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人,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别勒古直接了当的态度让徐玉瑱很意外:“你打算做什么?”
“立刻给达巴拉甘一个口信,让他不要输,也不要赢,一直和库漠河部落僵持!”
“为什么?”
徐玉瑱困惑不已:“达巴拉甘和库漠河战斗,如果赢了岂不是更好?僵持?他如何与拥兵两万的速不台僵持?”
“如果达巴拉甘赢了,速不台一定会死,可是按照西夷联盟部落的规矩,俟斤首领的决战必须得到长生天的允许,否则速不台一死,主儿啓部的铁华离首领为了平息西夷部落联盟其它部落的风言和鬼祟,就得找出一个人罪人来顶替速不台的死亡,而达巴拉甘就是最好的借口!”
此话入耳,徐玉瑱愣住,因为这事和铁肇估测的一模一样。
瞧着徐玉瑱沉思的模样,别勒古又道:“知道老俟斤首领为什么会死么?当年白苍部落与其它部落战斗,老俟斤首领就是阻止仇恨传递下去的节点,现在轮到达巴拉甘了,所以我希望你立刻去告诉达巴拉甘,他会明白这些,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速不台和他谁也不输,谁也不赢,七天以后,主儿啓部落就必须出手,那时双方在天议大会上自认罪过,保住性命!”
“你为什么不去告诉达巴拉甘!”
徐玉瑱转念考虑,很是怀疑别勒古的态度,别勒古道:“我是察巴干老人的门户奴隶,位置就相当于达巴拉甘在老俟斤首领的身前的位置,我如果去了,察巴干老人一定会知道,那时就玷污了我家族的名声,可是我不想看着达巴拉甘深陷死亡,你是他的秦人朋友,你一定会帮助他的!”
明明白白的话说出来,徐玉瑱没有再吱声。别勒古也没有多留,转身出去。
深夜,风卷残云,黄沙滩里被月光照的亮堂无比,一些库漠河的哨骑顺着浅薄的沙道追寻白苍部落的踪迹。
“怪了,那些狐狸崽子到底去哪了?怎么没有踪迹了!”
“会不会是他们已经撤退了?”
“不会!今日辰时,白苍部落的骑兵才对扎西头人、也力该千夫长的帐落营地发起进攻,让后顺着西北方向小道撤走,退入黄沙滩,就算是要走,难道他们避开我们守卫的入口,从数百里的沙漠地带逃出去?”
几个库漠河骑兵自顾嘟囔议论,殊不知,远处的丘壑上,几个白苍部落的哨骑正在悄悄往南。
此刻,达巴拉甘已经准备最后的进攻,依照他的估算,从今夜到明日,他要袭扰库漠河部落五次以上,只要速不台敢放松警惕,那么达巴拉甘必定全力进攻速不台的本部帐落,因此他这会儿派出奴隶悄悄赶往南面,去传令之前与马贼安达汇合的呼吐呼和者了蔑二人。
介时呼吐呼、者了蔑与马贼塔布离三方人马汇合往东,绕到速不台的东南面,两面夹击,速不台想要不败都难。
“首领,吃些东西吧!”
深夜子时,达巴拉甘还在沙漠边缘的沙丘上,阿赫该走过来,将干肉递上:“您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在这么下去,身体吃不消啊!”
“阿赫该,现在我们还有多少勇士!”
达巴拉甘头也不回的问,阿赫该犹豫片刻,道:“首领,经过这几日的出击,博尔多、突剌和奴的帐落勇士损失都在三五百左右,加上您的本部骑兵,我们还有两千余人!
“两千?”
达巴拉甘一惊:“怎么这么少?”
“首领,从昨日开始,各帐都发生了勇士逃亡的事件,突剌抓住了十几个,已经把他们的脑袋挂在马鞍旗子上!”
短暂的迟疑,阿赫该心有不安:“首领,这么下去不行,我们已经开始断粮,再过三天,怕是咱们的勇士就要杀马充饥了!”
“唉!长生天似乎没有眷顾我的意思!如果这次失败,我真的要以死谢罪!”
说罢,达巴拉甘起身道:“传我的话,两天内,我们一定能决出胜负,如果不能,我达巴拉甘用自己的人头来向速不台请罪!”
“首领,您”
阿赫该还想说什么,达巴拉甘的亲信奴隶飞奔上来,道:“首领,西面的黄沙丘壑地带赶来两骑,说要见你!”
“谁?从哪里来?”
“西面的黄沙丘壑里!”
再一次听清状况,达巴拉甘满脸不信,阿赫该也是惊讶不已:“从西面进来?那边是黄沙滩的流沙区,里面到处都是陷坑,我们都不敢从哪里过来,什么样的人能从里面穿过?”
“会不会是主儿啓部的人,他们与我们相邻草原,对黄沙滩的情况也很清楚!”
奴隶自顾嘟囔,达巴拉甘也不多说什么,立刻道:“带他们过来!”
不多时,两个胆大的人出现在达巴拉甘面前,瞬间,达巴拉甘就像见了鬼一样震惊。
“徐玉瑱,我的朋友,你怎么会从那边过来了?”
面对问候,浑身尘土的徐玉瑱道:“达巴拉甘,你是我的朋友,我如果不来,你恐怕就要去见你们的长生天了!”
“什么?”
达巴拉甘很是震惊:“你们怎么会来?”
“达巴拉甘,我的朋友,我从傍晚出发,一路狂奔八十多里,你难道不打算给我一些招待!”
“招待,一定招待!”
虽然此时达巴拉甘的部队已经缺粮,可是对于徐玉瑱的到来,达巴拉甘从来没有任何的小看态度,很快,半只烤羊,几胡烈酒,徐玉瑱和铁肇饱餐一顿后,道:“达巴拉甘,现在的战况如何了?”
“还在掌控中!”
达巴拉甘道:“速不台的人就在黄沙滩的东界入口处驻营,他们不熟悉黄沙滩的地形,所以人数优势完全发挥不出来,现在我的想法就是依照你的交代,用袭扰的战略不断降低速不台的警惕性,等到后天,一举进攻,直奔速不台的本部营地,成败就在那时!”
听到这些话,徐玉瑱缓了口气,道:“达巴拉甘朋友,之前我是打算让你赢了这场部落战争,从而立起白苍部的威名,只是现在情况有些变化,所以我才会冒险赶来见你!”
“情况有些变化?这话怎么说?”
达巴拉甘立刻反问,徐玉瑱笑笑:“朋友,你认为察巴干老人如何?”
“他是我们白苍部落的长者,之前我能够成为俟斤首领,也全都是他的支持,所以我很尊敬他!”
“你说的这些,我能不能换个理解的意思,那就是察巴干是你心中的首领,你会无条件的服从他?”
“可以这么说!”
达巴拉甘眉宇生出愁云:“我的朋友,你到底想说什么?”
“达巴拉甘,如果让你为了白苍部,为了西夷联盟去死,你愿意么?”
“什么?”
达巴拉甘满脸惊愕,跟着他有些愤怒:“如果是长生天的旨意,我一定会遵循,就像老俟斤首领那样,他死的像个英雄,值得所有的部落子民谨记,可要是被某些人的阴谋所坑害,那么我一定会抗争到底!”
瞧着眼前草原人的愤怒脸,徐玉瑱有些意外,短暂的考虑后,徐玉瑱道:“我的朋友,先不要这么激动,或许事情还没有这么糟糕!”
稍作安慰,徐玉瑱继续说:“达巴拉甘,这一次的部落战争,其实从我进入草原与你合作开始就引燃了,现在我已经是速不台进攻白苍部落的借口,而你的反抗就是为了部落,两个部落的暗中缘由基本上是一致的,所以主儿啓部落才会给你们七天的时间,为的就是看看白苍部落和库漠河部落谁更强大,谁更值得留下自己的旗子!”
听到这些话,达巴拉甘没有吭声,徐玉瑱知道达巴拉甘心中已经有了想法。
“就在来你这里之前,察巴干老人已经见过主儿啓部的铁华离首领,他被察巴干老人振兴西夷部落联盟的信仰所震撼,所以你和速不台都成为西夷部落重启辉煌的踏石之一,如果我没有来,你和速不台都会死,速不台死在你的刀下,而你死在长生天的指引下,这些全都无法改变!”
“玉瑱,我的朋友,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话?”
“因为你是我的朋友,因为我不想你死!”
简单的回答,徐玉瑱没有任何的遮掩,达巴拉甘心里很难受,他早就从刚刚的话里听出察巴干老人和铁华离首领放弃自己的意思,如果说他不愤怒,那一定是屁话,可振兴西夷部落联盟的伟大志向又不是他一个小小的俟斤首领能够替代。
良久,达巴拉甘没有任何的回应,徐玉瑱知道眼前的草原汉子陷入矛盾,他不想死的无缘无故,可又不愿意放弃自己的生命。
于是徐玉瑱道:“达巴拉甘,你的草原人朋友别勒古给出一个很好的办法,我希望你能够照办,同时我也要和你签订一个君子约定,你只要同意,我一定帮你完美渡过难关,也不会让你陷入长生天的责罚!”
“真的?玉瑱,我的朋友,你不是在骗我?察巴干老人是白苍的长者,他的名号传遍整个西夷部落,主儿啓部落的铁华离又是整个西夷联盟现今最伟大的首领,我无法对抗他们!”
“不需要你对抗,只需要服从,你就会成为西夷联盟中最仁义、最公正、最伟大的首领!”
徐玉瑱放出大话,达巴拉甘最终放下了忐忑的心。
片刻暗语,达巴拉甘再度惊蛰:“你没有说错吧,你要去见速不台首领,他会杀了你!”
“如果我自己去,他一定会杀了我,可要是你跟着我去,他一定会接待我们,而且我们必须今夜悄悄出发!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你有那个勇气么?”
面对问话,达巴拉甘没有丝毫的犹豫,道:“备马,我们起行!”
后半夜,草原上起风了,黄沙滩里的尘土飞扬遮目,离得四五步远,几乎就看不到人影。
“该死的,这么大风沙,保不齐白苍部落的人就会来夜袭,赶紧加派哨骑防备,传令各帐勇士不得卸甲!”
门户奴隶查查传话各帐的头人千夫长,只是不等他巡防结束,一队哨骑竟然押着几骑赶来,查查有些意外,迎上前去:“怎么回事?”
“我们抓到几个白苍部的哨骑,只是他们说自己的白苍部落的俟斤首领,我们不敢定夺,特意来传话给首领!”
由于查查是速不台的门户奴隶,位置亲近,哨骑们自然不会遮掩什么。
查查心里一怔,赶紧道:“快把人带来给我看看!”
不多时,四骑白苍部落的人被库漠河哨骑押送到查查面前,查查一眼看去,顿时大惊:“达巴拉甘首领!”
面前,达巴拉甘一身粗麻衣加身,只是他的腰刀和坐骑都是独有,因此查查一眼就认出来:“您怎么会来这里?”
一声落地,查查心道有什么情况,否则正在酣战的敌对部落首领又为何深夜来此,还不带什么人?
达巴拉甘上前道:“我要见速不台!”
“速不台首领已经歇息!你要做什么?和我说一样!”
查查想要试试达巴拉甘,结果达巴拉甘根本不给他丝毫的面子:“此事关乎白苍部落和库漠河部落两位俟斤首领的生死,你如果不说,后果只能交付给长生天来定夺!”
听到长生天的字眼,查查不敢再啰嗦什么,只是他正要转身带路的时候,意外发现达巴拉甘身后竟然还跟着两个秦人,瞬间,查查脸色再变:“达巴拉甘首领,你身边的两个秦人怎么回事?”
“长生天降下的罪责由我而起,此事我自然要出面说几句,否则白苍部落岂不是要成为无辜的刀下鬼!”
徐玉瑱不悲不惊,高声出言,查查之前对于达巴拉甘身旁的秦人朋友稍微有些注意,现在相见,他什么也没有说,纵马离开。
片刻后,达巴拉甘、徐玉瑱来到速不台的大帐,对于敌手突然的到来,速不台惊愕中充满了愤怒,因为达巴拉甘,他已经损失三千勇士,现在相会,速不台立刻下令:“达巴拉甘,你竟然敢来见我,可以,你的命我收下了!”
“速不台首领,我的命由你收走,长生天会把我的英魂传遍整个西夷部落,而你就会成为杀害我的刽子手,恶名西夷草原!”
达巴拉甘平淡一句,速不台顿时愣住,足足数息缓劲,速不台令查查出去守住帐门,道:“你为什么会突然来这里?”
“为了你我的生命,速不台首领,之前你误会了我,我也误会了你,我们的想法在西夷联盟部落的大旗前太过渺小,什么也算不上!现在我主动来向你请罪,还希望你能够听听这位秦人朋友的话!”
达巴拉甘将徐玉瑱给退出来,速不台顿时气的龇牙,只见他拔出弯刀,大步走来,一斩落下,铁肇的刀鞘抵挡上去。
“你个卑贱的秦人,我怎么会容许你进入我的大帐,简直该死!”
听着速不台的愤怒声音,徐玉瑱道:“速不台首领,秦人和草原人并非宿敌,反过来看看,草原人每次受天灾影响南下掠夺,秦人都是在被动防守,换言之,你何曾见过秦人的大军主动北上草原掠夺?”
一句话问主速不台,半晌,速不台没有任何回应。
“秦人,你不要给我多嘴多舌,你们都是狐狸崽子,不可信!”
“我不可信?你知道为什么你一直处于白苍部落的诱战下风,因为我在给达巴拉甘朋友计略,如果不是西夷联盟部落发生了变化,我根本不会来,达巴拉甘也不会向你请罪!那时的结果,你必定大败而归,库漠河部落也将彻底消失!”
明明白白的威胁让速不台气的几乎失去理智,结果达巴拉甘冲上来,抱住了速不台:“速不台首领,我的草原兄弟,你难道还不明白,这一次的变化不是你或者我,而是西夷联盟草原的变化,是长生天的旨意!”
再一次扯出长生天,速不台心中的怒意消失大半。随后他收起弯刀,说:“你到底来干什么?”
“秦人朋友,你来说吧!”
达巴拉甘将话语权交给徐玉瑱,徐玉瑱很简明的道:“速不台首领,你因为我和达巴拉甘交易,就认为白苍部落背叛了草原,可是乌出出首领的死亡,难道不是你暗中背叛草原信仰的作为?那些事过去,我们不提,现在双方开战,察巴干老人和主儿啓部的铁华离首领都在为了西夷联盟大旗振兴努力,你死了,达巴拉甘要成为罪人,达巴拉甘死了,你将成为罪人,所以白苍部和库漠河部落不会有赢家!”
“那些事和你这个秦人有什么关系?”
速不台不明白,徐玉瑱解释:“我只是为了交易而来,达巴拉甘是我的草原朋友,白苍部在我的交易中成长,我信任达巴拉甘,如果他死了,察巴干老人会接替这个交易,跟着就是主儿啓部落,只是他们都不会有达巴拉甘的忠诚,所以为了我自己,也为了我在草原上的朋友,我甘愿赴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