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心中已早有准备,但萧亦仍是浑身一震,看到萧亦的反应,崇祯似乎很高兴。
毕竟知道害怕的人,才好驾驭,他不想萧亦也成为那些佣兵一方不听朝廷号令的将领,这样的人已经够多了,崇祯不想再出现另一个
见萧亦噤若寒蝉,不敢说话,崇祯这才满意的道:“听闻你在蔚州操练兵马,均分田地给那些穷苦百姓,确是忠贞可嘉。”
萧亦心下一喜,连忙点头,但紧接着就被浇了一盆凉水。
崇祯的声音严厉起来:“然,坚壁清野,造成州县良田尽丧,也是你的罪过。”
萧亦立即认错,道:“微臣罪过甚重,还请圣上责罚。”
见到萧亦认错态度诚恳,崇祯背过身去,又是一道疲惫的声音响起:“你抬头说话。”
萧亦闻言缓缓抬起头来,见到崇祯背对自己,这才敢偷偷扫了一眼四周,只见一个身穿龙袍的年轻人在宝阶之上,负手而立。
御座两旁满是侍立的太监,他们都恭敬的站于一旁,萧亦看着崇祯皇帝的背影,已经在暗暗吃惊。
崇祯十七岁登基,到了现在才三年的时间,二十岁的崇祯竟然已经脑生白发,崇祯忽然转过身来,仔细的端详萧亦。
萧亦扫了一眼崇祯,便急忙低下头,这一眼便足以让他将崇祯皇帝的相貌深深印在脑海中。,
一眼过去,只觉崇祯的神情中有一股自内心散发而出的疲倦和沧桑,这是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该有的样子吗?
崇祯细细看过萧亦后,轻咳几声,萧亦连忙道:“圣上夙夜忧心国事,一定要保重龙体。”
崇祯十分惊讶的看了一眼萧亦,紧接着便看到玉案上厚厚的奏折,好似想到了什么,重重的一扫,将奏折全部扫落地上,声音中充满了愠怒:“这些都是参你的奏折,你自己看看吧。”
萧亦心道果然,这些只知道嚼舌根的东林文官,又怎么会放过自己。
心中虽然很好奇写了些什么,但萧亦怎么敢在皇帝面前看奏折,这可是大不敬,双目不断变换,萧亦一抱拳,咬牙道:“微臣只想为大明赴汤蹈火,为大明流尽最后一滴血,王贼已除,微臣也可安心了!”
听萧亦这样说,崇祯露出满意的神情,忽的又想到,这萧亦真的只是低微的民夫出身?民夫出身怎么可能懂得这么多?
他对萧亦看了又看,说道:“大同镇能有你这样的忠勇之士,朕心甚慰。”
良久,崇祯对一旁太监道:“宣首成阁老与卢爱卿进来吧。”
萧亦一喜,看来和自己想的一样,崇祯先前只是试探自己。
“这全赖圣上洪福与各位大人殷勤教导,有总兵大人坐镇后方,又有兵宪大人及时调运粮草,微臣小功不足以言道。”
崇祯只是拿起奏折翻看,好似并没听见萧亦的话。
没过多久,一名太监将两人从偏殿带来,其中一人萧亦看了甚是吃惊,赫然便是三府兵备卢象升。
卢象升今年刚到三十,已然是两鬓白发。
而那另一人,便是继李标之后的大明内阁首辅,正五品建极殿大学士,成基命,其人三络胡须,身上的大红色官衣上绣着白鹇补子,也是恭恭敬敬的随那太监走进来。
两人入殿与萧亦一样,跪地扣拜。
“臣,卢象升,拜见圣上!”
崇祯勉强的摆摆手,示意二人平身,道:“卢爱卿自三府远到而来,政绩朕亦耳闻颇多,陪朕出去走走吧。”
这可是难得的殊荣,卢象升连忙点头,紧接着他低头看着萧亦,眼神中也满是惊异。
崇祯说完,看了一眼萧亦,轻声道:“萧亦,你也随同吧。”
成基命惊讶的看了一眼萧亦,这萧亦何德何能,竟能与皇上同行?
卢象升眼中喜色抑制不住,他连连朝萧亦看过去,萧亦接到卢象升的提示,连忙道:“圣上如此厚爱,微臣便是肝脑涂地,亦难报陛下恩德。”
……
出了建极殿,行到几处玉阶上,身侧的太监机灵的跑到两侧,搀扶着崇祯走下台阶,萧亦和卢象升二人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
萧亦发现,崇祯居然有些驼背,背上仿佛背负了什么千斤重的东西一样,让他直不起身来,下阶的时候,崇祯衣衫下摆抖动一下。
紧接着萧亦便发现,作为皇帝的崇祯,内衫竟然有几块白色的补子,现不说京师的大臣,就连自己州城普通的文吏,都不会穿着有补子的衣物。
看来前世自己所知崇祯皇帝毕生节俭,确不是虚言,不过那些补子是谁补上去的,萧亦倒没想那么多。
内中景色自然美不胜收,但萧亦却没什么心思,他心里想着事情。
直到了一处凉台楼阁,崇祯吃些酒米歇息身子,萧亦、内阁首辅成基命与卢象升三人就站在一旁,萧亦看着崇祯眼前的酒食,怔怔出神。
一壶小酒,一碟小菜,又有一碗粗粮米,竟然只有这些?这与萧亦印象中的皇帝饭食相差太多了。
身为皇帝的崇祯居然如此节衣缩食,知道其最后命运的萧亦不免为其叹息。
崇祯这时也发现萧亦有些不对,他疑惑的道:“萧亦,你在看什么?”
卢象升一旁轻咳几声,暗示萧亦不要在皇上面前失态。
萧亦反应过来,道:“臣在想,皇上您夙夜交劳,一定要多吃些东西补补身子,大明可离不开皇上您。”
提到这,崇祯再次惊讶的看了一眼萧亦,继而长叹道:“朕哪里吃得下去,不知有多少百姓要被活活饿死,冻死。”
卢象升这时有些自责,道:“这实是做臣子的罪责,还望皇上治罪!”
崇祯摆手:“爱卿无妨。”
这时成基命道:“皇上一定要保重龙体,萧亦说的对,这时大明可离不开皇上。”
崇祯看向一直默不作声的卢象升,道:“朕闻你曾与萧亦在京师共抗鞑子,大同能出这样的忠勇之士,提拔萧亦,卢爱卿你功不可没。”
卢象升闻言显得极其激动,双手都在颤抖,他伏跪到地上:“皇上的恩德臣无以为报,唯肝脑涂地而已。”
崇祯疲惫的挥手:“起身吧。”
……
出了承天门,萧亦和卢象升都是心情大好,两人一出来便亲切的抱在一起,卢象升道:“好小子,没想到你竟杀了王贼!”
由于皇上的信任,卢象升这时仍是有些激动,走在路上他也不断嘱咐萧亦道:“此番皇上竟能钦命你为守备,万不可负了皇恩!”
萧亦不断点头,边行边笑:“京师一别恍惚间已是一年有余,卢大人近来可好?”
卢象升拍拍萧亦肩膀,忽然间笑道:“不好!”
萧亦也是哈哈大笑,两人边叹边走。
紧接着,第二日的朝会如期举行,仍是为萧亦的事争吵不止,这一次与皇上促谈过的成基命只是一旁站立,不发一言。
百官争吵不止,最终崇祯发话:“蔚州之地肥沃富饶,朕与阁老商议过后,可置镇守。”
“萧亦虽有其过,然念其败贼寇以扬军威,斩王贼以息民怨,于社稷有功,举贤任能,勇于军战,闻听大同各员保举,加之当地都司有缺,朕意:萧亦可为该地守备。”
“王贼首级既已送达京师,当与从贼共悬西市三日,以慑宵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