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烟从福寿堂回自己院要经过以前是她姨娘住的,现在是胡姨娘住的院落,她不自觉停下来,会下意识的看一眼,会不会她姨娘从院子里出来,招她进去,说给她做了她爱喝的酸梅汤,还给她炒了糖冬瓜,让她进去吃。
可惜都没有了。
那门口蹲着两个婆子,在扯闲。
“老爷怕是不来胡姨娘这儿了,胡姨娘落胎后身子不好,头一个月老爷还在她屋里,现在胡姨娘身上的月事断断续续总不干净,人也病怏怏的,老爷就没再来过这院。”
“这院子先前是柳姨娘住的,胡姨娘当初对柳姨娘什么样老天爷都看着呢,这不就报应来了?”
两人又嘀咕一阵,那屋里传来胡姨娘嘶哑的叫茶声。
沈清烟便没心思再听了,快步回了自己院子,叫雪茗和庆俞赶紧收拾,扫墨没跟来。
离府前,沈清烟被沈宿叫去问了些话,无非是有没有伺候好小公爷,有没有让小公爷松口想办法帮他官复原职之类的。
沈清烟疲于应对,又懒得再跟他争吵,只低着头沉默,又挨了沈宿一顿说,才放她离开。
沈清烟回到静水居后,扫墨告诉她,“沈六公子,关于您外室子的谣言小公爷叫人查清了,是您府上一个姓刘的嬷嬷传出去的。”
刘嬷嬷是老太太的陪嫁丫鬟,最受老太太倚重。
原来沈泽这回说的是真的,祖母真这么恨她。
但她总要问一下顾明渊,沈浔有没有事,她不求情,就是想问问。
顾明渊在书房里。
沈清烟进去时,他倒闲的很,墙头那副骷髅幻戏图被拿下来,换了副普通山水画,骷髅幻戏图则被他拿下来放在蜡烛上烧着,渐渐化成灰烬。
沈清烟看他侧容漠然,想到昨儿一夜他都没回房,现在肯定也生气,她装没事儿一样,“表兄,还今儿没上值吗?”
可惜顾明渊把她当透明人。
沈清烟瞧瞧外边的天,也是到了晌午,他应该按时下值回来的,她问的就是废话,还不如直接说事。
沈清烟近他身边,小声问道,“表兄,我三叔作弊,会连累我五哥哥吗?”
顾明渊转过头注视着她,眸子里死寂一片,他皮笑肉不笑道,“你很怕他会被连累?”
沈清烟本能觉着怕,但还是摇头道,“没有的,只是五哥哥是家里的希望,他这些年一直努力念书,想靠着自己入仕,比我认真多了,要是因为三叔没过童试,他一定很痛苦。”
顾明渊表情冰冷,拂掉袖子上的灰,绕过她要出书房。
沈清烟在这片刻慌神,匆忙抱住他的后背,求着他,“表兄,你别这样对我,我真的喜欢你,我没有骗你。”
可是被她抱住的男人无动于衷,还想拨开她的手出去。
正当她焦头烂额时,书房外庆俞道,“小公爷,徐世子过来了。”
“让他进来。”
沈清烟心头一震,慌不择路一头钻到书桌底下。
还没等她后悔,顾明渊已经坐到桌前的椅子上了,挡住了她想跑的路,她只能缩在他腿边,可怜兮兮的挨着他。
书房门打开,徐远昭进门,瞧他坐桌边看书,也没见看进去,便就近挑了凳子坐倒。
沈清烟真恨自己太紧张,她跟顾明渊两个在书房又没什么关系,现在好了,她在桌子底下,要是被徐世子发现,还不知道怎么想她呢。
她只能靠着顾明渊的腿,脸都快埋到他下摆里。
顾明渊微滞。
徐远昭笑眯眯的对顾明渊道,“你还能看的进去书,傅姑娘在宫里可受苦了,我前儿看见人都瘦了,得亏是你夫人,要是我夫人,我可舍不得让她进宫。”
顾明渊轻轻低着眼扫过桌子底下的沈清烟。
朝秦暮楚,这就是她想要的夫君?
作者有话说:
来了来了,久等啦!早点睡哦!!
第五十六章
沈清烟这会儿一心都在躲藏上, 乍听见徐远昭这么说,第一个念头便是,徐世子果然是个善待自己夫人的好夫君, 不像顾明渊, 只会作弄她,都不管表姑娘死活。
旋即再回味, 又觉着哪儿不对劲。
但徐远昭继续出声了, “三皇子虽因着前面死了几个伴读遭圣人责骂,但如今淑妃荣宠在身,三皇子很得圣人厚爱, 圣人为他挑了几个伴读后,近来课业上也有所进步, 圣人对他多番夸奖, 还时常拿政事来考问三皇子, 太子殿下担心, 圣人是想把三皇子提前放入朝中历练。”
沈清烟对朝政一窍不通, 更是被太子殿下和三皇子都欺负过, 她其实很讨厌这两人,可是徐?????远昭还有顾明渊都是太子殿下的人, 即使再讨厌,她也只能被迫向着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担心三皇子入朝, 她虽不懂,但想着定然是不能让三皇子入朝的。
徐远昭说这个话,一定是想让顾明渊出主意,阻止三皇子入朝。
但顾明渊为何不说话, 他还看那本书, 书有什么好看的?他得帮徐世子想办法, 她拽着他的衣角,连拽了好几下。
顾明渊的衣摆浮动就落在徐远昭眼底,这屋内无风,顾明渊又不动,衣摆不应该动起来,倒像是被什么东西扯住了,徐远昭正欲起身探头。
顾明渊忽盖住书,不动声色的垂下了手,将她那两只作乱的手扣住,慢吞吞的揉开她的手指,让她无力在底下乱动,他嗓音淡漠,“圣人重礼教,太子殿下是嫡长,圣人不会越过他。”
他的话突然戛然而止。
徐远昭观察他面色,却看不出变化,他惯常是喜怒不形于色,这也属常态。
桌下,顾明渊擒住那两只秀气小手后,在徐远昭看不见的情况下,把她往桌底下推,把她直接推倒在地上,她手又被揉的发麻,软绵绵的没力气,倒又倒不下来,只能靠在他腿上,这会儿气不过,一口咬住他的手,使了半会劲儿,察觉他手上骨节硬实,又偷偷抬头瞅他,只看得见玉白下颌,似绷住了,别不是被她咬一口生气了。
他这个人就是气性大。
沈清烟连忙松了口,她咬的有点狠,那手背被咬出了牙印,恐他过后算账,沈清烟伸着舌舔一舔那牙印,盼着牙印能消掉。
那只大手像定住了,过会才翻过来,在她的唇要撤走时,修长手指按上了她的唇瓣,轻一下重一下,她难过了,徐世子在书房里,他还想当着他的面玩,要是被徐世子发现她在底下这样,她以后都抬不起头了。
她还是示好般的用牙尖尖啃一口他的手指,然后把脸凑到他手边,轻柔的贴着,身子骨里的那点撑力都散了,她想叫他表兄,想要他抱自己起来,可外面有徐世子,他的大手在摩挲着她的脸,她咬住唇把脖颈仰起,任手指在逶迤抚动,呜咽声卡在嗓子里,她难耐极了。
“三皇子课业突飞猛进,太子殿下认为这不像他,更怀疑是伴读代笔,小表弟先前做过三皇子的伴读,总知道些内幕,”徐远昭望着顾明渊浅笑。
“我问过他,三皇子怀疑他是太子殿下派去的,根本没让他接触自己的课业。”
顾明渊感触着那柔媚,她失了力要倒地上,又被他一只手揽回去,那腰细的只手可托住,他轻微的放她靠回腿侧,手指托起下颚,她像软骨头一样,由着这力脑袋朝后仰。
他可以想象此时桌下的场景,她必是微张一点眸,泪花点点,睫毛在颤,身子全是依靠他来扶住,她蹙着眉咬唇,细颈被迫伸长、后倾,雪肤显绯,他抬手拔掉那碍事的玉簪,乌发就会松散垂地,妩媚噬魂,如果在私下无人时,她会娇弱的唤着他表兄,一声声结成了网,向他讨要着疼爱,要他发了狠的疼进血肉里,才能让他止住瘾。
可是这只不过是她装出来的虚幻假象,她虚伪惯了,如果不是那晚的梦中呢喃,连他都会被那声喜欢骗过去。
沈清烟在迷蒙中听见徐远昭发出一声浅笑,随后他又说道,“太子殿下不小了,国公爷致仕的早,不然也能跟圣人提一句让他参政,想来圣人念在国公爷这些年的辛苦为国份上,必也准太子殿下学理政事。”
顾明渊笑了下,“我父亲已不理朝政,平日不过逗鸟吃茶,着实帮不到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到了年纪,圣人不会不放他理政,操之过急反而不好。”
沈清烟心内埋怨他,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儿,既然英国公在圣人面前那么有面子,帮帮徐世子怎么了?太子殿下若理政了,就算比过三皇子,他这个背靠太子的臣子又不会吃亏。
推三阻四的,比她还磨叽。
书房里静了片刻,须臾就听徐远昭寒暄了几句,便告辞离开。
书房门合上,顾明渊垂下眸,她果然迷瞪瞪的倚着他,只要他撤开手,她就能立刻软倒在地上。
顾明渊轻放她靠到桌角,手刚一松,她的睫毛动个不停,睁大一点眼,细□□润的手指抓住他的手不准走。
“……表兄,你为什么不帮徐世子?”
顾明渊眸色沉如水,反问她,“你不关心你的五哥哥了?”
沈清烟那鲁钝的脑袋便又折回到沈浔上,讪讪问他,“我五哥哥会有事吗?”
顾明渊没理,又说回徐远昭,“他说起傅表妹,你怎么想的?”
沈清烟听不来他的弯弯绕绕,想半天才想明白他说的是徐远昭,便笑呵呵道,“徐世子为人善良,就连表姑娘瘦了,他都能观察到,真是世间少有的心细之人。”
她一股脑儿说完,却见顾明渊阴阴的乜她,她一头雾水,她哪里说错了?他为何又这副神色?
不待她想通,顾明渊弯腰把她从桌底下抱出来,一直抱上了梨花小榻,他松手要走,她支起身往他怀里趴,散乱的头发悉数垂落,挂到他臂弯上,她很羞耻道,“我最喜欢表兄,要表兄疼我……碰、碰我呢。”
她说完没等到他亲自己,正惴惴不安时。
顾明渊轻声道,“要我怎么疼你?”
沈清烟脑子里一瞬间闪过许多风月记上的图,以及顾明渊那可怕的物件儿,她之前给他踩,她原是没有想的,可那地方能是什么,怎么会有男人喜欢别人踩他。
她羞红了脸,愣是说不出话,他不知道她是女人,疼不了她,也不给他疼!
他都不帮徐世子,她不就问了两句沈浔,还跟她甩脸子,就不给他疼!
顾明渊面无表情道,“撒谎精不配得到信任。”
沈清烟立时被吓住,赶紧道,“我想看你就是了……”
他不就是耿耿于怀那晚她不想看他吗?她看不看又不会如何?真拿他没办法!
“这是你的真心话?”他声音平静无波。
当然不是真心话了,她看过一回就一直挥之不去那印象,再叫她看,她怕长针眼。
“……嗯。”
可顾明渊显然不怕她长针眼,还就着搂她的姿势,攥住她的手拉开腰带,衣衫松开,精壮的肌骨显露,他凝视着她。
沈清烟瞬息嗅到危险,想从他怀里跑开,他却不容她移动半分,握着她那只手沉落。
书房里顷刻爆发出一声嚎哭,哭的惨极了。
庆俞在门外都有些不忍,雪茗也听见哭声,从厢房那边过来,急问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庆俞安慰了几句,左不过是沈清烟犯了错,顾明渊在教训她。
雪茗是知道沈清烟这常做错事的笨性儿,担心她私下勾搭徐远昭被顾明渊知道了,她现今都跟顾明渊同床共枕了,哪个男人能容许自己女人想别的男人,估摸着是在里面挨骂,就怕顾明渊暴怒下要是打人就完了。
雪茗忐忑的在门口候着。
过了近半个时辰,顾明渊开门出来,面容沉静中有一些不易看出的餍足。
雪茗等他出来,才敢进书房,就见沈清烟呆坐在榻上,眼泪汪汪的看着自己的手。
雪茗近前打量,没见她手伤着,才问她是不是被顾明渊发现了她跟徐远昭私底下来往。
谁知沈清烟摇着头,倏然大哭道,“我的手脏了!”
她喊的大声,门外都听得见,庆俞低头装死,顾明渊那舒展的眉一瞬拧起,神色阴郁至极。
沈清烟哭了好一会儿,催着雪茗给她洗手,洗了好几遍,还不停的搓,直把手搓红了,眼看着皮都给搓破了,才被雪茗制止,厨房那头又送来时兴的点心果子,经雪茗哄两句,才慢慢把这事儿给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