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把这两个先放冰箱里,明天再说。”付汀梨利落地说。
结果一打开冰箱,发现自己买来的这个六寸蛋糕塞不进去。她不信邪,又把里面放的罐头水果拿出来了一些,结果发现还是塞不进去,只把那一小块放了进去。
她叹一口气,心疼的语气,“好浪费啊。”
怎么她们的生日偏偏就在夏天呢?两个蛋糕吃不完,一过夜就坏了。
孔黎鸢倚靠在墙边,在旁边有些恹恹地笑,“是你浪费,既然是自己一个人吃,还买六寸的做什么?”
付汀梨刚想反驳。
瞥一眼孔黎鸢,结果又看到这个女人濡湿的发,便抿住唇,先把蛋糕放下,而后拿起在飘窗角落杵着的晾衣叉杆,高高举起来,将晾在飘窗里的毛巾取下来,递给孔黎鸢,
“擦擦头发吧,洗过的。”
孔黎鸢很随意地接过,一边擦头发,一边望住她,看付汀梨把晾毛巾的衣架重新挂到晾衣杆上,然后把晾衣叉杆放回原位,再利落地把飘窗和窗帘都一块关上。
她看一个曾经开敞篷跑车跑过加州一号公路的年轻女人,心平气和地接受自己如今在窄小出租屋的生活。
是接受,而不是忍受。
二十岁的付汀梨,会在自己的敞篷跑车副驾驶放上一束橙红花菱草,会载上一个装作受伤骗她同路的坏女人;
二十五岁的付汀梨,也会在自己逼仄拥挤的出租屋里,腾出一张木桌的空间制作雕塑,放置一块承载宽阔地球的照片架。
这个年轻女人从未改变,她生命里那种旺盛的、松软的野性,从不会轻易被折断。
“好了,现在快来吃蛋糕,不然我们的生日都要过去了。”
比过往郁沉一些的嗓音,却又多了几分韧性,飘过来打断孔黎鸢的混沌思绪。
孔黎鸢再望过去。
发现付汀梨已经站在了餐桌前,洗得有些泛旧的t恤,被雨濡湿了一些,腰背和领口处的部分薄薄地贴住皮肤。
散湿黑发垂落,泛出一圈浅金色光影,将她如过往一般的饱满骨骼,描摹得从容又温和,像一帧恍惚的夏日旧梦画面。
她正在竭力将两块蛋糕都从蛋糕盒里挪出来,并且试图让两块蛋糕都维持完完整整的形状,于是表情微微皱起。
“两块都一起吃?”
孔黎鸢迈过去的步子有些不稳,意识混沌让她的视野有些恍惚。
尽管已经竭力控制,可她今晚的状态的确不算稳定,思维也有些过度跳跃。
十几年来,这是她第一次没有在夏至前去加州的疗养院。
也正因为如此,她选择用药物来控制自己,去参加杀青宴,去参加生日会,一整天下来的心境也算是稳定。
但她本不应该在生日会结束之后,明知道自己今天吃过药,还喝这样分量的烈酒。
也本不应该在这个时期来找付汀梨。
她不该来找她,而是应该现在马上去疗养院,不让任何人发现这个时候的她。
——孔黎鸢冷静地想。
“当然两个都得试一下啊,不吃明天就要坏了,少吃哪一个都可惜。”付汀梨将两块蛋糕都挪了出来。
又微微低着头,开始很认真地插生日蜡烛,然后又不知道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笑出了声,慢慢悠悠地说,
“再说了,同人分享着吃的食物才最美味嘛。”
时过境迁,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还是会不小心把那双好看的眼睛弯成一条缝隙。
等蜡烛都插完了,付汀梨又迟钝地“啊”了一声,“忘了,我没有打火机。”
“我有。”孔黎鸢口齿清晰地说。
然后用自己微微有些发颤的手指,将火机掏出来,按一下,没按出火来。然后又按一下,还是没按出火来。
她有些不耐,想干脆把火机扔了。
“我来吧。”付汀梨从她手里接过火机,好像在笑她,“你喝得太醉了,按不准也正常。”
孔黎鸢不说话了。
她低着头走过去,懒懒倚靠在餐桌的墙边。
听到空气中“哒”地一声,抬头便看到淌落下来的模糊光影,看到付汀梨一下就把火机里的那簇火按燃。
隔着燃烧的焰,隔着生日蛋糕上“25”和“29”的两个数字。付汀梨那双浅褐色的眼微微弯起,朝她笑,
“好了,许愿吧。”
今天晚上风太大了,于是她不得不来。
因为她是她的避风港。
——孔黎鸢在吹蜡烛的那一秒,只想得到这一件事。
夜风潇洒地吹着窗户,闷闷的响声不断,两个人的生日蜡烛都被吹灭。
付汀梨心满意足地开始切蛋糕,分蛋糕,一抬眼,瞥到孔黎鸢怔怔地望着两块生日蛋糕,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想什么呢?”
她在孔黎鸢面前挥了挥手,开玩笑的语气,“还是又不能吃,因为明天要拍大特写?”
孔黎鸢失焦的目光终于定住,不定在她的手上,而定在那两个被拿出来的生日蜡烛上,“二十九?”
“哦这个。”付汀梨觉得自己没撒谎,“买蛋糕的时候说错了,所以店员也给我拿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