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爆/炸的声音紧跟着便是玻璃被震碎发出来的刺耳声响,原本安静的卧室里,chuang上睡着的女子突然睁开了眼睛,脑海里依然是那天医院现场的场景回放,她的耳朵里的轰鸣声一遍遍地回响,睁大了眼睛看清头顶的吊灯,回过神来耳边是一片安宁,什么声音都没有!
又做梦了吗?
可是这物体破碎的声音是那么的刺耳,就像在她身边发生的一样。
舒然从chuang上坐起来,感觉头还有些沉沉的,摇了摇头视线才变得清明起来,看见身边的位置还是空的,她伸手摸了一把额头的虚汗,自己安慰自己,她现在根本就听不到声音,又怎么可能会听到物体破碎的声音?
是自己在做梦!
她闭着眼睛自我安慰,可是一闭眼,心脏就跳得飞快,眼前晃过梦境里的场景,有什么东西碎了,割破了他的手指,有鲜血在流出来。
她倒吸一口凉气,因为这样的场景太逼真,她睁开眼便开始忙着找自己的衣服,穿好衣服连现在是什么时间都没有来得及去看,就匆匆地打开了卧室的门,径直往楼下走去。
夜色很深,给还在办理丧事的尚家增添了一抹凄迷的气氛来,走出卧室的舒然感觉到了一阵薄薄的凉意,尽管已经是初夏,从过道的玻璃窗往外看,夜色凄迷,天际的尽头透着一丝灰色的晨光,看时间怕是凌晨了。
从三楼下来,一路空空荡荡,寂静无声的别墅里死静一片,到了二楼的楼梯间,隐隐见到楼下有人来来往往,是穿着白色衣服的尚家佣人们,看样子是有些着急地在整理着什么,
舒然缓步下楼,以为会在大厅里面见到尚卿文,可是很奇怪,大厅里除了正在打扫整理的尚家佣人之外,就见司岚和张晨初坐在沙发那边抽烟,空气里有淡淡的烟味儿飘过来,即便是在偌大的客厅,站在楼梯间这边的舒然离他们坐的位置很远,但她依然能敏锐地嗅到那股烟味儿。
地上有瓷器的碎片,是青花瓷,碎片就在灵堂的面前位置,佣人们很麻利地打扫,看到舒然下楼了赶紧忙活完将碎片都清理了干净,舒然眼尖地看到那被扫进垃圾桶里的瓷片中,有几块,上面有血迹!
视线里所接触到的血红跟刚才自己被梦里惊醒的殷红都在思维力瞬间混合成一团,舒然心里莫名其妙地一惊,抬眸看向那灵堂中央,原本放在那黑白照片面前的两只瓷器,已经少了一只。
“卿文呢?”舒然快步走到张晨初坐的那边位置,张晨初看到她下楼也愣了愣,皱眉时心里低咒,该死的润老二,你不是说你那药能让她很好地睡上一晚上吗?现在才几点,凌晨三点,她就醒了,你那是什么破玩意儿?药效这么不靠谱!
张晨初抖了一下手里的烟头,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司岚,在司岚睨眼的时候伸手指了指客厅后面的某一个房间的门,舒然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想都没想就往那边快步走。
这边的司岚间急匆匆往那边跑的舒然便蹙紧了眉头,“张晨初,这事儿不能让她知道的!”
张晨初面露难色,最后低吁出一口气来,“放心吧,她现在根本就听不见!”
司岚听了凝眉,抖了抖手指尖夹着的烟头,“有些人可以凭直觉,也就是所谓的第六感,女人最信这个,你确定她在推开门看到那一幕的时候不会往那方面去想?”
张晨初挑眉,坐了下来,“不告诉她卿文在哪儿,不就是欲盖弥彰么?”张晨初说完转头看向沉思中的司岚,低低开口,“我爸说,司家在法国那边的产业即将重心回转,这边有很多人已经听到了些风声,司岚,你爸是不是要--”
司家前三代都是从商,以商立本,司家是做室内装修内饰起家,从司岚的姥爷那一辈开始,最开始是做木材生意的,后来从木材加工到家具内饰最终建立了从生产到销售的一条龙家族氏企业,十年前已经是D市行业业界里排行数一数二,不过那个时候因为司岚的父亲也是从政,所以从那个时候开始司家的发展重心便面向了海外,公司的总部也迁到了法国巴黎,司岚的父母常年都在那边,只是这一次,张晨初都听到了一些风声,大致意思就是司叔叔要把司家的企业重心迁回来了!
而且司岚也正好当了五年的市长,年底就要换届大选,这意味着什么呢?
“别提他行不行?”司岚有些恼怒了,犀利的目光瞪向了张晨初,大有你再不给我闭嘴就别怪我不客气了的意思。
张晨初皱眉,不过想想司家父子两人相处的模式,想了想也只好瘪了一下嘴巴,行,不说就不说!
司岚闷着头抽烟,目光朝张晨初刚才所指的方向看了看,沉默了一会儿开口,“他没事吧?你去看看!”
张晨初目光微沉,眼神意味不明,悠悠地开口,“之前我一直怪我爷爷说他对我太严厉,太苛刻,之前我还一直羡慕着他的爷爷对他是那么的好,给足了他自由的空间,现在想想,那是被放逐了的自由,不理,不问,我姥爷常说一条狗喂久了也会有感情,因为人是感情充沛的动物,懂得怜悯,懂得珍惜,但是为什么有些人在经历了二十几年的相处,即便不是亲人也胜过了亲人,为什么有的人就可以做到这么的心狠?”张晨初幽幽地说完看向了司岚,“司岚,我常常会莫名其妙地想到,如果有一天我们四个人之间也出现了利益冲突,到时候,你会不会因为我们几十年的相处之情而手下留情呢?”
司岚面色一怔,把手里的烟卷一夹,“张晨初,你今天的话还真多!”
张晨初苦笑一声,耸肩,不说话了!目光投向了那扇紧闭着的门,脸上的忧虑是越来越浓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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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然疾步走向张晨初所指的那个屋子,走到门口,看到守在门口因为她的出现而震惊得目光一紧的关阳,随即感觉心里的不安越发的强烈,刚才那些清扫在垃圾桶里的瓷片上沾着血,还有,关阳现在的神情,很紧张。
就舒然对关阳这个人的了解,作为职业经理人,关阳的心理素质和为人处事以及工作上的雷厉风行的作风都是她所了解到的,再加上他可能是跟尚卿文在一起久了,关阳的心思也沉稳老练,有着泰山压顶都面色不改的冷静和淡定,只是现在突然看到他有这样的表情,让舒然不得不紧张,心里绷着的那根弦也在紧跟着绷紧了。
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了。
因为耳朵听不见,所以舒然比以前更加的敏感,她看着神情一下子变得紧张的关阳,尽管他在很好得控制自己的情绪,但是这种紧张的情绪还是让舒然感觉到了。
舒然伸手敲门,关阳本想拦住她,但是他又不懂手语,所以显得更加着急,舒然敲了两下门就从里面打开了,门一开,里面浓郁的烟味儿就扑鼻而来,冲得舒然脑门有种眩晕感,刺鼻的,让人嗅着就像出不了气一样的难受压抑,她条件反射般地捂住了自己的鼻子,看见他后背的空气里烟尘浓郁得吓人,顿时一惊,而来开门的尚卿文在见到是来的人是舒然的时候右手不动声色地往后背移去,看着舒然,唇角微动,问她怎么还没有睡觉?是不是做恶梦了?
捂着鼻子的舒然第一个反应不是去看他的嘴唇,而是去看他的眼睛,因为她一直相信眼睛就是心灵的窗户,她此时感觉到的紧张,她要从他的眼睛里去寻找答案。
舒然抬眸,眸子就投进了他那双深深的眼眸里,他的双眼,满是血丝的眼睛红红的,尽管一如既往的冷静,却让她忍不住地心惊胆战,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多想了,但是此时此刻,她忍不住地想要问清楚。
“发生什么事情了?”
舒然低低开口,等待着他的回答。
尚卿文目光微动,看了一眼门口的关阳,而舒然也很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眼睛里这一晃而过的目光,心里一紧,拽住了他的胳膊,顺势去摸他的手,尚卿文的手臂一直避在了自己的背后,舒然想着刚才的梦境,有利器划破了手指,她执意要拉过他的手,摸到有黏黏的液体顿时吓住了,摊开他的掌心,顿时吓得脸色都变了。
他手受伤了,手心都是血,原本掌心就有伤,现在更是血肉模糊一片。
“然然,我没事,我没事的,只是一点小伤!”尚卿文不停地解释,舒然拉着他的手不放,将他推倒在沙发上,什么都不要听他的,让关阳送消毒包扎的东西过来,被摁在沙发上不能动弹的尚卿文只好任由着舒然给她清理手上的伤口,看着她低着头仔细地为他清洗手指间的血迹,他的目光在她紧张而忧虑的脸上紧紧地凝注,她低头专注的时刻他的心就狠狠地被抽了一下,紧接着,裂开的心口就是一阵阵的疼,耳边是董源刚才说过的话。
“大少,其实,大少夫人吃过的打胎药是老爷让莫妈下的!”
他让莫妈下的药!
他一直以为他对他的排斥紧紧只会体现到将他逐出尚钢逐出尚家,他从来没有掩饰过对自己的这种排斥感,他心里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容不得他,只是他万万没想到他也会同样容不下他的孩子!
邵兆莫说报恩要有个度,他用了十几年的时间让尚钢走上了正规成为了东南地区排行数一数二的大企业,即便是在明知道他不喜欢自己,在尚钢出现危机时明知道他是在利用自己,但他还是选择了回来,邵兆莫说他傻,他是傻啊,他傻到了精心算计着别人却惟独没有防着自己身边自己最亲的亲人。
莫妈临死前的遗言就是一句‘对不起’,这一句‘对不起’承载出的痛苦到现在才让他切身地体会到。
一个养你几十年的长辈,你费尽心血地想要报答他的养育之恩,培养之恩,到头来他视你如狼似虎,还间接地伤害了你身边最亲的人。
可悲吗?
尚卿文真想大笑出声,压抑在心口的愤怒和凄凉如同十二月的冰窖,他置身其中不可自拔地任由那噬骨的寒浸透进他的身子骨里,舒然流产的时候,她疼得在他怀里打滚,那温热的血液从她的腿/间渗透出来的时候浸湿了他的衣衫,他的孩子成了这么多人的目标,一个还没有成型的小家伙就这样被残忍从母体剥离。
那是他的孩子,他的孩子啊!
尚卿文觉得呼吸都困难到窒息,心寒,心痛,浑身骨子里都痛。
“疼不疼?”尚卿文坐着一动不动,舒然即便是低着头也能感受到他朝自己投递过来的目光,她低着头给他把手上的伤口仔细的清理干净,心里也在想着他怎么就好端端地伤了手?而且自己的心理感应也太强烈了些,明明感觉自己睡得昏昏沉沉的,做梦都被那殷红的血液给惊醒过来。
甄暖阳说得没错,女人的第六感是很可怕的!这些在她无数次的经历中都得到了应验。
舒然用清洗液清洗掉他手上的血水,手指缝间露出了一条大大的血口,皮肤都往外翻着,长长的口子看着舒然是胆战心惊,搅着消毒酒精的棉签放轻了力道,抬起头发现他正看着自己,两只眼睛比刚才还要红一些,她停下手里的动作,觉得是不是因为自己的动作太重了,让他疼了,她不由得停下来,再一次低声开口,“是不是疼?”
很疼吗?他的眼睛怎么会突然那么红?
那双满是血丝的双眼,在舒然那惊滞的目光中有薄薄的雾气在慢慢地凝聚,只是眼睛一眨,舒然以为自己看错了,一滴眼泪就从他的眼角滚了出来,落在了她的手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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