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氤氲着雾的车窗玻璃,夜的灰蓝调,荧黄调,全都落到手指上。
像融在皮肤上的某种粘稠流体。
“据说本命年不穿红内裤要倒霉,祝木子估计是没有穿。”
付汀梨突然蹦出这么一句话。
于是将下巴抵在她帽顶的女人被她逗得笑出声,笑声慢懒,飘到她耳边,像是要把她的耳朵卷进软绵绵的篝火里。
笑了大概有十几秒。雪国列车也启程了大概有一分钟,窗外开始滑动晦蓝的雪。
又刮了刮她的耳廓,拇指按了一下她下颌最柔软的位置——这是她每次从背后搂她,最喜欢落唇的那一处皮肤。
每次唇贴到这里,她汗津津的发也会贴到耳后,一绺绺,零星落到耳廓。
接着,她就会回过头,吻一下她格外好亲的唇峰,或者咬一下。力度的重还是轻,主要看她当时的心情,或者到底还有没有力气。
在这个位置按了两下之后,女人终于放开她,落座在她对面。
穿一件翻领的雾霾蓝毛衣,冷得发干的天气,偏偏还要拉开领口,敞着一大片白腻的锁骨皮肤。
还有脖领上那一条项链。
和有没有暖气无关,刚刚在车下,女人外穿一件米白大衣,也是敞着毛衣领口。
虽然毛衣是乔丽潘寄回来给她们的情侣款。但付汀梨还是拉紧自己身上这件白毛衣的拉链,下巴埋了一小半进去,戳到自己锁骨上贴着的那条项链,已经沾上温热的皮温。
她觉得安心。
然后又将自己用手指比的长方形取景框,将聚焦点从车玻璃转到女人的脸上,歪歪扭扭的,不太像样。
action,她咳嗽一声,“孔老师,采访一下啊。”
不知是太敬业,还是过完三十岁生日的孔黎鸢在这一年也突然变得幼稚。
对她粗制滥造的取景框竟然也十分配合。车外浓郁光影缓慢滚到女人眼梢。
女人将手里读完一半的书本放下,掀起眼皮看她,眼尾似弯非弯,
“随时恭候。”
付汀梨装模作样,清了清嗓子,“要再去北疆了,有什么感受?”
“感受?”
孔黎鸢仔细品味了一下,手指戳了戳盖住的书本封面,封皮已经被翻得泛旧,有几处不小心盖到的折痕已经脱了胶。
那上面写《金鱼罗曼史》,是孔黎鸢即将参演翻拍的一部电影原著。
讲述的是一个女人认为自己爱上一条金鱼的故事,概括起来略显荒诞,但其实只是以一条金鱼为线索,通过黑色幽默的方式来表达女主人公落寞浪漫的精神内核和与梦、亲人和海的关系的荒诞喜剧,讲述以浪漫理想主义来对抗沉郁现实生活的主题。
又是一个孔黎鸢没有演过的新角色。
而且大概又是一个全新的挑战,一个孔黎鸢很有兴趣的挑战。从接到本子起,付汀梨看到孔黎鸢已经翻来覆去看过很多遍原著。
“感受就是,希望这次去付老师能不要喝那么多酒。”
女人明晰的嗓音传过来。
将付汀梨停留在书本封面上的视线拽过去,她抬起眼,透过手指中间的那个四方形的空,看到女人随手扔了一颗薄荷喉糖到嘴里,腮帮子微微鼓了一下,又恢复如初。
然后又翻开书,睫毛微垂,盖住下眼睑,“你上次喝酒吐了我一身,回去闹了半宿不肯睡觉。”
分明早已经戒烟成功,但这个女人还是爱吃这个喉糖。
还是会在顺手塞给她一颗的时候,拇指很不宽容地捧住她的下颌,眯着眼,说一声“张嘴我看看牙”。
付汀梨上个冬天补掉的牙齿已经完好如初,但还是不敢多吃,所以每一次喂糖给她之前,孔黎鸢都要检查一遍。
“啊——”付汀梨张开嘴。
孔黎鸢抬眼看她,仔仔细细地端起她的下巴,看了一会,终于倒了一粒给她。
乌梅味的,甜滋滋的。
付汀梨闭紧嘴巴,抿了一下。下一秒下巴又被托住,在酸涩甜腻的糖果气息里靠近女人的鼻息。
她弯起眼,微微仰起下巴,整张脸皱得很没有形象,去蹭女人的下巴。
磨来磨去,就是不落到重点。她故意的,偶尔其他地方也喜欢这么做。
孔黎鸢笑了。
这么近的距离,脸上微微浮起的笑弧很明显,有种特有的妩媚。
手指轻轻戳她的眉骨,掌心托住她的下颌,只喊她,“小梨。”
她就立马认输,笑一下,心甘情愿地凑上去。
列车外风景摇晃,她靠近孔黎鸢的时候,孔黎鸢也在笑。一个乌梅味的吻过后,两个人都是笑着的。@无限好文,尽在海棠书屋
车开了这么久,孔黎鸢的书还没看两页。又坐回原位,再拿起那本书。
付汀梨亲了这么两下又很快觉得热,百无聊赖地把毡帽摘下来,心想是不是人们都会这样?在相爱的时候,说几句话,做几件事,就会突然很想亲一下,抱一下……恨不得整个人都挂在对方身上。
要长在一起,一生一世不分离才好。
然后一段对话,就被亲吻、拥抱、以及更亲昵的动作,拆分得七零八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