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当然是朋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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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汀梨觉得她们彻底融入了这场晚宴。
至少在这个晚上,她们像是待在一个暖热而具有排他性质的巢穴内。
这个巢穴是世外桃源,是眩目光亮照不进的颓靡之地。
她们是两个外来人,受到了主人家热情如火的款待。
浓稠热烈的羊肉气息飘散在周围,她们学着当地人吃手抓饭的姿态,毫不拘谨地盘腿而坐,完完全全地抛却在北疆之外的付汀梨和孔黎鸢。
成为两个没有姓名,没有身份,甚至没有过往和未来,只有此时此刻的同路人。
用完了饭,女主人给每个客人端来刚煮好的奶茶,大家盘腿坐在毡毯上,喝茶聊天,厅中间是一簇在铁桶里火热燃烧着的篝火。
向导不知道和男主人喝了多少马奶酒,顶着一张醉醺醺的脸,开始拉自己不知道从哪里借过来的马头琴。
主人家的其中一个游客随手拉过自己带来的手鼓,乐呵呵地笑着,配合着马头琴慢悠的节奏时不时敲一下。
男主人便开始在地上扭一些自在笨重的舞步,然后邀请女主人和他一块跳。紧接着,又是在炽热的篝火气息里,又竭力邀其他人一块跳。
没人能在这样的氛围下,拒绝宰杀一整头羊请客的主人家。
两个阿帕在悠远飘荡的曲子下哼歌起舞,然后又拉起在场的几个年轻姑娘,不管是哈萨克族,还是汉族,都拉到中间,一起跳着轻快激烈的舞步。
付汀梨当然没能躲过。
但她一向不畏惧这样的场合,只是大大方方地被其他人拉着手。
混在嘈杂高亢的人群里,大声唱着自己不太顺畅的语调,大步跳着自己压根不怎么会的舞步。
周围挂着的毡毯红彤彤的,映着热烈的烛火,显得越发红火。又照在当下所有闹哄哄的脸庞上,把阿帕脸上的每一条皱纹都熨平,把每一个人脸上的笑容都烧成一簇永不熄灭的火。
巢穴闭塞,炽烈红光游荡在其中,将每一张脸庞都照得年轻饱满,滚烫而闪闪发光。
唯有一张脸庞最为特别——付汀梨在滚烫到缺氧的巢穴里,摇摇晃晃地想。
即使孔黎鸢没有像她这么兴奋,只是坐在摇晃烛火难以照亮的区域,半个身子隐在黑暗里。
但她时不时去望,还能望到对方嘴角携着以往那种淡而多情的笑。
明明是一个停电的夜,四周都是烛火黯淡而摇晃的微弱光线,却看上去比在任何光亮下都要清晰。@无限好文,尽在海棠书屋
她正在望着她。
付汀梨刚刚兴致上来了,没能推拒,便也跟着喝了一点点马奶酒。
这会脸已经有些发烫,在一首又一首的欢快曲子里,她觉得整个环境都似乎已经燃起一簇再难以熄灭的火。
整个生命都被食物的香气和马头琴的飘悠涨得满满的。
然后,她恍恍荡荡地往孔黎鸢那边走去,脚步的确有些不稳,以至于她在坐下来的时候,差点一头栽在了孔黎鸢的胸口。
但在这之前。
孔黎鸢已经将她牢牢扶住,并且将她东倒西歪的头,按在了自己温热的肩上。
又是那种清淡的桂花香气,被篝火烤出越发暖绒的气息,全都裹在付汀梨的鼻尖。
她晕晕沉沉地倒在孔黎鸢的肩头,望着还在中央不失任何热情的闹哄哄的一群人,畅快而松弛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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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什么?”孔黎鸢笑着问她。
“你不也在笑?”她反问,“那你在笑什么?”
“也是。”孔黎鸢在浓黏的火光氛围里说,声音听上去有些懒,“我可能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
“是吧,就是觉得好开心啊。”付汀梨说话的语速有些慢,觉得马奶酒的香气正在口腔里溢出。
“你喝醉了。”孔黎鸢在她耳边笑。
“可能是吧,我喝不了太多酒,现在应该已经是极限了,再喝多一些,我就会眼睛痛。”
“眼睛痛?不是说喝完酒之后,记性会特别好吗?”
这个女人像是记得她说过的每一句话,付汀梨悄悄地想。
“和你说的时候,我也是这么以为的。后来我才知道我错了,酒精并不可以帮助记忆。”
付汀梨是笑着说的。于是孔黎鸢也在她耳朵边上笑。
笑完了,付汀梨微微眯眼,又说,“我突然想起了两个人。”
“祝木子和祝曼达?”
看来孔黎鸢也记得这两个人,并且也在同一时刻和她有着同样的想法,也还用祝曼达这个名字来称呼amanda。
“对啊,不知道她们现在环游世界怎么样了?有没有到过这个世界的一半国家啊?”
付汀梨还记得。
当时祝木子站在车上特别轰轰烈烈的那一句“祝曼达,祝木子也爱你”。
想到这里,她又瞥到男主人和女主人正抱在一团跳乱七八糟的脚步,女主人踩到了男主人的脚步。
然后他们突然抱在一块大笑。
付汀梨也弯眼跟着笑,“她们应该过得挺好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