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昭慈翻开里页,里面写着一首诗。
盏里水丹青,百戏此中聚。明日天欲雪,能赏一日无?
内容还没注意到,这字属实是惊艳到了她,好似孤松一枝,锋芒尽显。
“赏雪,还要搞个请柬…”
江昭慈整个身子都缩在椅子里,毯子的边角垂落到地上,她拿着这张请柬仔细研究,研究来研究去,也不知道水丹青和百戏是什么?
索性把椅子摊平,整个人躺在椅子上,脚不安份的翘在桌子上,摊开的请柬盖住了整张脸,她双眼微阖,长而翘的睫毛遮挡住了眼神。
江昭慈的脑中闪过一桢一帧的画面,最后定格在漫天大雪,她踽踽独行的场景中。
那是她第一次一个人出去旅游,没有做好攻略,到古镇的时候,雪花簌簌的往下落,夹杂着凉风,冻得她直哆嗦,约好的酒店也因为突如其来的大雪没有空的房间,即使前台一直在跟她说抱歉。
江昭慈也没有任何回应,她拖着行李,顶着风寒和大雪漫无目的往前走,鞋袜全都湿透。
直到有个慈眉善目的奶奶叫住她,她始终都忘不了,她双手通红的捧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开水,端坐在椅子上,透过窗外看大雪落满了整个古镇的情景。
从那以后,江昭慈看见雪,就会想起当时的那个画面来,婆婆温暖的话语,在雪天拉开的门,黄色的灯光和一杯热茶。
现在有人能因为她随口说的一句话,很郑重的邀请她去赏雪。
她,好像真的,有点心动。
…
做了一晚上无厘头的梦之后,江昭慈从楼梯上走下来的时候,脸色苍白,恹恹的,对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兴致来。
靠在吊椅上,怀里抱着一个抱枕,晃着吊椅,前面池塘边上,小咪把自己雪白的爪子伸进水里,搅得一团池水荡漾,而小鱼已经波澜不惊。
阳光照在江昭慈身上,使人昏昏欲睡。
少女慵懒的倚在藤编棕椅上,黑而顺滑的头发披散在两肩,衬得脸越发的小巧,在阳光下,皮肤白的像在发光。
两颊微红,双唇水润。
杨清之跨过门槛后,就撞见了这一副睡美人图。
许是刚才的动静有些大,少女迷茫的睁开眼睛,像是在林中迷路的小梅花鹿那般可怜可爱。
他的心又开始不受控制的跳动着,掩藏在衣袖底下的双手悄悄的握紧,青筋毕露。
这院子里就他们两个人。
江昭慈眨了眨眼睛,望着站在那里跟木头人一样的杨清之。
“你不进来坐会儿吗?”
杨清之与她隔着很远的距离,并没有上前,小幅度的摇头,“浔镇明日会有大雪,你…”
可愿一去?
这几个字还没从他嘴里出来,江昭慈就从吊椅上下来,打断了他的话,“如果大家都去的话,我自然是要去的。”
总不可能就孤男寡女的,一同去赏雪吧,怎么想怎么怪异。
“昨晚已经询问过,江兄还有我那一双弟妹会去,你呢?”
他的眼神带着点期盼,直勾勾的望着江昭慈,许是觉得有点失态,说完话后,就侧过头状似欣赏花圃的美景。
不让自己过于急切而外露的神情,被她窥见。
明明很正常的对话,江昭慈就是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纵然他们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却还是能感受到眼神的交织。
这难道就是所谓的暧昧期?
她也没有太过扭捏,点点头,黑色的发梢随之摇摆,“我去。”
只这两个字,杨清之内心的欢喜从一颗小绿芽,逐渐长大,枝上开出了嫩生生的花骨朵。
“那未时,我们就一同前去。”
说完这句话,他就撩起衣摆,跨过门槛,走出了江昭慈的视线范围之内。
一到外面,情绪就把持不住,开始显露在脸上。
未时,那不就是下午一点。
院子里又只留下了江昭慈一个人,她拍了拍自己被太阳晒得有些通红的脸,伸了个懒腰,就听见外面江妈和李婶的说话声。
“这萝卜长得可真好,等会儿洗干净,就把它给做成泡菜萝卜,味道可好了。”
江妈说着,和李婶两人把装了一个麻袋的萝卜给拎进来。
“阿慈,你等会儿过来帮着一起把萝卜给洗了。”
江妈使唤起来人毫不客气,正好宋婶去洗衣服,林姑带着两个小孩子去后面的草原上玩,看到江昭慈,她想着,可不就是又多了一个劳动力。
“别叫阿慈,我自个儿就能洗完。”
李婶在后面提着袋子,连声拒绝,和江妈一起把萝卜给提到厨房里去。
“闲着也是闲着,我还是一起帮着洗点。”
江昭慈跟在两人后面,挽起袖子,一个个带土的萝卜全都放到木盆中,李婶往里面舀水。
三人坐在椅子上刷洗萝卜,江昭慈在水中抹去萝卜上的泥土,闲聊道。
“怎么一大早,就不见我爸他们几个人呢?”
江妈用刷子把萝卜上面的泥一点点刷干净,才开口,
“害,那煤树拿回来后,他们拿了一点去烧玻璃,就守在那不肯走。”
几个大老爷们的,正事也不干,聚在那里看火。
“还有,清之说哪里明天会下雪,想请我们去看雪,我们可不去。你们几个小的,下午收拾东西,出去逛逛也好,别心疼钱,该买啥买啥。”
江妈是南方人,见到雪的次数有限,但是她可不会跑到一个地方,就为了看雪,有那闲工夫,还不如早点把过年要吃的东西都给储存好。
不过她自己不想去,却不会拘着自己的儿女,更希望他们多出去转转,别老是呆在岛上不动弹。
“你们真不去?”
江妈和李婶齐齐摇头,脸上的拒绝神态很明显。
江昭慈也就不再多话。
洗干净的白萝卜一个个被码在盆里。
李婶刀功好,拿起一个萝卜,下手极快,这萝卜就被切成了一块块大小一致的条状,放到木盆中。
萝卜条撒上盐,搅拌均匀,把水分给析出来。
江妈趁着这个腌制的时间段,用水把之前做的陶罐给清洗干净,等着里面水分干的时候,开始准备做泡菜萝卜的汤汁。
姜末、一点黄灯笼辣椒、白糖和白醋还有其余必备的调味料,搅成一大碗料,等着把萝卜条沥干水分后,放到陶罐中就大功告成。
“你怎么还站在这里,赶紧的去收拾东西,下午就得走了。”江妈做完了这些后,一回头,发现江昭慈还杵在这里,推着她往外走,嘴里还不停地念叨。
可江昭慈上楼后,站在衣柜前,根本就不知道要带什么衣服过去,衣柜里大多都是短袖加上防晒衫,只有那么一块的空间是属于古代服装的。
挑来挑去根本无从下手,最后还是选了一件暗红色带着洒金的襦裙。
出于一种隐秘的小心思,基本上不化妆的她,开始把之前行李箱里的化妆品都给倒腾出来,对着镜子开始捯饬自己的脸。
但是长久不化妆,她手生得可以,眉毛一个没画好,画的太粗,跟蜡笔小新似的。
“这想要漂亮,可真的不容易。”
她开始自言自语,擦掉眉毛重新开始画,折腾来折腾去,到最后,用了两个多小时,才把妆发全都搞定。
穿上选好的衣服,江昭慈凝视着镜子中的自己,“好像跟平时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不过这化了妆,确实要更漂亮一些。”
不过这种美丽,以后还是不要再有的好,她可真的不想再对着自己的脸,坐在这里画两三个小时。
不再把注意力放在自己的脸上,她把要带的东西都给打包好。
确定没有什么遗漏的,才提着这个包裹下楼。
门吱呀作响的声音,让还在聊天的几人,回转了目光。
少女梳着简单的发髻,穿着一袭红色的洒金襦裙,衬得整个人娇俏动人。
不说话的时候,像一副仕女图。
但一说话,便动如脱兔。
“你们都这么盯着我干什么,整得我怪不好意思的。”
“看看你是不是被人给掉包了。”江昭白这嘴欠的可以,配上他那种吊儿郎当的表情,让人真的忍不住想揍他。
果不其然,下一刻他就挨了江昭慈一掌。
而杨清之端坐在沙发上,连眼神的落脚处都是在地上,丝毫不敢乱瞟,他可不能做那种贪图色相的人。
这般告诫自己,平心静气。
中午的时间过得很快,江妈一行人送他们出去,站在船上还拉着江昭慈的手叮嘱,“你可别乱走,跟紧你哥和清之,钱该花就花,这次好好玩。”
“哎呀,妈,你都在那里念叨很长时间了,我会看牢她的,我们走了。”
还不等江昭慈回复,江昭白的话就插进来,拉着江昭慈跑着上船,不再听那些车轱辘话。
江妈真是被他弄得哭笑不得,气的还没有发出来,船就已经行驶出去,江昭慈站在船头那里跟众人挥手告别。无广告网am~w~w.
直到再也看不到大家的身影,她才放下手,没有进船舱。
五彩河中的景色在飞快的倒退,而大海的边界一点点显露,直至放眼环顾,视线所及之处皆为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