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时不同往日，本王腹背受敌，哪能拘泥于儿女之情。”赵煜说这话时脸不红心不跳，很难得带了股吊儿郎当气。
何穗不敢置信地朝他看去，“王爷有这等觉悟？”
“你把本王当什么？”赵煜咬着牙去捏她的后脖颈。
何穗边躲边逃，她问：“王爷，哎哟，王爷，我错了我错了。我想问问王爷，有没有什么能让一言九鼎的帝王收回成命的法子。”
赵煜闻言，突然就收回手，不逗她了。
“要想暂缓陆公子和楚姑娘的婚事，只有一个法子。”
何穗眸子瞬间亮了：“什么法子？”
“二人有其中一人尚在服丧期。”
何穗听完瞬间脑袋嗡嗡嗡响个不停，瞬间疼痛不止。
若是以亲人的性命为代价，恐怕这天下任何子女，都会甘愿自己历劫。
何穗：“那，王爷，他二人可以先成亲，各过各一年半载的，然后和离吗？”
“御赐之婚不可离。”
“哦——”何穗拉长了调，她突然醒悟过来，“怪不得王爷一直不敢要让我穿下人的衣裳入宫。”
“本王……”赵煜伸手迫切想要解释，却最终背过手去。
语调中不带一丝温度，细听又带着他自己都难以察觉的愠气。
他道：“王妃果真冰雪聪明。”
何穗抓了抓头发，“当初我和昔归表妹就是那般说好的，一年之后我逃回梁溪去，真没想到，御赐之婚还有这等束缚。我若是替婚过去，岂不是一辈子都走不了了，还没准会连累爹娘。王爷当初为何不说，光听我出这些馊主意。”
“你倒是知道自己出的是馊主意。”赵煜敛眸看着她，“王妃现在知道也不晚。”
何穗倒是想过找其他讨陆伯阳喜欢的女子，可这等欺君之罪，谁又敢呢。先不论其他，就连刑部尚书陆？这一关都过不了。
不要命地才会去招惹刑部。
普天之下，没有人比她更合适。
只要老赵头还当她是姑奶奶，她便是这世间唯一可以赌一把之人。
“王爷，有法子帮他们吗？”何穗眼巴巴地看着赵煜。
他虽然反抗不了皇后，也斗不过万贵妃一脉，但他毕竟是王爷，又坐镇南镇抚司，高堂上的所见所闻一定会多于她。
谁知就在她以为赵煜会有什么虽艰难险阻但不可不破的法子在的时候，他脸上神色不带一丝变动地丢下两个字。
“没有。”
何穗心死。
赵煜：“王妃不如聊聊该如何帮本王报仇一事。”
“……”何穗没想到赵煜改口的那么快，她道：“自然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带人去公主府上砸回来。”
赵煜满头黑线，转身就走。
“府上的人都忙着修缮墙院，王妃若是要人，本王这可没有。”
何穗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心里琢磨着，就砸一公主府，要什么人啊。
不过，苦力活这种事呢，还是需要人做的。
月黑风高，公主府的庭院深深。
有一酒家带着一车队的酒坛子，上前去叩了叩门。
很快就有人来开了门，“来者何人，深夜来公主府叩门所为何事？”
“回大人，草民是奉万大将军来给公主府的侍从送酒。”
“赶紧走走走。”公主府的侍卫说着就要关门，他道：“大半夜得醉糊涂了吧，公主府晚间当差数百人，各司其职，你竟要他们饮酒作乐，玩忽职守？哪个万大将军，是你梦里的万大将军吧。”
“大胆！”酒家突然拿出一块金赫赫的腰牌，“自然是当今国舅爷，万大将军！不过这酒，自然不是赏给你等下人喝的，万大将军是看公主府守夜的人多，要你等开了酒坛子挨个捧着对月祈祷。不日就是万贵妃生辰，这当哥哥的，孝敬贵妃怎么了。”
侍卫没敢细想万贵妃生辰，光瞧见那金赫赫的御赐腰牌，以及眼前酒家清亮如月倒不像是喝醉了模样的双眼，多少还是信了。
长公主身份尊贵，谅他也不敢上门行骗。
几个侍卫立马朝酒驾作揖，“容属下先去禀告太华公主殿下。”
酒家朝他摆了摆手，示意他快去快回。
侍卫没走两步，又回过头来，伸出手道：“借万大将军的腰牌一用。”
酒家将腰牌放进眼前侍卫的掌心，却没有直接松开手。
他道：“眼瞧着就是良辰吉时，这万贵妃娘娘的庆生祈祷可耽误不得，反正就几坛子酒，又能造成什么不堪挽回的后果呢。不如大人你先吩咐一句，再带着腰牌回去找公主请示便是。反正掌柜的我在这，一步不离，等大人您回来。真若有什么事，草民就算掉了脑袋也付不起这个责任啊。”
领头的侍卫倒吸了一口凉气，思索了片刻，对身后人道：“你们都守在这，吩咐人一人一坛子酒捧上为贵妃娘娘欺负，我去禀告公主，去去就回。”
酒家闻言眉心抖了抖，笑得眉目和善。
府里头的侍卫挨个传酒，轮了一圈回来后，酒家站高台，朝他们大喝。
“今日我受万大将军吩咐，邀百人朝那天上的月仙敬那天上神仙才喝得花生酒，佑我大晞鸿运昌盛，保我万氏一族盛宠不衰，好，开酒坛泼酒敬、月、仙！”
秋夜风大天凉，侍卫开了酒坛，并未觉得有何不妥。有鼻子尖的，又爱喝酒的，凑到酒坛子边闻了闻，低声道：“这酒的味道是不是不对。”
“花生酒？你有听过？万大将军府上奇珍异宝应有尽有，其实我等侍从能见的。要说这气味怪，怪就对了。”
“敬月仙！”有不明情况地跟着高台上的人喊。
很快声音错落，逐渐整齐划一，犹如兵阵嚎天。
“好，大家向前一步，再泼，再敬，佑吾妹万贵妃，生辰喜乐。”
众人齐声：“佑万贵妃，生辰喜乐。”
“再泼，再敬，佑我太华长公主……”高台上气势磅礴地声调突然哑了下，变成一阵少年音，“府，一夜燃为灰烬！”
众侍卫：“佑我太华长公主……府……”
什么？
等他们反应过来，高台上人的窝着身子如老鼠一般逃窜了出去。
方才来送酒的人，爬过高墙朝着四处扔了火把。
很快，公主府内燃起了熊熊烈火。
外头传来一阵女者声，话中含笑，轻狂爽朗。
“佑我太华公主府，一夜燃为灰烬，哈哈哈哈哈。”