个人,像张二叔、惠三爷一样,不管熟悉与否,一个月没见着人了,都上前打了招呼。
少年大夫一一回着话……
恍惚有一种,自己在这里生活了好久的错觉。
老槐树下,郁容微微仰头,望着湛蓝如洗的天空,豁然有一种开朗的心情。
“总算回来了,小郁大夫。”
“大爷。”郁容笑应,“好些天没见,都好吧?”
“都好,都好。”老里长对少年大夫的态度是一贯的亲和,“这趟是来接那几只狸猫的吧?”
郁容颔首:“嗯……这些日子给大爷你家添麻烦了。”
“麻烦倒不至于,就是……”老里长似乎有些难以启齿的样子。
“怎么了,大爷?”
“哎……小郁大夫你自己过来看吧。”
郁容跟在老里长身后,进了院子,一眼就看到几只……
猫?
第30章
若不是那几只的特征足够明显, 郁容根本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也就一个来月的时间,这些家伙怎的全都大了近乎一圈了?
第一反应是猫怀孕了, 然而……
这三只, 除了橘猫,三秀和赤炎将军可都不是母的。
实际上,有着“十只橘猫九只胖”美名的桑臣, 反倒是其中最不胖的那只——三秀健美的腰身粗成了小水桶,原就十分富态的赤炎将军简直能媲美小猪崽了。
乍一看到猫儿们的样子,郁容有些懵,一只只圆滚滚的,着实可爱讨喜, 看得人不由得会心一笑……
失笑过后,遂是担忧。
猫跟人一样, 一旦肥胖过度, 容易引发诸多疾病,寿命随之可能大大地缩短。
自觉没照顾好小伙伴们的少年大夫顿时心生自责。
问了老里长,总算知道,为什么这几只在这一个月里长得跟吹气球似的。
早先郁容出门前, 将猫儿们寄放在老里长家,给了百文钱, 拜托一小厮照看两日。不想临时去了白鹫镇, 由于无法确定归期,担心苦了几只猫儿,便在聂昕之派一校尉代他传信回青帘时, 顺便托那人转交一两碎银给小厮。
钱的数目好似不大,却够几只猫吃上一年足足有余了。郁容当然没打算过一年再回,这点碎银其实只有一部分是“猫粮费”,剩余的,原意算是小厮的“辛苦费”罢了。
却不知,那位逆鸧卫校尉怎么想的——兴许是觉得一两钱太少了——自掏腰包,又添了一两银。
哪料,这一位给老里长家做长工的小厮,着实是个实诚人,根本没想过“贪墨”猫儿们的“口粮费”,把这些钱全花在了猫食上,一天喂上五六顿,猫吃的比人都好……
桑臣与赤炎将军一向不怎么爱活动,三秀本身又特别能吃……自然肉长得飞快。
郁容得知了这一切,顿时哭笑不得:那小厮本是好意,在对方看来,猫越能吃代表身体越好,长得越胖就是越有福气。
怨不得对方,要怪只能怪自己不够细心,临走前没能将几只安置得妥当。
少年大夫在心里叹着气,嘴上还是跟实心眼的小厮道了谢,让对方保留没用完的“猫粮费”,向老里长借了根扁担和一副土箕,一边放上桑臣与三秀,一边是体重以一挡二的赤炎将军……
认命地挑着猫儿们,回家。
——原先装猫的篮子,根本就塞不下这几只啦!
路遇到老板娘,牵着她家的虎仔教走路。
两三周岁的娃子口齿不太清晰,指着红毛彻底褪了色的大白猫,兴奋地嚷嚷着:“猪猪……”
性子爽利的老板娘,笑弯了腰:“是猫猫,不是猪猪……”纠正了娃儿的说法,熟稔地跟少年大夫打起了招呼,语带赞美,“小郁大夫家的猫就是不一样,各个长得神气极了!”
郁容:“……”
再怎么神气,他都下定了决心,要给这几只减肥。
这样想着,在心里盘算起猫的健康减肥方法。
饮食必得控制,绝不能再像此前一个月那样肆无忌惮地投喂;同时得注意分寸,节食不能过度,以免伤了猫儿们的健康;在猫粮上费些心思,自制减肥套餐,定时定量地喂,正餐之外坚决不喂零食;再则,运动能消耗热量,要让督促猫儿——尤其是桑臣与赤炎将军——多多运动……
预想的各种好,一套猫咪减肥计划制定得科学又周祥。
次日一大早,郁容吃完饭,直接去了隔壁房子,打算趁今天有些空闲,赶紧将那一笼子的乌梢蛇给炮制了。
打开门,就看到了地上,一条只剩下蛇头的乌梢蛇……
少年大夫静默了半晌,走到顶盖半开的笼子前,望里看了看——乌梢蛇体型较大,明显可见,笼子空了一些——平静地将竹笼盖好,转身出了房子,找几只猫儿算账去。
三秀跳脱,桑臣高冷,赤炎将军稳如泰山。
郁容一一打量着这三只,目光最终落在了最调皮的白手套身上,掰开猫儿嘴检查,仔细辩看牙齿缝里的残渣……很好!
遂又察看了另两个……非常好!
这仨还挺团结的,不声不响,合伙偷吃了一条乌梢蛇。
少年大夫微觉心塞,有心想教训,三秀喵呜地凑上来,蹭着他的腿,圆溜溜的猫眼,看得人心里发软。
“唉……”
郁容叹了口气,表示心累:这些小家伙,打不得,又不忍心骂,难不成只能口头批评教育了?
“小郁大夫。”这时,有人在屋外喊着。
少年大夫听出是林三哥的声音,暂且先放下对猫儿们的“思想教育”:算了,是他的疏忽,这几只本也不是现代的宠物猫,养它们的目的就是为了抓老鼠或捉蛇什么的……回头重新调整一下减肥计划即是。
“林三哥,好久不见。”
郁容将人请进了屋,又给他斟了杯热水。
林三哥却没心情与他寒暄,坐也不坐,拉开手里的布袋送到对方跟前,直奔主题:“小郁大夫,这是卖牙膏、药皂的钱……一共换了三十八两银子。”
袋子里,正是三锭十两的官银,还有一锭五两的,以及些许碎银。
郁容十分惊诧:“这么多?”
林三哥满脸兴奋:“可不是……我都没料到牙膏跟药皂那么好卖,尤其是牙膏,最下品的那些也卖了近两千钱,后面打出了名声,匡万春堂的直接找上我,包圆了剩余所有的牙膏和药皂。”
“这样吗……”
林三哥点头,忽是想到什么,道:“对了,小郁大夫,匡万春堂的人想让我介绍你们认识一下。”
“匡万春堂?”郁容沉吟了片刻,问,“林三哥可知他们有什么目的?”
“嗨!能有什么目的,怕不是瞧上了你那牙膏和药皂的方子。”
少年大夫直言:“暂时我没打算卖方子。”
不是想垄断。牙膏这东西之前没人想到这样的制法,他无非是占了个先机,有他这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市场再紧俏点,相信可能花不了太久的时间,总有擅药者琢磨出其中的门道……
卖方子没必要。他是个俗人,想让日子过得舒坦,得靠这些小玩意儿,补贴家用。
林三哥表示一万个赞同,卖方子只得一时的“涌钱”,哪里比得上卖成品,细水长流、积少成多,哪怕以后真有别人弄出了牙膏,到时候声名早打够了,顶多降一点价,根本不担心销路。
“不过,”林三哥话锋一转,说,“匡万春堂也不能得罪狠了,我瞧那个人挺诚心实意的,小郁大夫要不要见上一面?生意谈不拢不要紧,结个善缘,日后也好相见。”
郁容想了想,觉得林三哥的说法挺有道理的。他不怕得罪人,可匡万春堂到底是雁洲第一大药局,同时坐拥了南船北马,若真能搭上关系,与他也有好处……做买卖嘛,和气生财。
“林三哥说得有理。”少年大夫表态,“如果这几天,匡万春堂的人再找林三哥你,就直接请人来村子吧……对方不介意的话。”
倒不是摆什么架子,新房子明天完工,办了喜酒后马上得搬家,要把新家收拾妥当,少不了花费好几天的时间。
林三哥应下了。
其后,两人就着牙膏与药皂的买卖详谈了半天。知道少年大夫刚回来,尚没有存货,林三哥按捺着失望,约定了下一批牙膏与药皂的出货期限,才心满意足地准备回家。
郁容从对方留下的钱袋里,分出一小半的银钱,送作“代理费”。
林三哥推却不要……表示钱太多了,拿着烫手。少年大夫不以为然,若不是林三哥有本事,那一点东西绝对卖不了那样的高价,理当让几分利。
两人客气来客气去的,最终拍了板,除去成本,按照利润的金额三七分账,郁容占七,林三哥得三分……并由此确定,之后再作其他交易,不出意外的话,同样按照这个比例分成。
干脆去找了老里长和户长,请二人作个见证,双方就此契了一份正式的“代理”合约。
并非是郁容,或林三哥,对彼此不放心……在商言商,所谓亲兄弟、明算账,事先约定好了,往后行事才有章程,同样免得天长日久、人心易变,到时候成了一桩掰扯不清的官司。
对这一份合约,双方都很满意。
倒是老里长悄悄在少年大夫耳边问,是不是被自家鬼精灵的侄子给坑了,在他看来,“代理费”完全是空手套白狼,给个两成就够意思了。
郁容失笑,摇头否认了老里长的猜测。
会契这一份约,有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为了系统的副职业,便是再多让两分利,他也不算吃亏。商人逐利,林三哥坚持这样的分成,当真是够厚道了。
告别林三哥几人,郁容紧赶慢赶地回了义庄……
已是晌午,要在今天加工完那一笼子乌梢蛇,得抓点紧了。
——他不会饲蛇,那些蛇放久了,可别给冻死了,再则……家里三只大馋猫还在一旁虎视眈眈的,着实让人不放心。
早些炮制了,早安心。
从白鹫镇回青帘的路上,借着逆鸧卫有船方便,顺道采购了分量足够的黄酒,和一些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