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美眉脸上挂了冷笑,居然有人想杀她家的猪崽子,问过她这个当娘的吗?要动手的人还不是个美男,如此,更加的不可原谅!她气冲冲地跳下了房顶,转身就往会客厅走,见李衮淡还跟喻和光“相谈甚欢”,不禁没了好语气:“狗蛋儿!起来,走了!”说完就朝门口而去,留下一个无情的背影。
李衮淡一脸莫名地看着何美眉,没弄明白她怎么突然就不开心了,不过出于对长辈的尊重,他还是站起来对喻和光说了一句抱歉,转身就追了出去,低声问何美眉:“何姨,怎么了?”
何美眉沉着脸一直往前走,直到出了喻府的门,她才道:“我带人要去富阳,狗蛋儿,你帮我安排一下。”
李衮淡条件反射地觉得何美眉又心血来潮了,一瞬间他的脑子里冒出了一堆阻止的话,最后千言万语汇成了一句:我为什么要这么帮邰阮?所以他点点头,问了一句:“那我去安排马车?”
“安排什么马车?我直接骑马去,”何美眉奇怪地看了李衮淡一眼,终于想起来自己没有解释为什么,“这个喻家,他们要对小晚儿动手,你多安排些快马,我带着手下的人直接赶过去。”
李衮淡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我也要去。”
“你去?”何美眉讶异挑眉,不过也不拒绝,“行,那我回去叫人,你去把马匹都准备好,加上咱们一共二十个人,过会在城门口等我。”不管怎么说,李衮淡的身份是监察御史,还是右相的儿子,到时候要是拼背景,他们也不比谁弱。
不过她何美眉更信奉拳头就是了。
不多时何美眉便把留在京城还没走的镖师们都喊了起来,李衮淡果然已经准备好了马匹,在那里等她,何美眉没说什么,翻身上了马就出发了,路上把她听见的话大概说了说,又询问了关于喻家的案子的事情,算是把情况大致弄了明白。
再然后他们便快马加鞭赶到了富阳,找到了县令一通盘问,最后放了狠话又威胁了一遍,带着指路的人就一头扎进了林子中去。
指路的人带着他们找到了斗殴现场,但是却没有发现邰阮的影子,有人提议说到周围走走找找,说不定能看见邰阮,于是何美眉带着人转了几圈,最后才看见地上的车辙印。
他们沿着车辙印走了一段路,正愁车辙印突然消失了,结果一抬头,就看见了周景山正带着自己的人从旁边往山洞绕去。
这简直就是瞌睡遇到了枕头——邰阮来查周家跟喻家的案子,此刻周家人出现在这里,是不是代表着,邰阮也在这边?
所以李衮淡第一时间就追了上去,何美眉也一扬马鞭就往前冲去,剩下的镖师倒是很有意识地上去把周景山后面的人给围住,虽然同样是十几个人,但镖师毕竟是历练过的,光是气势上就比一群搬运工强上不少,再加上李衮淡跟何美眉,两队人的战斗力可以说是高下立现。
所以当李衮淡问候周景山辛苦时,周景山的心里是骂娘的。
他擦着额上并不存在的冷汗,嘿嘿了两声:“李御史说笑了。”
“周公子这是在干嘛呢?”李衮淡笑笑,不以为意。何美眉则是无精打采地看着周围,实在是不想看周景山一张大众脸。
“没……没干嘛啊。”
“周公子不会说,你是在带着一群人散步吧?”
“是……是呀……”周景山赔笑道。
李衮淡表情玩味,正想看看周景山还能说出怎样奇葩的话来,却听见不远处的山坡上传来一声高亢的尖叫。
“啊!”
是一个女人的尖叫。
李衮淡眼中的焦急瞬间浓郁,何美眉倒是老神在在不甚着急——就何晓晚的性格,能尖叫成那样?她把人给整尖叫了还差不多。
倒是周景山一下子就听出来尖叫的这个人是自己姐姐,心里也有些急了,里面的人对她动手了?!
其实里面什么也没有发生,邰阮跟周思语还在你一言我一语的打着嘴仗,两方谁也不让谁。周思语心里焦急着周景山似乎还没有什么动作,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从另一边走了,只能一边想着跟邰阮说话来拖延时间,一边想着自己脱身的方法。
邰阮却不想跟她浪费太多时间,讲了几句之后就有些失去了耐心:“秦夫人真的不愿意配合邰某查案?”
周思语眨眨眼睛:“我怎么不知道这里有什么案子?”
“秦夫人当真不让?”
“让什么?”周思语故作不懂,心里有些虚着,往后面退了一步想来掩饰这种心思,却一脚踩歪在了一块石头上,当下重心不稳,整个人就要朝后面摔下去!
“啊!”她尖叫了一声。
而她身后就是一堆乱石!
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难道她的小命,就要终结在一块石头上?
然而周思语的尖叫还未结束,她却觉得自己落入了一个稳稳当当的怀抱里。
这是,被接住了?
她抬眼往自己上方望去,却看见何晓晚一张无奈的脸,紧接着脖颈一痛,她就失去了意识。
何晓晚将周思语放倒在地上,看向邰阮:“你是不是可以查案了?”
邰阮最开始看见周思语要摔下去,自己还没反应过来,何晓晚就已经冲了出去,稳稳当当把人捞进自己怀里,接着又是从后面一手刀将人劈晕,一整套动作看起来行云流水,实在是让他叹为观止。
他条件反射点点头:“可以。”说着走上前来要去搬开那块石头。
何晓晚看邰阮吃力,干脆上去自己轻轻松松把石头搬开,一边想着如果自己一手刀就把这事儿给解决了,那他们吵这半天到底有什么用,一边看见挪开石头后,洞壁上多了一个黑黝黝的洞来。
此时周景山也被何美眉绑起来提溜进了山洞。
后面的事情也挺简单,邰阮带着人钻进了地穴,看见了一袋袋摞起来的白沙。
白沙显然不可能是周家人这么宝贝藏起来的东西,邰阮思考了一下,又打开了几个袋子,将白沙各自抓了一把仔细看了看,又将一些白沙干脆都倒了出来——果不其然,有一袋的白沙里还藏了一个小袋子。
将那个小袋子打开,里面是雪白的盐。
邰阮笑了一下,自己猜得没错。
将没有装小袋子的白沙取了一把,倒入水里,待白沙沉淀后沾了一点水来尝,虽然味道很淡,但是微微的咸味仍旧可以尝出来。
当时那白沙在一丛枯草下,便有可能是周家运货时与喻家发生了冲突,无意中洒出来的,盐混着沙,唯一的区别就是盐溶于水,当时是没什么,但若盐与些微的水分一起渗入了地下,吸收了盐水的草是会枯萎的。
所以周家在贩卖私盐——此事可大可小,小不过劝训两句,扣除俸禄,大却可至死罪,甚至牵连满门。而喻家的目的邰阮不甚清楚,
不过多半是知道了周家干的勾当,想要来个黑吃黑,因此才有了那一场厮杀,才有了歪曲编造案件构陷周家的事情。
至于为什么会把邰阮也拖下水——邰阮听了何美眉听到的那一番话之后,不由冷笑了一下,柳家,又是柳家。大概这柳家是知道了自己在查柳沁,因此想借着喻家的案子把自己拉入他们的阵营,而柳家与喻家的关系倒是向来不错的,若说蛇鼠一窝,也不是不可能。
作者有话要说: 那个白沙里面混盐实际上是不可能的,因为从粗盐变成可食用盐的步骤没那么简单,但是这里就勉强用一用嘿嘿,希望考据党不要喷……
案子破了之后就又是新的大情节啦,让我算算,大概新的大情节完了之后,邰阮跟小晚儿就成亲了!!!
☆、第55章 寿宴
最后周恒玉直接被削了职关进了大牢,喻琛亦也降了职位, 两家人都没算讨得了好, 而邰阮跟柳家的梁子也算是结下了。只是顾鸿的案子里,单凭木心二字根本无法定罪柳沁, 所以,邰阮一时间也是奈何柳家不得。
而周家跟喻家的案子过去之后, 邰阮也是清闲了下来, 手上没有什么大案子,整天有了空闲就去何家晃两圈, 带着何美眉阅遍京城美男,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滋润。与此同时, 在邰大胆的张罗下,他与何晓晚的婚事基本也定了下来, 大礼已过, 婚期则暂定在次年二月。
很快,时间就来到了十一月,此时天气已经开始转凉了。
今天可是个大日子, 不为别的, 只为今天是资政殿学士柳睿泽柳老爷子的六十大寿, 柳老爷子曾侍奉两朝,算得上是位高权重, 如今儿子是正四品的门下侍郎,女儿更了不得,可是当今的左相夫人, 如此富贵的一户人家,谁不想上去蹭一蹭喜气?
而柳老爷子六十大寿,柳家自然也是大办特办,广发请帖,就连已经跟柳家结仇的邰阮都收到了一份——不过不去白不去,有人请他吃白食,他哪里有不干的道理?
顺道再叫上何晓晚,去柳家探一探虚实——若说柳家与顾鸿的勾结,他暂时能想到的罪名,最有可能的就是贪污。若是他能拿到实物做证据,岂不是很好?
所以邰阮就雄赳赳气昂昂地带着何晓晚去柳府了。
在柳府外迎接的是柳家的小辈,最前头的是身为柳府嫡系的柳杨宇和柳如絮。
柳杨宇倒还是之前的模样,俊美的面容之上有淡淡的阴鸷之感,接人待物却是一副让人如沐春风的做派,实在是挑不出错来。
柳如絮这一点就远不如她的亲生哥哥了,对别的客人还好,至少有礼这一点做得还算不错,但是看见邰阮携着何晓晚而来时,白眼差点翻得突破天际,要不是柳杨宇在旁边看着,可以相信她连当众撂挑子不干了都做得出来。
不过何晓晚跟邰阮对此完全不以为意。
反正彼此都能算上是仇家了,这点儿行为,算什么?
何晓晚是本来就不喜欢柳如絮的,尤其是在何小二的“引导”下发现柳如絮其实喜欢邰阮之后,就更加讨厌她了,所以她看见柳如絮冲自己翻白眼的时候,直接无视了柳如絮——这是何小二教的,虽然何晓晚的拳头很硬,但这种时候,还是不要出乱子的好。
然而她不主动找麻烦,麻烦却来主动找她了。
现在男客和女客是分开的,是以邰阮并不在何晓晚身旁,而这些女客何晓晚大都不熟悉,也觉得她们聊的胭脂水粉没什么意思,干脆自己溜到了柳府花园的假山旁,有些无聊地踢着石子玩。
“哟,我当是谁呢。”一声极其尖利的笑声传来,何晓晚疑惑地转身,假山后面就绕出一群盛装打扮的女子,而说话的那个,就是被众星拱月在中间的柳如絮。
何晓晚不想理会她,转身就想走,却听见柳如絮讥讽地道:“原来是个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女!”
“你!”何晓晚有些气恼地想说什么,却又想起何小二的嘱咐,只得住了嘴。
“我?我怎么了?”柳如絮捂着嘴笑,笑声里不无得意,故意拔高了声音想要吸引周围的人,“姐妹们,以后可要认清了这个何晓晚,见到啊,都要远远地避开才是。”
有想巴结柳如絮的女子赶紧附和地问:“这个何什么的,到底是怎么啦?”
“她啊,”柳如絮见周围当真有人好奇地往这边看,不由更加满意,“她可是个私生女,她那个娘啊,听说是个粗鄙的武人,又下贱又放荡,不知廉耻地勾引了别人的男人,才有了她。最后那男人总算识清她那贱人娘的真面目,连个外室都不愿意给,她娘这才没办法,只能灰溜溜地滚回老家。”
“嗄!这样低贱的女子,是怎么混进柳府来的?”又有人惊讶地捂住嘴,语气里鄙夷十足。
“呵,都说了这何晓晚上不了台面,还不是学了她那下贱的娘,不知用了怎样狐媚的招数,竟勾上了个官员,成了他的未婚妻,这才进了来,也不知背地里给那位带了多少绿帽子。”
“以后姐妹们嫁了人可要小心了,说不定啊……”
“哎呀还真是,看样子以后这位是真的接近不得了。”
“这可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呐,长了那么一张脸,真是可惜了。”
“姐姐此言差矣,瞧瞧这位的脸,啧啧,天生就是一个狐狸精,怪不得能勾男人呢!”
越来越多的人被吸引过来,她们听着柳如絮的话,纷纷讥笑起何晓晚来,用词极尽贬低之能,少数之前认识何晓晚的也没有一个人为何晓晚说话,只任由她愤怒有无措地站在原地,一张小脸已失尽了血色。
何晓晚站在人群中间,被指指点点,她捏紧了拳头还记着何小二之前的话,迟迟没有把柳如絮给扇飞,再说了,现在这么多人都在说着难听的话,她一个人实在打不过来。
若说反驳吧,她也不知该怎么说,只因她的确是个私生女,但是娘不是她们说的那么坏的人,自己也从来没有勾引谁,她是真的喜欢邰阮的。而且她还嘴笨,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吵架。
然而周围的人却都将她的沉默当作承认,一时间讥笑声更甚。
“果然是个贱人喳喳喳……”
“我就说她呱呱呱……”
“啧啧当真是叽叽叽……”
哄笑声逐渐大声起来,后来几乎半个花园的人都被吸引了过来,而何晓晚捏着拳头站在原地,只能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一句:“不是的。”眼里已有泪水在眶里打转。
然而这个时候已没有听她讲话的了,每个人都在说自己的话,热切地讥讽着,有些话题早已偏离了何晓晚本人,但何晓晚自己却注意不到,她只知道这些人对她的不怀好意。
“说够了么?”
突然一道清冷的嗓音插了进来。
原先这些贵女们是没有听进去这句话的,仍然在各说各的,直到一位还在外围的六品小官的女儿无意中回过头去,看见了来人,脸色突然像吞了块石头似的,登时说不出话来了。
“说够了么?”
这下终于有人听见这句话了。
那六品官的女儿几乎骇得要跪下来,然而她还是克制住了这种冲动,只微微服了身,眼里仍有未散的害怕——明明对方同样没有品级,但她知道,或许只要一句话,来人就能改变她的地位。
所有注意到了来人的贵女纷纷闭嘴让路,来人便一步步往人群中走去,到了最后,所有人都闭了嘴,只剩下柳如絮还意犹未尽:“要我说,这小贱人和她娘就该浸猪……”一个笼字还没有说出来,她却愣然怔神了。
“说够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