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
县令依旧躲在捕快身后,“什么杀人偿命?即使真有杀人凶手,那也是我衙门该查办的事,用得着你们这么兴师动众吗?”
“你们官府包庇凶手,前些日子工地死了那么多劳工,凶手就是万家的人,可官府一直包庇万家,对此不闻不问……”
“什么人在妖言惑众!”县令大喝一声。
那声音悠悠的响起起来,“看来官府是不准备为我们这些工人出头了,兄弟们,如果你们保持沉默,任由万家的人肆意妄为,那下一次死的,可就是你们了!”
原本有了退意的劳工,纷纷叫嚷起来。
有几人壮着胆子,大声叫道:“各位老爷,那万家手段残忍,虐死不少工人,你们可得为我们做主啊。”
县令耐着性子道:“放心,此事本官自有定夺。”
“什么时候可以捉拿凶手?”
“是啊,什么时候将凶手正法?”
县令眉头一皱,道:“本官办案,需要向你们知会吗!”
“那你就是有意包庇万家!”劳工们开始骚动起来。
苏毅躲在人群中,目光不断的扫过这些劳工,最终停留在几个粗壮的大汉身上。
这些大汉穿着粗布麻衣,躲在人群之中并不显眼,每到关键时刻,便会冷不丁的喊出一两句话,激起一众劳工的怒气。
“放肆!”县令气的浑身发抖。
“兄弟们,这群狗官有意包庇万家,我们杀了他们,替死去的兄弟们报仇!”不知是谁鼓动一声,劳工们举着手中的武器,纷纷踏前一步,跃跃欲试。
“此去南面便是博望郡,你们就不怕惊动博望郡的官兵吗?”
劳工们面面相觑,又沉默下去,他们终究是贫苦百姓,不愿和朝廷刀兵相见。
“妈的!”县令难得骂出一声脏话,“去让万家那个老东西过来,他们自己惹出来的麻烦,要让老子给他擦屁股……老子不管这些龌龊事了!”
那些捕快个个噤若寒蝉,哪敢离去。
县令原是过过嘴瘾,此时见状,勃然大怒,喝骂一声道:“怎么?本官使唤不动你们了吗?还有,县衙发生这么大的事,怎么只有你们几个过来,赵县尉哪去了?”
这县衙内拢共聚着三十来个捕快和白身,而整个荆门县在编和不在编的官差足有三百余人,光是快手就有两队。
看着面前这三十几个歪瓜裂枣,县令目光一冷,看向离他最近的一个捕快。
“老管,这是怎么回事?赵县尉和那帮快手呢?”
那被称为老管的捕快为难道:“大人,这……这赵爷在万家喝酒呢。”
县令闻言,低着头,随后冷笑起来。
老管心中一凛,突然有种不好的感觉,果不其然,一直低着头的县令忽然抬起头,猛地一挥手道:“本官答应你们,这件事一定会秉公处理。”
人群中又有一个阴阴的声音响起,“不知大人打算如何处理这件事?”
县令怒道:“自然是秉公处理,若万家真杀了人,本宫一定派人缉拿凶手。缉拿凶手是官府的事,你们聚在县衙门前干什么?难不成想阻碍本官办案?”
“我们聚集在此,是为了替天行道,将杀人凶手绳之于法!”
“好!”那县令一把推开挡在身前的捕快,站了出来,拍了拍手道:“好一个替天行道,好一个绳之以法,既然你们说万家杀人了,那凶手可曾逃进县衙?”
众劳工你看我,我看你,全都说不出什么话来。
苏毅眯着眼睛,细细打量起那县令来,只见他面色有些惨白,但五官俊朗,一双眼睛滴溜溜的转着。
县令又道:“你们要替天行道,万家杀人,就找万家去,围着县衙干什么?”
老管急道:“大人!”
县令横了他一眼,继续道:“你们若能将凶手抓来,那围攻县衙一事,本宫既往不咎。”
苏毅偷眼看去,那几个大汉神情不安,正欲出言煽动百姓,他躲入人群中,忽然大叫一声:“你可是一县的父母官,此话当真?”
县令脸色一变,喝道:“废……自然是真。”
县衙前的一众劳工交头接耳,而苏毅则向人群中隐去,那几个大汉的目光恶狠狠的扫视着人群,却根本找不到说话之人。
“既然如此,各位就此散去吧!”县令说完转身就走。
劳工们又开始骚动起来,县令走出几步又调转身来,大声说道:“明日起张榜通告,但有缉拿凶手归案者,赏银五百……”
“老爷……”他话还未说话,漆黑的角落中传来一声惊呼。
县令扭头看去,却见自家师爷正缩在角落中,抖抖索索的看了过来,“老爷……库房银子不多了……”
县令看着师爷那可怜的目光,顿了一下,继续道:“赏银一百两!”
这些劳工辛辛苦苦为万家做工,哪见过一百两银子,此时闻言,个个激动不已,而那几个大汉见再也煽动不了劳工,只得恨恨作罢。
县衙大门“砰!”的一下关上,这些劳工打着哈欠,百无聊赖的散去。
这几个大汉也跟着人群,分散走开。
苏毅盯上其中一人,不紧不慢的跟着。
这些劳工大多住在城内,也有一些在城外安身,因此这荆门县夜间便不关城门,那劳工走到城门口,便往阴影里一躲。
苏毅耐着性子躲在城外旁,城门旁有不少无家可归的流民和乞丐,这些人懒洋洋的裹着衣服,互相依偎的躺在城门口。
少时,那大汉从阴影里闪了出来,大踏步的向城外走去,苏毅悄悄站直了身子,仔细留意下身后,确保没人跟上后,也是抄起武器就追了上去。
这些劳工夜间闹事,背后主事之人不会是万家,也不会是荆门县的官府。
此事他隐隐觉得,或许和五斗米教有些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