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长勋的书房坐落在一楼,很大的一个落地窗,隔着玻璃安静却敞亮。每每午分,太阳精准地投在书桌上方的墙壁,将挂着的牌匾照得越发黑白分明。
明德修身。
小的时候,他就常常被罚跪在这四个大字之下。
“我希望你明白,你损失的不是一星半点。不是一块土地、一笔投资,而是你的时间、选择和与你有关的所有和利益相关的东西。”
他都明白。
傅时景抬眼,午后的阳光斜斜落下,傅长勋背着手坐在椅子上,神色看不分明。
“傅知遇的事情你是亲手解决的。给我一个理由,说服我。”
他和所有人都不一样。
他是傅长勋最器重的子孙之一,是傅行东倾注心血扶持的胞弟,是傅家的另一把交椅,是整个容光的负责人。
铤而走险、不懂择优而选。
这不是傅长勋想看到的。
明明有了那样的前车之鉴。
“因为我和小七不一样。”
墨黑的瞳孔如出一辙,商人与生俱来的精明和算计。
傅长勋本认为,他做错了。
他将自己很大的一个筹码当做游戏抛出去,没能达到最优目标,所以错了。
可此时此刻,听着他简短的陈述,直视着他意气风发的面容,和那双和他父亲、兄长一模一样的眼睛。
或许。
罢了,罢了。
傅长勋叹口气,让他滚。
“确实是不一样的。”
电话那头的傅行东并不意外,他摩挲着手上还带温度的打印纸。密密麻麻的条例和要求,再往下便是眼花缭乱的数字。
他抽过钢笔,签下姓名。
“他有他的责任,但也有他的自由。小七做不到自保,更别说保护他想要的。可傅时景可以,他也做得到。”
傅时景作为接班人被培养了那么多年,从畏畏不堪的树苗成长为盘踞一方的参天大树,谁也抓不住他的枝叶,反而要倚赖他而生。
当一个人足够强大,其他的事物充其量也只是锦上添花。
如果,他连选择这朵花、呵护这朵花的权力都没有,只能说明他的失败。
“我想,”他走到玻璃前,垂眼即是数不清的摩天大楼。人如蝼蚁,楼如阻碍,影影绰绰,困在其中。
“这也是您想看到的。”
饭局散了后,傅行东负责把老人家送回去。陈萃替姜老拿着外套,叮嘱着他注意身体。
“谢谢。”她轻声说。
姜开志只笑,鱼尾纹绽开褶皱。
“是小五的福气。”
陈萃不可置否。
看着黑色的车身消失在远处,负责接送她的司机还没到,傅时景和初晚在一旁陪她等着。
她抓了抓小姑娘的胳膊,“太单薄了。”
已经快要入秋,几斤几两的肉藏在薄薄的纱裙下,仿佛风一吹就要消散。
初晚吐吐舌头,“上镜需要。”
“你啊。”她又看向傅时景,却只是叹口气,什么也没说。
司机很快停摆,傅时景替她拉开车门。
在要关上的那一刻,陈萃突然叫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